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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夏日的傍晚,方骆舟下了辅导班回家,骑着单车路过了三个十字路口,正值高峰期,街道上堵塞的轿车像一条蠕动的长虫,散发着热烘烘的气体,鸣笛声一浪盖过一浪,整个城市就像西边儿天上挂的火球,焦躁似火。

      方骆舟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划过脖颈,溜进衣领里,痒痒的,她飞速蹬着单车,鱼一样的骑游在轿车之间,渴望风能吹干汗水,可恶,连风也是热的!又穿过两个红绿灯,高楼大厦慢慢变成了低矮老旧的居民楼,连汽车也一下子少了好多。这里是城市偏隅的一角,没有高楼大厦,只有略显荒凉的老街,柏油路两旁是高大叶茂的梧桐树,再往两边,就是墙皮都脱落的老楼房,它们默默矗立着,享受着西边天的落日余晖。

      方骆舟的家就在前面不远的一个小区,小区有些年头了,连门岗也没有。她将车停在小区门口旁的一家小超市前,超市叫“立泽超市”,因为店主的儿子就叫王立泽,王立泽比方骆舟大一岁零三个月,两个人算是青梅竹马。推开玻璃门,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方骆舟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玻璃柜台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香烟,立泽妈正窝在柜台后面的折叠躺椅上,双眼微闭,或是察觉到有人进来,她微睁眼,撩开眼前枯黄的碎发,坐起来,“舟舟啊,小泽在楼上呢,你上去喊他。”显然,立泽妈以为方骆舟来是来找王立泽的。

      “姨,我不是来找他的。”方骆舟打开冷藏柜,拿出一瓶可乐,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放到柜台上。

      下了班的妇女提着菜穿过小区大门,进了黑洞洞的单元楼,在水泥地上狠狠跺了两下脚,声控灯悄然而亮。不一会儿,居民楼的窗里陆续亮起了灯,沾满油渍的排风扇运转起来,锅铲碰撞的金属声,孩子放学回来的嬉闹声,男人用起子开啤酒的声音,都在宣告着一天的结束。

      方骆舟将自行车停在地下室,拿起车筐里挂满水珠儿的冰可乐,用力关上掉漆生锈的铁门,橘黄色的声控灯亮起。

      楼下的租客走了,又来了个新的,方骆舟上楼时,正好碰上新租客,其中一个是卷发阿姨,她后面还跟着一个高瘦的男人,很年轻,抱着一床被,看样子他应该是卷发女的儿子,但要这么说,那这男人又显得大了点。

      “小闺女,你是我们楼上的吧?”卷发女人很热情,“长的真俊俏,我是刚搬来的,叫我萍阿姨就行。”

      方骆舟不说话,背着手紧贴着墙壁。
      “这是小张哥哥,等我们把新家打整好了,请你来我们家吃饭哦!”

      方骆舟刚要抬眼看叫“小张”的男人,楼道的声控灯就灭了,她看见半空中有两个诡异的、亮晶晶的东西,一眨一眨,正直勾勾的自上而下打量着自己,萍阿姨的一声咳嗽,灯亮,男人正笑脸盈盈的冲方骆舟笑。

      方骆舟走进家门,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发出微弱的荧光,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一个体型高大、但身材削瘦的中年男人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从他紧锁的眉头中可以看出,男人的注意力并没有在电视上。

      男人叫方平,是方骆舟的父亲。

      方平注意到入户门旁边的方骆舟,慢吞吞的起身掐掉烟头,“说了可乐不能多喝,什么时候能听进去我的话?”他走进厨房,随便从水池里临时刷了几个碗,“晚饭想吃什么?”

      方骆舟躺在床上,窗外响起蛐蛐儿和蝙蝠的叫声,夜漆黑如墨,睁眼和闭眼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人在入睡前,总是无意识地回忆一遍白天发生的事,如此琢琢磨磨,睡意便漫卷心头。

      她回忆起今天早上,自己紧赶慢赶,终于准时坐到了辅导班的座位上,屁股刚坐稳,又有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挤出来,一边冲老师笑脸说着“对不起来晚了”,一边卑躬屈膝地小跑到教室最后面,瞅准了方骆舟旁边的空位,毫不客气的坐下来。方骆舟之所以满意这个位置,就是没有左邻右舍,好落得个清净,结果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家伙打断了,心里顿时有点不爽。

      “你好香香啊,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新来的女生凑过来,她那肉肉的蒜头鼻皱起来,使劲嗅着。

      “我不用香水。”方骆舟在草稿上飞速的演算着。

      “那一定是沐浴露了,什么牌子的啊?”女生看来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方骆舟可没心思理她,应付地“嗯”了一声。

      女生自讨没趣,托腮看着教室前面白板上“惨不忍睹”的解题过程,撇了一下嘴,进而眼睛滴溜溜的转向一边,看见旁边《初高衔接密卷》上工整的写着“方骆舟”三个字,她笑笑,拿起笔,也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三个洒脱的大字:陆纯良。

      天性纯然,求善不渝。这是方骆舟知道陆纯良这个名字后,脑子里最先蹦出来的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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