《太子的白月光回来了》贫尼茶茶

9、第9章

　　蜡烛芯噼里啪啦的冒着火花，明灭的光线照在沈念看不出表情的脸上。

　　红珠手持梳子，正慢条斯理的为她梳理着秀发，从头顶再滑过发尾。

　　“小姐，你别难过。”

　　红珠停下手中的动作，压低声音对着沈念说道。

　　沈念垂眸，唇角上扬，眼眸微微柔和，“我不难过。”

　　摇曳的烛火，红珠目光落在了铜镜上，看着镜中的沈念，她稍许犹豫，终究还是开了口。

　　“小姐，眼神是会说话的，哪怕你掩藏的再好，奴婢也看出你的难过。”

　　沈念神情一僵，随后轻叹一声，拉住了红珠的手，温柔平和的开口道：“傻红珠，只是明日成亲，我有些舍不得母亲。”

　　只是微微蜷缩僵硬的指尖，透露出她的心口不一。

　　|“我真的不难过。”

　　沈念说的这句话细不可闻，如青烟飘散在空中。

　　摇曳的火焰越来越小，眼看即将要熄灭。

　　红珠微微欠身，动作轻柔的拨了拨烛芯，随着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光线顿时明亮了几分。

　　“明日，小姐便要出阁了，心中难免会生出几分不舍，只是小姐终究都要嫁人的。”

　　沈念听着这话，只觉得心中越发的难受，于是起身，打开了窗，眼眸看着远处的树影婆娑，幽幽道：“是呀，总要嫁人的。”

　　她究竟还在奢望什么呢？

　　红珠见她衣衫单薄，连忙拿过外衣，为沈念披上，感受到窗边的寒冷，皱了皱眉，口中带有几分紧张，“小姐，窗边风寒，你身子本就不好，莫要着凉了。”

　　沈念见红珠紧张的模样，也不想再站在窗边，掩唇低笑道：“好红珠，我不站在这了，你莫气。”

　　她转身，却听红珠惊呼一声，脸色诧异的看向窗外，嘴唇轻颤，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

　　沈念心中有所猜测，瞳孔猛然放大，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鼓足勇气，转过身去。

　　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她心尖微微颤栗，有一种果然如此，一切尘埃落地的感觉。

　　谢知安站在窗外，那双黑的发亮的眼眸正直勾勾的看着沈念。

　　许久未见，他似乎消瘦了不少，脸色看起来也憔悴了几分，下巴还长了稀疏的胡茬，哪还有当初鲜衣怒马，驰骋沙场的样子。

　　“殿下......”

　　沈念嗓音低低柔柔的喊了一声。

　　谢知安点头，紧绷的下颚柔和了几分，整个人添了几分温润。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不疾不徐说：“我来看看你，身子可好了些？这个是益元丸，正适合你用。”

　　沈念视线落在瓷瓶上。

　　益元丸，顾名思义，具有补气益血的疗效，因药材珍贵稀少，故而宫里每年只会上供给天子几瓶。

　　她浅浅一笑，幽幽道：“谢过殿下好意，还请殿下拿回，我不需要。”

　　谢知安不语，灼热的眼神一直落在沈念身上，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将精致的瓷瓶轻轻放在窗柩上。

　　沈念哑然，只能挪开视线，心里默默描摹起谢知安的模样，先是明亮的眼角，然后是高挺的鼻梁，再往下便是那好看的薄唇。

　　此时万籁无声，谁也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半响，沈念还是败下阵，只得伸手准备拿过来，无意触碰到谢知安的手背。

　　指尖触到温热的刹那，沈念好似被火焰灼到一般，立马将手缩了回来，她缓缓摩挲冰凉入骨的瓶身，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她缓过神，对上谢知安的眼，缓缓说道：“谢谢殿下。”

　　谢知安涩然开口：“你明天就要成亲了。”

　　沈念轻嗯了一声，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指尖不停在瓷瓶上打圈。

　　一个圈接着一个圈，仿佛没有尽头。

　　谢知安阖上眼皮，静静站了一会，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看向沈念，朝她伸出了手。

　　“跟我走。”

　　沈念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入了神，有那么一刻，她想回握住那只温暖的手，不顾一切的离开这。

　　一阵凉风拂过，沈念一激，轻咳一声，忽而反应过来，羞窘不已，身体一僵，挪开了视线。

　　“殿下，聘为妻，奔为妾，你置我为何地？我不能跟你走，还望殿下念着往日的情分，早早离去的好。”

　　谢知安闻言，脸色顿时灰白，那只手无力的垂下，令人看在眼里好生心疼。

　　他就形单影只的站在窗边，眼神晦暗生冷，散发着寂寥的气息，背后是悬在半空的明月，以及闪烁的繁星。

　　良久，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声音，夹杂一声声虫鸣。

　　“小姐......殿下走了。”

　　红珠战战兢兢，颤着声音对沈念说道。

　　沈念静立了一会，侧过头看向窗外，那里除了飘零的树叶，再无一人。

　　这一望，好似抽空了她全身力气。

　　沈念缓缓坐在椅子上，神情怔怔，痴痴的注视着窗户，眼眸迅速氤氲着一层水气，语气带有几分凄凉，“走了好。”

　　走了好，昨日种种本就不可留。

　　红珠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沈念。

　　太子殿下对沈念一往情深，红珠是看在眼里的，她一直以为沈念会和太子殿下执子之手，白头偕老，可如今.......

　　红珠默默收拾着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沈念起身，如行尸走肉般躺在床上，待红珠吹灭蜡烛走出后，两行清泪缓缓流出。

　　她不能回头了，在那个异世之魂占据了身体，退了婚约，伤了殿下的心的那刻，便注定永远不能回头了。

　　念及此，沈念心口一绞，剧烈的疼痛从胸腔处蔓延开来。

　　她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呼吸一窒的瞬间，喷出一口血。

　　沈念没有惊动旁人，只是一个人默默起身，点亮蜡烛，拿出手帕，将嘴角的血渍擦拭，又将床上的痕迹处理干净。

　　她坐在床边，眼神呆滞，一个人静待黎明的到来，只是唇畔时不时泄出丝丝压抑的啜泣声，随风飘散，无一人可知。

　　天际微亮，鸡鸣响起，一众丫鬟走进房里。

　　红珠一眼便瞧见沈念，她快步来到床边，眼里俱是惊慌，“小姐，你一晚没睡？这身子怎么受的了。”

　　沈念抬眸，柔柔笑了笑，“我刚刚睡醒，你们就来了。”

　　红珠闻言，悬着的心放了下去，随后扶着沈念来到铜镜前，动作轻柔的为她梳头。

　　红珠一边梳理着沈念的秀发，一边念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话音落地，红珠正好梳过发尾，她抬手继续梳。

　　“二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红珠一双巧手很快便将三千青丝盘成朝云近香髻，发髻间插着精美的步摇，轻轻一晃，便发出清脆的声音，很是悦耳。

　　站在一旁的丫鬟拿起眉笔，黛眉轻染，很快，一双修长的眉便跃然而出。

　　另一个丫鬟拿起唇纸递给沈念，她轻轻一咬，本就红润的唇更是娇艳夺目，再将上好的胭脂往那嫩白的脸颊轻轻一扫，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又为她穿上嫁衣。

　　半响后，只见沈念一袭嫁衣红的夺人眼球，衬得她宛若一朵人间富贵花，富贵逼人，光彩耀人。

　　待丞相夫人来到房里，看到沈念的第一眼，就被惊艳的说不出话。

　　她拉着沈念的手，轻轻拍打着，眼里满是不舍的眼泪。

　　“姑娘长大了，母亲总觉得你还是软软糯糯的模样，如今这就要出阁了，心里真舍不得你。”

　　说着说着，丞相夫人眼泪就啪嗒啪嗒的落在沈念的手上。

　　沈念感受着泪珠滚烫的温度，回握住丞相夫人的手，看着她的眼眸，终是没忍住。

　　丞相夫人顾不上自己，连忙动作轻柔的为她擦拭泪水，柔声细语说道：“别哭，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

　　沈念恍若未闻，卷翘的眼睫上俱是晶莹的泪珠。

　　她努力压抑内心的悲伤，语气恳切的说道：“母亲，日后我会常常回来看你的，你不要难过。”

　　丞相夫人低笑一声，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宠溺道：“孩子气，日后你就是为人妻，为人母了，哪还能常常回来，你答应母亲，你过去后，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沈念重重点了点头，她说：“我一定会幸福的。”

　　这句话，是对丞相夫人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吉时到了，沈念被人搀扶进了花轿。

　　当轿子稳稳当当的落在侯府大门时，锣鼓声声响彻天际，门帘被缓缓揭开。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这句话用来形容此时的徐卿再适合不过。

　　只见他嘴角噙着笑，黑眸中满是欢喜，柔情似水的望着沈念。

　　“阿念......我来娶你了。”

　　他的嗓音极好听，如泉水泠泠绕入她耳中，惹得她竟一时恍惚失了神。

　　徐卿牵住了沈念柔若无骨的手，指尖悄悄摩挲了一下她的手心。

　　沈念眼角微抬，有些惊诧他的举动。

　　徐卿笑出了声，并没有说话。

　　“世子......”

　　他修长的手指轻点了她的手，温声叹道：“你该唤我夫君。”

　　沈念一顿，两颊绯红如霞，越发楚楚动人，夫君两字在她唇腔饶了又绕，“夫君......”

　　尾音轻颤，惹得徐卿挪不开视线，似被勾走了魂。

　　他微微俯身，温热的吐息吹佛过沈念的耳垂，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娘子，我带你回家。”

　　徐卿轻笑，他终于将心尖尖的人娶回了家。

　　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边锣鼓声声，太子府却死寂一片，无人敢发出声音。

　　谢知安手举着酒壶，任由酒水浸湿了衣裳嘴里一直呢喃道：“念念......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