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0、迷雾 ...
-
展昭脚步不停急急朝后院而来,将公孙先生远远落在身后,待到了小院门口他又有些踟蹰,虽说满心挂念担忧压在胸膛,却不知为何又一阵心慌。
“展护卫,快进去啊。”公诉策赶上来催促道。
展昭定了定神,推开了院门,刚跨进屋门便对上小娟满面泪痕的小脸,连同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展大人,你可回来了。林姑娘她……”说着眼泪又止不住落下来。
“小娟你先出去吧。”公孙策轻声吩咐道。小娟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出门去了。
展昭动作极轻地走到床边坐下,生怕惊醒了床上的人,待看到林若晴的模样,眼前不禁又模糊起来,他仰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她一个人独自忍受毒发的巨大痛苦,没有一个人在身边,该是怎样的无助和绝望?额上的伤定是毒发时碰到的,她定是盼着自己能在身边的吧?昨夜她去找自己时那目光中有浓浓的依恋和不舍,她是在害怕啊,可是自己,却没能陪着她一起痛,一起哭,甚至连句安慰都没有。巨大的自责蔓延上展昭的心头,眼泪终于无声的滑落脸庞。
“展护卫,”一旁的公孙策思量再三终于开了口:“林姑娘的蛊毒发作将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痛苦,她这样昏迷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体内的蛊毒一点点蚕食她的精血,她的身体也会越来越虚弱的。若是再找不到解药,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展昭惊痛回首,公孙策看到他通红的眼眶亦是吃了一惊,这么多年来何曾看到这个坚韧的年轻人流过泪,即便生死关头,即便伤的再重,都不曾见他皱过眉,何况流泪?果然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公孙先生,难道就没有办法为她减轻些痛苦吗?”展昭的声音低哑压抑,可以想见他有多么心痛。
公孙策见展昭的样子心中亦是痛惜不已,他轻叹口气说道:“蛊毒不同于其他的毒,若是用药不当激起蛊虫的毒性,林姑娘她只会更加难受。”
展昭痛苦的合上了双眼,没有再说一句话,公孙策摇了摇头,出了门去,又回身把门关上。
紧闭的屋门将夕阳的最后一抹光掩去,屋里蓦地暗了下来,展昭便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有轻微的敲门声传来,展昭起身上前开了门,是小娟。她站在门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小娟,怎么了?”展昭轻声问道。
“展大人,小娟没想到林姑娘毒发起来会这么厉害,林姑娘她真可怜。”小娟说着又红了眼眶。
展昭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声音平静:“可是吓到你了?”
“没有,不是。”小娟连连摇头,急道:“是林姑娘她,她毒发时想要自尽,小娟怕她醒了还会这么做,所以便想着来告诉展大人你,希望你能够劝劝她。”
“自尽?你说她想要自尽?”展昭不可置信的说道。
“是啊。”小娟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该是怎样难捱的痛楚会让她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展昭的心又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当初被雷鹏抽打的浑身鞭伤高热不退差点不治,她没有想过自杀;被楚天伊带到完全陌生的西域,遭人软禁,差点被□□,她也没想过自杀。如今的她竟是被蛊毒一次次折磨的有了自尽的念头,而自己却眼看着她承受这一切却无能为力,展昭紧咬牙关,双拳紧握,指甲深嵌进肉里,才将眼泪生生逼回。
“小娟,你先下去吧,我会劝她的。”这一句话,展昭几乎是强撑着说出来的。
小娟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黑暗中的展昭浑身力气如同泄尽一般,几乎要站立不稳,他强扶住门框方才稳住身形。
展昭静静立在院中的梧桐树下,此时已是深秋,树上仅有的枯叶也承受不住清冷秋风的威力,打着转轻轻落下来,一如此刻展昭的心境,萧瑟而落寞。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蛊毒折磨至死吗?展昭又一次心痛的合上双眸,不敢再想下去。
开封府围墙之上一抹白影如轻烟般飘落,无声无息,紧接着白玉堂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周遭死一般的寂静。“臭猫,我几乎要寻遍了开封府,原来你躲在这么个犄角旮旯来了。”
展昭没有说话,只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随即正了脸色,看了看漆黑的屋子,面带担忧的问道:“是不是林丫头出事了?”
“她身上的蛊毒今日又发作了。”展昭强忍着心头苦涩低声说道。
白玉堂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道:“英雄帖没有消息传来?”
展昭轻轻摇了摇头,白玉堂看他那样子亦暗了神色,轻叹了口气:“大嫂那里也没有音信。”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展昭,不然今日夜探之事你就别去了,我和兰儿一起去便可。”
“不行。”听到此话,展昭面色也肃然起来:“此案深浅尚不知情,将白兄你牵扯进来已是无奈,若再牵连上叶姑娘,万一有何不测,白兄岂不是无法向叶教主交代?”
白玉堂被说的语塞,犹豫道:“那要不然明日再去?林丫头醒过来第一个想见的定然是你。”
“不必了,今夜她是不会醒过来的。”展昭回头不舍的看了一眼,声音低沉的说道:“我们走吧。”而后转身决绝的离开了小院。
白玉堂看着展昭的背影,不知为何,此时竟对这个他不服了多年的人生出一丝敬意来,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同,他肩上背负的责任才会更多吧?也正因为如此,心上人命悬一线他却不能在身边陪她。想到此处,白玉堂打定主意这次定要帮他到底,遂施了轻功追了上去。
夜色漆黑如墨,一蓝一白两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正一前一后朝马行街而来,只见二人身形均是轻灵飘逸,在飞来阁前立定,正是展昭和白玉堂。
“猫儿,是否还如白日一样,你去飞来阁,我去那明月楼?”白玉堂又恢复了不羁的神色。
“好,切记只探消息,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展昭低声嘱咐道:“半个时辰后,不管是否探到消息,你我都要离开,可记清了?”
“知道了。”白玉堂拉长声调,揶揄道:“才一会又把官府中人的嘴脸摆出来了。”
展昭没再说话,抬眼看了看飞来阁的形势,提气一跃上了二楼。白玉堂一挑眉毛,亦是纵身离开。
此时已是后半夜,客人已然陆续散去,飞来阁中只剩下些伙计杂役在打扫,展昭机警的避开他们,自二楼轻跃到后院,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甫一落地,便有两个人迎面而来,展昭听音辨位,迅速躲在院中一棵大树后,那二人似是飞来阁的杂役,搬着一大堆杂物,嘴里唠叨着什么,其中一人说道:“这掌柜的真是抠门的很,店里生意这么好,天天忙到深夜,就给我们这么点月钱,简直是使唤死人不偿命啊。”
另一人说道:“算了,别发牢骚了,能活着就不错了。没听掌柜的说吗?看了不该看的就挖了眼珠,说了不该说的就割了舌头,你没见上次那个阿良,两只眼睛生生被挖了出来,满脸是血的就给扔出去了。”
那人忙闭了嘴,一双眼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又大着胆子低声道:“你说那阿良可还活着?”
“你活够了?管他活不活着,我们好好活着就不错了。”另一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警告他。
二人终于都不再出声,继续朝前走去,直到他们进了楼,树后的展昭方才现了身形,黑暗中的他眉头紧蹙,不出所料,这个酒楼果然有蹊跷。随后,他又悄无声息的潜入厨房及制作茶酒的作坊,以银针探了里面的吃食,未发现有毒,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未免待的过久被人发现,约半个时辰后,展昭便纵身离开了飞来阁。
与白玉堂会合后,二人一路朝开封府而去。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后,寂静无人的长街之上,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同样一身白衣,只是面如刀削般毫无表情,一双眼睛阴鸷狠毒的望着展昭白玉堂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而另一个则身材如竹竿般高瘦,一双眼睛如死鱼般毫无生气,只听他声音嘶哑难听的说道:“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弄一个莫名奇妙的案子让他们摸不着头绪,然后一点点的请君入瓮。”白衣人也就是消失多日的楚天伊,手摇折扇咬牙切齿的说道:“在西域,展昭毁了我所有的希望,我要把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夺走,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是,太师那边……”高瘦的向俊忍不住有所顾虑。
“太师?太师对开封府的人也是恨之入骨,一早便交代了让我放手去做。再说了,如今我们已经在同一条船上了,他想下船也不那么容易了。”楚天伊的脸上露出的轻蔑地笑容:展昭,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三头六臂,到时候是否顾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