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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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位，江汜，你可以进去了。”一位小护士抱着一叠档案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扶着门把手，没有把门直接关上，等着江汜站到门前。江汜从一群拿着叫号单的人群中站起，想将位置让给了一位蹲在地上的女人，不过那女人只是挥了挥手，继续将头埋在膝盖里。江汜朝护士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她才越过江汜离开。
江汜敲了敲门，里面响起“请进”的声音。江汜没有立刻推门进入，反倒低下头理了理西装衬衣，即使他的西装熨帖的十分妥帖。
“江先生？”一位带着方框眼镜，身材圆圆的医生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带微笑的看着江汜。江汜看着对方转了90度转椅，从椅子上站起的同时被衬衫紧勒的肚子上的肉垂了下来。
江汜盯着对方，一个声音模糊地传来：“江汜，你可不能嫌弃我。胖点怎么了，老子可是潜力股！快说，说你喜欢我！”
“江先生很高兴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能不能跟我说说？”医生从饮水机上接了一杯热水递给江汜。江汜接过对方递来的热水，坐到对方指给他的沙发椅上。
“没，只不过想起些故人的话而已。”江汜抿了口热水，就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好的，好的，江先生，那我们进入正题吧。”医生将室内的空调往上调了几度，嗡嗡的机器转动声匀速地传来。接着坐到江汜面前，微笑地看着他。“江先生，您的基本情况我已经从您朋友那边了解了一点了，但是还是需要您自己表达出来，所以还是希望您能多说一些。”
江汜交叠着双手，两条修长的双腿紧靠在一起，阳光透过他对面半开的窗户铺在笔挺的西装裤上。细小的微尘在阳光地照射下缓慢地飞扬着。
医生看着江汜像一座雕塑一样被赋予了魔力，艰难地活动了关节，点了点头。
“好的，江先生，那么你这个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什么时候开始的？江汜看着对方将手靠在膝盖上，等着他自己能敞开心扉诉说一切。要说什么时候开始的，那大概要追溯到很久之前吧。
江汜的日记1
顾之归，我的邻居，比我晚出生10天。据江先生说是在顾之归的妈妈搬来这里的时候，我的母亲怀上了我。江先生表示这是他的努力，但是她一直觉得顾之归的妈妈是送子娘娘。所以在某天登门拜访后私自敲定了我们俩的名字。不过她们也许是想成全一段姻缘，没想是一对兄弟。
在和顾之归经历了你掐我一下，我捶你一头的幼儿时期，我们跌跌撞撞地长大了。
如果你问我，顾之归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会告诉你，顾之归像条狗，你永远不会知道他脑子到底装了什么马达，在某一天突然转动起来，发出奇怪言论。顾之归在某一天对我说：“江汜，你要不要做我小弟？”
我把手里最后一些早餐塞进嘴里，对顾之归挑挑眉，表示你在想什么？
顾之归的嘴角都是早餐的残渣，我点了点顾之归的嘴角，示意他擦一下。顾之归慢慢地靠近我，我盯着他，顾之归藏不住的顽皮性质让他整个人像是偷吃糖果后的孩子，想让人打一顿，却又觉得好笑。顾之归朝我扬了下下巴，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纸巾放在我的另一侧。
我万般无奈地将那包纸巾拿过来，抽出一张沾了点水递给他。顾之归没接过，瞧了我一眼，顺着我的手将嘴角凑上来，囫囵地擦了一遍。
“嘿嘿，没想到你这么想做我的小弟，没关系，下次不用做这么仔细，我还是有自理能力的。”顾之归十分欠揍地将他盘子里的叠到我的盘子上，然后示意我放到洗碗池里。
我将他擦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拿过他手里当变身器的勺子放进水池，对着他说：“我比你大10天。”
接着将书包甩到他面前，“你当我小弟还差不多。”
“哎哎，江汜，你要是也想当，我也可以勉强让你当一天，但是你一直站在我头上可不行啊！”顾之归将书包拖在地板上，发出呲呲的声音，快走着准备抓住我。
我向前小跑了几步，身后的人脚步声也紧密起来，我有时不禁觉得他有些笨，他难道不知道叫我等一下吗?
“顾之归，你再拖一下你书包试试看？”浑厚的声音从我要通过的门前传来，是顾之归的爸爸——顾进。
顾进，人民警察，时常手里拿着一根烟，眉头紧锁着盯着远方，他对顾之归很严厉，但是他对顾之归却又好的离谱，也许是他时常不在家的弥补吧。
顾进并没有在门口换鞋，仍旧穿着昨天出门的那一套衣服，皮鞋蹬在地板上作响。身后的顾之归跟个鹌鹑一样，立刻老老实实将书包背在背后，露出个笑脸，讨好地朝他爸爸微笑。
“你说你之前的书包是不是这样弄坏的？”顾进一脚踢在顾之归的书包上，踢得顾之归一个趔趄，往前蹿了几步。
“爸！”顾之归站稳了之后，看了我一眼，估计是刚才还在我面前说要当大哥，现在就被揍，实在是有点丢脸，脖子上逐渐攀上红色。
“你还这么大声叫唤，是给你过了几天好日子上房揭瓦了是吧。”顾进皱着眉头看他。
顾之归被他看的心慌，又瞥了我一眼，小声地说道：“爸，上学要迟到了，江汜要是迟到，那期末他就得不到三好学生了。”顾之归越说越大声，看到顾进的眼神，又把头低了下去。
“再编，江汜用得着担心吗?倒是你，能不能给我涨个脸？”顾进说着把钥匙掏出来，“还不快点去车上？”说着又要踢一脚顾之归。
顾之归立刻拉着我跑了。
顾之归在班级里不是所谓的好学生，但也不是老师眼里的刺头，但是闯祸名单里总有他的位置。每次抱着一堆作业去办公室的时候，顾之归总是跟其他几个人站在一起，背靠着墙，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墙壁，把自己撞的一甩一甩，然后再被老师揪住一顿骂。
顾之归会看着我将作业放到办公桌上，等到我看他的时候，用口型暗示我是否把他的作业放到最下面。我搬起另一侧的习题本，顺手将刚才的作业中最底下的作业本抽出，放在最上面，然后朝他点点头，泰然自若地朝外走去。等到十分钟后，顾之归就会大喊大叫地从外面冲进来，脸上还有没擦去的墨水痕迹，张牙舞爪地朝我扑过来。但是永远都被上课铃及时制止，顾之归不得不转个方向趴在自己的座位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本习题册。
多年后想起，在进入那间办公室，看见顾之归站在靠窗的位置，屋外的老樟树刚好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细碎的阳光从枝桠间漏下来，点缀在顾之归的校服上，像是打印机里的A4纸，在渲染一遍后，是那样的柔和。当时的我把那本习题册抽出放在最上面，是为了报复早上的仇还是想看他从办公室一路朝我跑来，是想让他和我打闹还是扑进我的怀里，多年后的我已不得而知，但是又十分后悔，如果他能抱住我该多好。
顾之归的日记1
江汜，我的邻居。简单来说，他就是别人家的小孩。小的时候长的可可爱爱，方圆百里的阿姨都喜欢抱抱他，听他甜甜叫一声。越长大，学习成绩越好，待人方面也不错。是老师眼里的乖宝宝，是家长眼里的孝顺孩子，是别人嘴里的榜样。但是，如果你要问我，江汜的真面目，那我告诉你，在我眼里，江汜，是个混蛋。
江汜比我早10天出生，10天，240个小时，明明都是在同一个月生的，生日也凑在一起过了，但是所有人都想让我叫他哥哥。于是，我决定反抗。
“江汜，你要不要做我小弟。”我咽下母上大人带着糊味的粥，真诚地邀请江汜。
江汜就像每个哥哥都会做的，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同时又示意让我把残渣擦掉。柔和的一字眉轻轻挑起，带着眼尾上翘，让本来带着微翘的桃花眼上翘的程度加深。那一刻，江汜的眼里只有我，他看着我，将我的肆意，小心机全都包容着。
我缓缓向他靠近，想仔细看看他的眼睛。江汜就那样盯着我，可真是做哥哥的料啊，我叹了口气。看到纸巾放在他的手边，我忍不住得寸进尺，朝他扬扬下巴。
江汜抽了张纸，沾了点水，递到我面前。’我说啊，要不要对我这么好啊，我都不忍心继续欺负你了。’虽是这样想，我还是借着他的手擦了脸。
还没等到我要跟江汜再理论理论这个老大的位置，我爸就回来了。顾老头，从小就对我十分严厉，什么都要让我跟别人比一比，我甚至觉得喝杯水都得比别人喝得快。但是江汜却时常说他对我很好，所以，到底是好在哪里啊？
在被顾老头毒打一顿之后，上学的车程上，都是顾老头对江汜的大力夸奖。
“你好好学学你哥哥，有点做人的样子，别整天到处乱窜。”
“你哥哥学习好，性格好，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顾老头就像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我忍不住嘀咕了句，“我又没承认他是我哥哥。”
说完，江汜就瞥了我一眼，下一秒就看往了窗外。我想在说些什么，表示我并不是那个意思。顾老头就扔了个保温杯到我怀里，“你说什么呢？你爹的话不知道听啊？”顾老头敲了敲方向盘，后面的面包车打了个双闪，暗示着准备超车，顾老头等着对方超过去，“你妈说你杯子摔坏了，给你新买了一个，早说你那个玻璃杯会被打破，还买，你自己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吗？”顾老头没几句又开始唠叨。
“什么嘛。”保温杯还是在超市买来的样子，连标签都没有摘掉，我摸了两下，嘀咕着塞进书包里。我凑上前打开车载音箱，顾老头万分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不说话了。车载音箱里传来悠扬的港风歌充斥着整个空间。江汜闭着眼，我朝他缓缓靠过去，靠在他的肩上，“有些话你也没说错嘛。”我感受到江汜把身子坐直，让我的头放得更舒服。好吧，就让你暂且做一会我哥哥吧。
我收回早上的话，江汜算什么哥哥啊！
说什么帮我把作业放在最下面，为什么老师第一眼就看见了我的作业本，害我被多骂了十分钟。我握着作业本冲回教室，就看到江汜坐在座位上，微笑地等着我。好啊，果然是在坑我！
我恨不得立刻冲到他面前，上课铃却响了，刚从老师办公室里出来，要是再进去，可真是丢大脸了啊。
我含泪回到位置上，江汜还是像刚才那样，端着张脸看着我，果然啊，江汜就是个混蛋。
但是，江汜在办公室敲门时，我就注意到他了。江汜穿着得体的白蓝校服，怀里抱着一叠作业，进入办公室为空出一只手来敲门而被迫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给这位好好学生增添了一丝窘迫，却又在看到我时，端出一副稳重的样子。那一刻一点都不像是哥哥。我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又被老师捶老实了。
江汜那个样子，怎么会是像个哥哥啊！
我挺想知道江汜有没有将自己代入过这个身份。毕竟多年后，我看着他站在客厅，手足无措的，慢慢地蹲下，又在地上缩成一团，江汜会不会也在想自己不像个哥哥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