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L]当时不堪回首》小晓樱·幻

4、6

　　[6]
　　“龙崎……”

　　房间里灯光全暗，只从窗外透过厚重的帘布隐约钻进点点星零的微光。

　　高层与玻璃阻隔了外界喧嚣的入侵，昏黑中只有两道绵长的呼吸声格外清晰地相互交织，轻柔和缓地晕染着不大不小的卧房空间。
　　静谧而美好的状态，好像能让人从这平和之声想象出沉睡之人甜美的梦境。

　　龙崎不知道对方梦见了什么，只从那人在沉睡时也紧皱不开的眉头和梦魇般开合嘴唇的细细呢喃，便能轻易推测夜神月此时所产生的潜意识大脑皮层活动并不是让人安心舒畅的那类。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对于夜神月来说尤其如此。

　　光是今天，刚从长达三月的监禁中释放出来，就享受到L联合自己父亲共同导演的“生死抉择，惊险一刻”；之后好不容易从生命威胁下逃脱，就被迫拷上锁链与龙崎同居；当晚不仅在浴室中出了事故，在睡觉问题上又起了麻烦的争执，于是又浪费了好一会时间才得以躺下休息。

　　长时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松隙，这让夜神月刚沾上枕头，就很快陷入了沉睡。

　　与之相反的是龙崎尽管没有表现出任何紧张，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上床休息的迹象。

　　他静静地蹲坐在床头边上的办公椅内，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睁大了那双与夜色一般黑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抬头望着天花板的方向。

　　“……”
　　夜神月的确是在说梦话。

　　只是它模糊的比气息发出的声音还难以辨识，更不像正常情况下人说话时需作出唇形，因此唇语也派不上用场。

　　难不成他在心怀愧疚？还是在心虚，忏悔着自己的罪恶？他在清醒时作为killer杀人所产生的罪恶，终于以噩梦的形式回报在这个披着纯良外皮的恶魔身上了吗？

　　可惜龙崎听不见月所呢喃的内容，否则一旦听见任何“呈堂证供”，他便能立即下定杀手真相的结论。

　　在囚禁期间也没有一丝破绽的月君，会轻易在和自己相处的短时间内露出这种拙劣的马脚？如果不是无意识的自发性的偶然事件，就是蓄意的怀有不明目的的伪装。

　　无聊。

　　龙崎下意识地将右手拇指放到嘴边啃咬，与齿尖亲密接触产生了些许指甲的碎屑残留在唇齿之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近两小时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种状态该称为失眠。

　　明明疲惫却仍不甘入睡的固执，思维逻辑却心不在焉地无视，与其说坐着为思想者，不如说是发呆更为准确。

　　造成他无法“享受”柔软床铺和温暖被窝的罪魁祸首不是他唯一的室友正是他自己。由于无法适应像平常人那样躺在床上安然入睡的姿势，加上睡眠时间也比普通人更少，龙崎和夜神月为此争执不下甚至差点演变至拳脚相加的地步。

　　他自称是为了他的身体健康考虑。

　　他任性地宣布绝不服从。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变成现在的局面。

　　龙崎知道夜神月只是在教养的熏陶下尊重了他的习惯罢了，如果不是他脾性所致坚持到底，再加上对方实在疲累不堪，夜神月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最后一定硬将他拖上床才会结束吧。

　　killer是不输于他的任性家伙，自尊心和好胜心爆棚。

　　怎样才能让他认输？思维绕回了这个一直不曾放下的中心点上。
　　然而在下一秒，他突然觉得有点饿了。

　　打破固定了许久的姿势总是会令人感到不快的，全身的骨骼与肌肉都在发出抗议，不同于真正思考时会下意识活动减少不适，发呆这么久只会导致血液流通不畅和全身僵硬酸痛。

　　于是从椅子上快速起身的龙崎一脚踩滑。

　　“龙崎……啊——！！”

　　这种杀猪似的叫声就算再不想承认，也的确不是在这房间的任意一人发出的。

　　赌上全国网球冠军之名（尽管本人并不在乎），其神经敏感度和反射速度毋庸置疑的夜神月一拳砸向了床边压倒自己的罪魁祸首，那个不识好歹深夜袭击自己的家伙，预想中某人被拳头砸中狠狠飞到地上的事尚未发生，想要后悔收回这一击却根本来不及了。

　　事实上夜神月在感受到痛苦的瞬间便已经清醒，并意识到刚才所发生之事大概的前因后果。

　　无外乎是【天生跟床过不去，不蹲着会死（某侦探强调:是思考能力下降百分之十四）星人·龙崎】大半夜从椅子上下来时发生了意外，而自己由于某个可耻原因就近成为受害者罢了。

　　发觉到自己不甚明显的起床气的夜神月对此懊恼不已。因为就事件本身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而自己似乎反应过度了？

　　不，最多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可是防御过度？

　　理由很正当，但月知道这房间中唯二之人大概不会有什么圣母心，示弱般的宽容大度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

　　所以结果在意料之中，绝对会……

　　然而此刻不论想什么都为时已晚，即使拳脚挥空，其带来的惯性冲力也不可能收回，更不用说距离如此之近的情况了。

　　夜神月在爽快后，很快便尝到了难得的一时冲动带来的惩罚，因为随着龙崎往地下坠落的带动，通过链子相连的月不可避免地受到牵连，重心不稳下被迫顺着床沿滑下去。

　　电光火石间夜神月一把揽住了龙崎的手臂和腰，惯性作用则导致他的身体重量全部压到了对方身上。

　　报应接踵而来。

　　L可不会因为自己的小小失误就对月无心的重击心怀愧疚，忍气吞声毫无还击之力——更何况那一拳是真的很重——几乎是落地的瞬间便抬脚反击。

　　夜神月倒是尽力避开了要害部位，然而顾此失彼，其余部位传来的剧痛譬如膝盖仿佛中箭般的痛楚令他下意识翻倒在地。

　　光线并不会因为两人的摔倒突发智慧自动明亮起来，即便夜视视力优秀如两人，此刻眼中的对方也不过是团模糊的影轮廓。

　　乘此机会最好干的是什么？当然是乘机报复！！

　　想到就做，充分发挥行动力的两人很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中达成共识，不约而同地使出了看家本领，十八般武艺顿时齐发，降龙十八掌和九阴白骨爪共舞。技术含量程度必须可以比幼稚园小朋友高上数倍，好在这里没别人，监控室总控在阿渡那里，不用考虑丢脸与否的问题。

　　纠缠的铁链让两人摔作一团。
　　最终的结果不出所料是肚子空空严重缺失糖分的甜食依赖症患者龙崎负，夜神月镇压完胜。

　　一上一下的体位果断考验人的定力。在尝试反攻无果后，龙崎姿势奇怪然而乖乖躺在地上做出了一副无奈放弃的模样。
　　夜神月镇压成功，莫名的心虚却从心底某出阴魂不散地冒出来。

　　静待对方说点什么，结果就是忘记谁先开口，也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抱歉。”几乎是同时开口的两人，龙崎表情淡淡然，夜神月的表情却很奇怪。

　　“抱歉……”出于那种奇怪的心理，月不禁再次重复一遍。

　　心虚有之，并且从浴室出来后一直延续至今。

　　尴尬有之，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仿佛一下子打开了某个开关，不久前才发生的事因此更加清晰地出现在脑海。

　　以及……

　　“就算月君道了歉我也不会原谅你的。要拿出诚意至少先从我身上下来吧，月君还想要压我到什么时候？”

　　龙崎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内心一片兵荒马乱的夜神月也没能从中明白深意。

　　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来做什么？
　　仿佛体会到了来自大宇宙的深深恶意。

　　明知道此刻或许脑电波重合度为负相关，纯真善良的优等生夜神同学还是会错了意。或者，也可能是单纯的想太多。

　　“我不是故意的，之前若有冒犯你希望你不要太介意。”月松开手躺倒在龙崎身侧，老实说地毯还算柔软，舒适度正佳。尽量故作轻松，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像是夜神月会说的话，同时不像他一直以来被龙崎所知的样子。

　　龙崎恢复到自己习惯的蹲坐姿势，与夜色融为一的黑眸安静地注视着，近乎审视地盯着对方。

　　“咳，龙崎你刚才怎么那么不小心，差点砸死我你知道吗？！早让你睡床上你非得蹲着不可，这下可好，我两都不用睡床了……”

　　违和感在于说话顺序。

　　“草莓奶油蛋糕，一杯咖啡，加满方糖。”

　　“你说什么？”

　　“我要吃，月君陪我去厨房。”

　　原来原因只是这个么？倒下来是因为什么，低血糖吗？
　　瞬间月知道自己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