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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第二日迷迷糊糊醒来,刘景坤仍是躺在牢房里,听见外面淅淅沥沥,朝天窗看去,天竟出乎意料的下起了雨来。
      下了雨人自然不大乐意出门,连毛老太也不来听说书了,只有叫小刘身为捕快不得不打着伞来送饭。
      “下了雨就不能继续修堤坝了,今日好好休息吧。”
      看来又要浪费一天时间,刘景坤有气无力的吃着难以下咽的粗茶淡饭,却忽然抬头问道:“今日可否让朕出去?”
      刘捕快敷衍道:“这,我可做不了主。”
      同样是姓刘的人,竟有如此扶不上墙的,刘景坤面色一沉,厉声道:“那就去问能做主的人。”

      刘景坤脸原来长得刚毅,一沉下脸来就更加棱角分明,那威严的帝王气质直把小刘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的打伞跑了出去。

      就这么等了一炷香时间,便听见捕快的脚步声小跑了回来,刘捕快带了一串钥匙和两把伞,急急忙忙的开了他的牢门。
      刘景坤有些满意的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大步走了出去。
      刘捕快拿了其中一把伞递到刘景坤手里,道:“夫子说随便你走。这是夫子的伞,不要弄坏了。”
      微微一笑,刘景坤就知道常久安一定会让他出去的,因为他说过钥匙在县里随便找。
      他接了伞打开,抬头见浅黄色的油纸伞上除了一圈黑边再无装饰,不由觉得他有些没情调,感到乏味。

      只是这脚刚迈开第一步,就没了下一步。雨点吧嗒吧嗒落在油纸伞上的声音急促而无节奏,他却完全不知要从何找起。

      长坡县的最西头就是监牢,看看再西边就是稻田,他便决定朝东走。
      长坡县原本就人少,平时路上也不过四五个摊,今日下雨,路上就更没什么人了。

      来回走了一遍也不过过了半柱香时间,长坡县实在是太小了。可这么小的地方,要找一把钥匙还是难上加难。
      那堤坝也不过几日就能修好,可钥匙就不知要找多久了。想一想,刘景坤还是觉得前者比较靠谱。

      那现在要去哪?刘景坤想着笑了笑,脚步不由自主的朝常久安的房子走去。
      他就像那日毛捕头那样直接上去推开了他的家门,那马还在马棚里,一见到刘景坤就像见到鬼似地后退,嘶嘶直叫。
      刘景坤靠了过去,见它缠在前腿上的纱布已经卸了,但后腿上的伤似乎还没有好。
      “抱歉,朕欠你的。”刘景坤伸手抚了抚马背,那马儿似乎也通的灵性,不再乱挣乱动了。

      刘景坤离开马棚,穿过院子直接推开他的房门,一样还是没有锁门。刘景坤便收了伞,对屋里叫了一声:“还不出来接驾,常久安。”

      半晌无人回应,刘景坤微微皱了眉,将湿漉漉的雨伞靠在一边,掀开了侧屋的帘子走了进去。

      而里面竟没有人。

      出门了?
      刘景坤有些犹豫的在房里打转,擅闯别人家里似乎是不好的……可自己是皇帝,应该看看也无所谓吧?

      刘景坤本就对常久安好奇心过重,便往一个柜子旁蹭了蹭:“况且是你自己不锁门。”想够了理由,便干脆放开了手翻箱倒柜的翻了起来。

      一打开手边第一个柜子,刘景坤便见到密密麻麻堆着一大堆的书,没有其他,正要关上,却又想到反正无聊不如找本书看,便抽出了一本。

      “《神农本草经》……”
      有些乏味,刘景坤放了回去,又抽出第二本,“《伤寒杂病论》……”
      在上面翻来翻去始终没有翻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刘景坤便试着抽出最下面的一本。

      这些书好像很久没有动过了,刘景坤费好大劲才将那本书抽出,可是一看便傻了眼:中庸。
      正在失望,便感到一个轻飘飘的东西落在了脚背上,刘景坤将手里的书一偏,便见到一方丝帕静静的躺在自己跟前。

      低头捡起那方丝帕,刘景坤立刻就穿过书墨的味道闻到了一股截然不同的清香,这似乎正是常久安枕头上的味道。
      丝帕通体月白,唯有一圈深蓝色的边,简约明了,一看便是男子所用。再看向其中一角,只见有人以狂傲的小楷写着两行字

      “凤若无双翼,何苦入九卿。”

      刘景坤拿着丝帕若有所思,这想来是方才抽出书的时候一起带出来的,常久安他出门连门都不锁却把这个东西藏得这么好,自己可能找到有趣的东西了。
      这么想着,他就像拿自家东西一般直接把丝帕放进了怀里。把中庸随手往桌上一扔,便打了伞,去找常久安去问个究竟。

      他方才也想到了常久安现在可能去的地方,下雨也不能不去的地方,一定就是私塾吧。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就算不知道私塾在哪,长坡县这么小,循着这朗朗读书声,也能走到这里吧。
      刘景坤缓步走入那被破坏的大门,便一眼见到了常久安拿着一本书在课堂前踱来踱去:“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刘景坤缓缓收了伞,步履轻轻靠了过去,见那私塾里就坐着昨日那三个孩子。
      一个男孩十二三,一对男女童子七八岁,再仔细一看,角落还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仔细一看,不就是那方脸“蔗民”吗。
      他本来还在疑惑为何这个方脸农民会半懂得一些礼义,原来他是趁下雨的时候来此学一些东西。

      几人年纪迥异,坐在一起毫不搭调,却一起摇着脑袋,一字一字的跟着常久安念道。
      “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刘景坤找了一处刚好能看见常久安的地方坐了下来,细细端详。

      常久安那一张脸光洁白皙,眉若鸦翅,由于总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长而微卷的睫毛往往半掩着明亮的眸子,再往下是翘翘的鼻子和两片像施过朱一般的红唇。
      刘景坤歪了歪头,忽然发觉他似乎比自己印象中要好看。
      昨日穿着月白色圆领长袍的常久安今日又换回了公堂上见面那件直裾蓝衫,头上戴着软软的文生巾,长发全部束在里面,束不上去的短发便披着,微微卷在肩上。
      他越看这人就看不懂,说他穿着打扮不讲究,却又是干干净净的,说他讲究吧,衣裳又穿的懒懒散散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

      他忽然记起那日从房里出来时常久安将袖口随便挽到手肘的样子,那两节手腕这几夜在他梦里晃来晃去,他想来想去也只能用冰肌玉骨来形容。

      在他盯着屋里的人看时,常久安已透过窗看见了他,但他只是淡淡转过视线去,视若罔闻,继续授课。
      刘景坤不谦虚,自问仪表堂堂,就算没了皇帝的身份,微服私访的一路上,也不至于有人将他这样瞧不上眼?!

      可任刘景坤在这边如何气场压人,常久安愣是上完了课,遣了孩子们回家又将书随便一收,这才走了出来。
      年方二十的刘景坤实际上还是个大孩子,心里不满,见他款款走来,自然有心捉弄,便忽然伸出一只脚来。

      刘景坤还在忍着笑等着常久安一个大跟头栽在地上啃一嘴泥,便忽然感到脚背一痛。
      “啊。”
      常久安竟面不改色的踩了上去!末了还往前走了几步,才回过头来,不屑的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下次别这样,太咯脚了。”

      “——你!”痛是其次的,刘景坤怕还是更气他屡次瞧不起自己。
      想到这里,他便记起了自己找到的王牌,猛的将那方丝帕从怀里掏了出来,“你看——”

      果然常久安突然脸色一变,二话不说便伸手来夺。
      刘景坤高高一举手,另一手却一揽他的腰,常久安垫着脚伸直腰,被这么轻轻一牵引,便跌进了刘景坤备好的软软怀中。
      那一瞬常久安软软的发丝擦在刘景坤的侧脸,这感觉真是不能再销魂。

      但只一秒,常久安就几乎像是触电一般跳了起来,这激烈的反应反而吓了主动戏弄人的刘景坤一跳。
      他显得有些窘迫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竭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皇上您还真是擅翻找别人私物。”
      刘景坤笑的无辜:“是你说钥匙在县里。随便朕找的。”
      “臣也说了钥匙不在臣家中。”说话间,常久安的视线一直盯着刘景坤手里的帕子。

      “朕是天子,君权为神所授,天底下的东西朕要翻就翻。”看到常久安的眼神如此认真,刘景坤更是感到满意,将那一方帕子在手里反复把玩着,“不过……你只要告诉朕这是什么,朕就还你。”

      常久安立刻答道:“回皇上……是帕子。”
      “朕不知道这是帕子吗。”
      “……”

      “凤若无双翼,何苦入九卿。”听不到常久安的回答,刘景坤笑了笑,念着帕子上的诗句,“不入九卿,难怪你落了个十品。我没猜错吧,常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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