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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二月,金陵贾家别院。

      “四爷,马车都已备好,可以出发了。”一个脚步稳健的小厮走过来轻声向贾瑭禀告。

      正在仔细检查考篮的贾瑭应了一声,提着考篮走出院子。

      此时天还黑乎乎的。但是所有要参加县试的学子,都须得在黎明前到达考场,点名进场。

      春寒料峭之际,许多寒门子弟虽然穿着棉衣,却棉衣破旧,他们都是乌嘴青脸,浑身冻得哆嗦的。

      贾瑭抿了抿唇,却不知该如何改变这种状态。或者等他长成师父那般,便能帮到人了吧?

      不管如何,他让自己静下心来。不然,秀才都没考出来,谈何帮助他人?

      经过搜检、对名册之后,考生才得以进入考场,见过县令与其他官员后,就是唱保。

      所谓唱保,就是给参考学子作保的秀才当着县官等人的面,确认他们身份的真实性。考生当众接卷子,按卷子上的座号入座。若这个秀才觉得哪个考生有疑问,与县官等人提出,那么那个考生就会被县官严刑拷问,若是真的作假了,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等到所有考生都确认无疑后,县官才宣布,考试开始。

      第一场是为正场,考的是四书文两篇,五言六韵的试帖诗一首,题目、诗、文格式写法皆有定律,且整个卷子字数须得控制在七百字内。

      这场试,贾瑭自认为考得不错,毕竟还不如往日在书院里被老师考校那般累。

      只是等次日等贴榜出来后,贾瑭得了第二,得了第一的,似乎是某个书香子弟,第三的是一个寒门子弟。

      之后的每场考试,前三名就是第一场的前三名,包括贾瑭在内。

      第二场招覆,亦名初覆,得了第三,许是哪里理论不够严谨。第三场再覆,又得了第一。而那个寒门子弟就得了第三。

      到了最后一场连覆,考的是经文、诗赋与骈文,还得了第二。

      几日后县试结果出来了,案首便是那个书香子弟章彦,而贾瑭位居第二,第三的仍旧是那个寒门子弟,颜惠聪。

      贾瑭考过县试后,觉得自己小小一个县试,才只得了第二,若是往后更难的府试、院试,若是再不用功些,岂不是有落榜之危?

      也不知在京城参加童生试的柳云池柳二哥考得如何。

      当年与他一同在书院念书的三人,老大卫若清去年已是考了秀才,就等着今年与贾瑭一起参加乡试。而柳云池与贾瑭同岁,便是今年参加的童生试。只是柳云池祖籍在京城,故只在京城考。以柳云池的学识与用功,定是能考上的。若是自己没考上,岂不丢人?

      于是,向来在学业上只下五分功夫的他,当即用上了练武的那股劲头,温习了两个月后,果真把府试案首给拿下了。

      成了童生了!

      少年心性的他,在人前还绷得住,回到别院后,却是耍了一套剑法,才把心中的愉悦给压下去。

      府试得了案首的消息传回到京城后,贾赦高兴极了,对贾琏说,“以后,琏儿看书有不懂的地方,说不得问瑭儿便可。”

      贾琏也是乐呵呵的,“父亲说的是。等瑭儿考了举人回来,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是更高兴,毕竟以后说不定有个状元弟弟给我解惑。”

      与王熙凤一样,贾琏说起奉承人的话来,那真是让人听着就舒坦。

      贾赦如此,邢夫人亦如此。

      王熙凤虽然遗憾于自家爷们没能考个举人进士回来的,但如今他做个五品的官,年纪轻轻的,往后肯定有得升,再加上这板上钉钉的爵位,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于是她的吉利话也是滔滔不绝,把贾赦与邢夫人都哄得眉开眼笑的,贾赦还给贾琏送了一只名贵的砚台,好叫他以后即便不考学,也要好生读书。毕竟皇帝就喜欢读书的人。

      说完贾瑭之后,贾赦就问起贾琮的学问来。

      贾琏沉默了一会,说:“琮儿他学习天赋不如瑭儿,又只京中寻常书院念书,他的先生说,等明年再去准备童生试,磨砺一番,等三年后再考虑乡试。”

      “怎的这般差?”贾赦有些不满意。

      贾琏佯装咳嗽一声,为贾琮解释了两句,“虽说谁都能读书,但会不会读,天赋就是老天给的。不是谁都像瑭儿那般,文武全能的。”

      这话贾赦爱听,就不再嫌弃贾琮学得慢,还吩咐邢夫人与王熙凤,要保证贾琮学习、吃用的用度,“不能太省了,省得饿着冷着他,学不进去。”

      而贾政那边听说了贾瑭顺利过了府试后,还哼了一声,讽刺地说道:“还有院试呢。院试过了才是秀才。可别只拿个童生回来。”

      可他却是忘记了,自己连个童生都还不是呢。贾母得知贾政的话,长叹一声,有心叫贾宝玉读书,却被他哄了两句,便放下了。只是希望她亲自去牛国公府求来的庶女,能管束着宝玉上进。
      此时,贾母丝毫想不起被她与贾宝玉连累得与卫国公家公子退婚的史湘云。

      而黛玉与月皇叔得知了贾瑭顺利过了府试,取得童生名头的消息,高兴得不得了。

      “夫君,瑭儿六月就要考院试,父亲正好五月休假归乡祭祖,不如我们也一同随父亲回去?也好顺便照顾一下瑭儿?”黛玉先前与萧珉儿聊天,萧珉儿就问过她,多久没回扬州了。若是回去,可否也带她去,她可是没去过扬州的。

      黛玉听了,很是心动。恰好前天林如海与皇帝提出了归乡祭祖的事,黛玉就想着陪同父亲一起回乡。

      月皇叔点头,“扬州与金陵离得不远。玉儿,岳丈祖籍姑苏,是要去姑苏祭祖?”

      “正是。不过也无妨。姑苏与金陵离得不远,坐马车也不过一日便到的。”

      “那好。我们准备准备,与岳丈一起启程。”

      “好。哎,夫君,珉儿尚未去过江南,不如也带上她吧。左右不过是多个孩子。”黛玉想起了萧珉儿。

      月皇叔点了点头,“可以,正好让她与瑭儿也见见。”

      “可不是,两个小人儿可是半年未见了呢。若是她不去,便得一年不见。也是可怜。”

      他们还不知,这事与萧珉儿的计划不谋而合了。若是林如海没有提及要休假,她便在黛玉身边,多说几遍,总会让黛玉起了主意,与林如海说的。

      不过,如今这样正好,她不用费心思去做什么,只等着日子到了就跟着叔祖他们一同下江南!

      但可惜的是,启程的前几天,皇后得了风寒。作为皇后养大的孩子,萧珉儿于情于理都得侍疾。

      对于这事,她没有伤心,只有些遗憾。但,皇后生病了,她心疼,守在京城才是正理。至于贾瑭,只要两人心不变,一年不见又如何?

      却说贾瑭的确不负萧珉儿的信任,没有跟着人去寻花问柳的。

      此时府试结束了,就应了那个寒门子弟颜慧聪的邀请,去了他家。若非去扬州有些路程,他肯定去扬州拜访卫若清的。

      “颜兄,你家就在这金陵城外?家中有何人,我贸然登门,可合适?”因着颜慧聪比他大了三岁,便称他为兄。

      颜慧聪笑了,“无事的。家中只老母亲与弟弟在,并无他人。”

      原来如此。

      想到颜慧聪家中并不宽裕,贾瑭就还是买了布料与棉花,带着一条羊腿子就去颜家。

      因着这般重的礼物,贾瑭差点被颜慧聪拒绝登门。后来还是看着年幼的弟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才含泪收下。只是对贾瑭更多了几分感激。

      见了颜母,贾瑭总觉得她有些面善。于是与颜母聊天时,便说了一句:“颜伯母,我看你有些面善,像是见过一般。莫非你有亲戚在京城?”

      “老妇我要有什么亲戚在京城,那就好咯!”颜母乐呵呵地笑道,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根,自顾自地说道:“我拢共就几个兄弟,还有一个姐姐,我是最小的。我姐姐以前就嫁到了扬州一个富户。曾经做了小官,后来归乡置办了些田庄,每年收些租子,也算是富余人家。

      可天有不测风云,他们中年得女,可那小女儿竟在元宵节里走丢了去,后来家中又走火,房屋铺子付之一炬,田产也用于寻找女儿,花个精光。

      后来我那姐夫,被人骗去当了和尚。可怜我姐姐,年过四十,孤苦无依,带着仅剩的财物回了娘家。没曾想,就那点子财物都被我那老父老母与兄弟哄走了,还逼着我姐姐日夜做针线活养他们一家子。”

      颜母说着就掉起了眼泪来,“我瞧着实在不像话,我家男人又去了,不需避讳,就想接了姐姐来,与我作伴一起做针线活,虽说日子清苦,可胜在自在,不必每日辛苦劳作,还得受他们辱骂。”

      “那,您可接了那老人家来?”贾瑭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一边作陪的颜家兄弟,即便听了许多遍,仍旧觉得气愤。

      颜慧聪道:“我兄弟二人陪母亲去接姨母,可被那喜富厌贫的外祖一家赶了出来,还污蔑我们是想接了姨母家去,把她当奴仆。后来我们又去了几次,仍旧是接不回来。如今外祖父外祖母前两年都去世了,而姨母年近五十了,仍旧在外祖家,被舅父舅母几个当奴仆使唤。”

      所以他一定要努力读书,考上举人,舅舅他们便不敢嘲讽他颜家,不会因为他带回去的礼物少,而不许母亲回娘家。到时,还可把可怜的姨母也接了出来,让他们不能趴着姨母吸血还骂人!

      颜母此时已不哭了,又长叹一声说:“可怜我那姨甥女,长得玉雪可爱的,眉心间还有个米粒大的胭脂痣,那时人都说她是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女呢。哪曾想!哎,都怪那个门房,只顾着自己看灯,把孩子弄丢,被拐子拐了去!如今,也不知她是死是活!”

      头上有胭脂痣,还是被拐的。京城中可不就是有个女子与颜母所说的姨甥女很是相像?

      “若是还在,她年岁几何?”

      “估摸着,也有二十八九了。”

      贾瑭腾地一声站起来,对着颜母与颜慧聪道:“我知道有一个人,年龄样貌,还有经历都对得上,也是被拐的。”

      “什么?”颜家母子三人都很是吃惊,而后就是欢喜,颜母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颜慧聪镇定地问:“那她如今如何?”

      “嗯,还好吧。如今被当家主母配给了比她大五岁左右的酒楼掌柜,育有一子。”

      “她叫什么名字?”知道她没事,还嫁得不错,是的,在颜母看来,嫁给掌柜的,又生了孩子,即便男人年纪大些,也是好的,所以她才有心思问别的。

      “她叫香菱。曾是我亲戚家的婢女,后来为那家女主人所不喜,就要把她卖掉,是我嫂子恰好在,就给说情,才得以好好的嫁人的。”当时这事,王熙凤还跟他们说过,他才记得。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你家嫂子真真是活菩萨!替我姐姐好生谢谢你嫂子。”

      “定会的。我嫂子若是知道这事,也会开心的。”

      为了保险起见,先不告诉颜母的姐姐大封氏。只等贾瑭写信回去,叫邢夫人与王熙凤帮忙问清楚香菱记得的那些小时候的情形,只要与颜母所说的对上,那便是颜母的姨甥女,也就是大封氏之亲女甄英莲了。到时再认亲更为妥当。

      几天后,邢夫人收到了贾瑭的信,看到了里面的内容,与王熙凤一说,王熙凤当即就答应接手这事。

      “太太,幸好当初我去窜门,救下了香菱。不然这回瑭儿见了人家颜家,脸上可就无光了。”

      “不说无光,甚至还会被迁怒也说不定的。毕竟那薛蟠可是你亲表弟。他的妻子还不是因为他才害的人么?”

      “太太说的是。”王熙凤心有余悸。若是当初自己袖手旁观,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贾瑭被迁怒,还被有能耐的学子记仇了,以后贾家可不就多个危险?薛蟠那个大傻子,果然就是祸根!

      王熙凤收拾了一些礼物,便直接去了香菱的家,一处一进的院子,有几个丫鬟婆子,在这京城里,也算是过得去。

      等王熙凤一一地询问清楚,当下就对上颜母所说的,当即怜惜极了,“好香菱,你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啊,却被拐子累得离家二十几年。”

      香菱此时泪眼朦胧的,“嫂子,您说这许多的,可是,可是……”找到了她的亲人?

      迎着香菱希冀的目光,王熙凤点点头,“你母亲尚在,有你,她就有希望了。”

      王熙凤的话音方落,哪怕是最苦再难时,都没哭出声来的香菱当即嚎啕大哭。

      王熙凤见此,手足无措,只得搂着她陪着她一同哭。

      今日早早提着香菱喜欢的糕点回来的何掌柜,进门就听见香菱撕心裂肺的哭声,以为出了何等大事,当即甩下点心,飞奔进屋。

      待看到王熙凤搂着香菱时,才稍稍静下心来,双手都有些颤抖,又见婆子抱着四岁的儿子在一边惶恐的模样,知道不是儿子出事,心神也定了,心疼地喊了几声香菱都不得回应后,才问王熙凤:“琏二奶奶,我家内子这是如何了?”

      “哎……”王熙凤叹了一声,将贾瑭如何发现了这桩奇缘从头到尾说了遍,“香菱的母亲找着,只是先前还不确定,所以,她尚不知晓。如今,我倒是可以给金陵回信了!哈哈哈,香菱莫哭了,母女团聚,那是天大的好事,咱该笑!你说是吗,何掌柜?”贾瑭不知香菱原来的闺名,所以王熙凤也一直叫她香菱。

      “琏二奶奶说得对。夫人,我们择日去金陵,看望岳母吧!”何掌柜温和地劝着香菱。只是王熙凤从头至尾都没说到岳丈,想来也是有点内情。于是,何掌柜哄着回去后,便问了王熙凤,“内子她,我的老丈人,他如何了?”

      “他,似乎是找不到香菱,心灰意冷之下,便出了家,也不知他如今人在何处。”

      “好,多些琏二奶奶。您真是我家内子的贵人。”至于那薛家,也不知是人是鬼了。

      八天后,香菱夫妇抱着儿子,带着仆人丫鬟,赶到了金陵外的颜家。

      才到村口,曾见过贾瑭几面的香菱,就认出了玉树临风的贾瑭。

      随后她就被贾瑭身边的一个老妇人吸引住了目光。

      她忍着眼里的涩意,飞快地下了马车,朝着老妇人跑去,却是在她跟前站住了脚。

      大封氏瞧着眼前的美貌少妇,一边颤巍巍地伸出手去,一边小心翼翼地叫道:“英莲? 我的儿啊!”

      香菱,也就是英莲,再也忍不住,抱住了眼前的老妇人,“娘,女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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