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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银杏 ...

  •   要不说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雨才停,就又赶上霜降了,异常的天气让人措手不及,赵严伩的果园闭园了。

      忒倒霉,赵严伩给铁门落上锁,离开之前深深地望了眼这片土地,情绪颇为复杂。

      他没直接回家,反而是去了菜市场,不单纯是为了买菜,更是为了瞧一眼世间百态。

      菜市场处在工区后头的住宅区,这片楼房错落,楼层不高,嘈杂的声音穿透巷口,只身路过就沾染一身的烟火气。各个档口都徘徊的有人,越是这种地方,越能听到讨价还价的声音,好像杀价不成功就亏了。

      赵严伩蹲在入口处看在地上摆摊儿的大爷,白布上堆的青菜还沾着水珠,只有几把,用细细的白线绑成一捆一捆的排着队。卖不了多少钱的,赵严伩抽了塑料袋,把菜全装了,问:“大爷,我都要了,多少钱?”

      老头也不上称,油亮的秤杆就搁在他凳子旁,一听说有人全要了,直接伸了个巴掌出来,中气十足地说:“三十五!”

      狮子大开口,赵严伩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不说掏钱,只是蹲着,从兜里掏了根烟,点上后抽了两口,掸落的烟灰随风飘去,身后的菜市场一片人声鼎沸,他面前的街道寂静的没有几个人走过。

      老头被他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摊前的菜已经包起来了,不见给钱。跟前男人又高又壮,不惹这种人,老头干脆也磕了磕烟袋,爽快道:“算你便宜点,十块钱拿走吧。”

      赵严伩还蹲着,烟抽尽又续上一根,没头没脑道:“霜一降苹果更贵了,好的能卖到十来块一斤,不好的贱卖都没人要。”

      说到天气,老头接道:“还不是全球变暖闹的,天气都怪了,以往这个时候哪会霜降啊。”

      “不好弄。”赵严伩仰头看天,眸光都黯淡了,人一没本事就要被柴米油盐给绊住脚,天气的变化让他意识到这行的不稳定,想改行又不知道能做什么,轻易迈不开脚。

      “有啥不好弄的,天变你也变。”老头嘬了两口烟,舒服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突然听见街对口传来一声怒斥。

      “爷!你咋又抽烟!”

      赵严伩一愣,那头站着的小孩儿细瘦,猛地看过去还觉得眼熟。

      “哥!人生何处不相逢呐!”武一泉看见赵严伩,眼里尽是惊讶,大老板咋还亲自买菜啊。

      好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赵严伩提了提嘴角,想起来是谁了。吃他三明治那个小孩儿。

      “哥,你咋在这?怪新鲜的,你别拉着我爷跟你一起抽烟,你跟着他学点好。”武一泉掐掉赵严伩的烟,搁鞋底碾了个稀碎。

      眼瞅着老头儿把烟杆放下了,赵严伩从兜里掏了十块钱出来,提起了菜,再站起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轻松的。“没跟你爷不学好。”

      武一泉巴巴地看着他,觉得莫名其妙,还是说道:“哥,你加我微信,下次有活还叫我。”

      赵严伩好笑的想他可不敢用童工,不过还是加了武一泉的微信,回去的路上脑海里都盘旋着老头那句天变你也变。是了,既然天变了,那他也得变。

      他有烦心事,面上没显,也没叫周运看出来。

      武一泉偶尔会找他唠嗑,赵严伩问他多大了,武一泉说十九,赵严伩不大信,武一泉还给他拍了身份证,真是十九。他比武一泉大了整整十岁。

      这天正跟武一泉聊着,周运突然出现在他后头,冷不丁发声问:“聊什么呢?”

      赵严伩从手机里抬头,看周运的时候眼睛还在笑,懒洋洋地开口说:“没什么,玩儿呢。”

      周运被他笑的心一动,脸还僵着,想看他跟谁聊天,又不好意思问。

      赵严伩以为周运只是随口问一句,没想到问完了人还不走,就站在他身后,隔着沙发,杵在那儿不动。他扭头,仰起的视线对上周运的目光,黑亮瞳孔平静地像深夜的湖面,寂然一片。谁也没先开口,对视的久了,视线便黏腻了,周运先错开眼,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一步。

      又不会吃人,赵严伩看着他往后退的动作,没做声。

      周运喉头滑动着,酝酿着嘴里要说的话,赵严伩最近话很少,以前常有的问候也没了,赵严伩不说,只得他自己开口,“你之前不是约我看银杏吗?什么时候去。”

      到把这茬给忘了,赵严伩放下手机,问:“你有时间了?”

      周运点头,有…吧。

      “过来坐着说。”赵严伩叫他,周运跟他在家说话还要保持距离。

      周运坐在沙发另一端,两人之间隔着好几个赵严伩,还是赵严伩看不下去,自己坐了过去,肩并肩腿碰腿的挨着。

      “哪天有时间?”赵严伩问他。

      周运不习惯跟他这么近的距离,还要往边上挪,这一挪,半个身子都落了空,差点掉下去。赵严伩眼疾手快的捞过他的腰,把人带到了自己怀里。

      嵌进去了,周运在他怀里红了耳朵,想爬起来,又被按了回去。

      赵严伩使坏掐着他窄腰,圈紧了才故作不耐烦的问:“问你哪天有时间。”

      周运在他怀里埋头,瓮声瓮气地,“明天。”

      “好。”赵严伩撒手,周运还在他怀里趴着,良久不见动作。

      周运正在偷听他有力的心跳声,连赵严伩是什么时候撒手的都不知道。

      “小周,你是准备住我身上了?”赵严伩搓他耳朵,捏着那红的要滴血的耳垂来回揉搓。

      周运烧红了耳朵,一动就被他牵扯着,动弹不得。“赵严伩。”周运嗓子发紧,叫他名字的时候像在点名。

      “哎。”赵严伩松开他,坐的端端正正的等他发话。

      周运起身,颊边绯红一片,快步离去的背影像落荒而逃。

      赵严伩盯着他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暗道周运面皮薄不经逗。

      约好了隔天下午六点,赵严伩去之前刻意打理了头发,额发被他一股脑的抓了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浓眉没了遮掩,朗星眸璀璨,眉宇间透着没来由的气势。临出发前换了好几个外套,最终还是抓了件长风衣出门,长腿一迈,衣尾随着摆动,飒飒作响。

      他提前半个小时到的,街上已经漫步了不少人,过路人偶尔还会朝他看,赵严伩都没理会。

      夹道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银杏,放眼望去,整条街都被渲染的金黄一片,秋意正浓。

      要六点了,赵严伩看手机,还不见周运的影子。应该是路上耽搁了,他数着时间,想如果二十分钟以后周运还没到,他就打个电话问问。

      天色渐渐昏暗,深蓝色从天边拉开,地面灯火通明,金黄色变得暗黄。七点半,赵严伩给周运打电话,依旧无人接通。

      他坐在街边的椅子上,看着夜幕降临,街上那些欢声笑语的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温暖的气息,好像他们从未路过孤独,只他一人,被孤独活活绑架。

      九点一刻,周运的手机关机了,赵严伩垂下头,决定不等了。等不到的人,为什么还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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