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传[逍芙同人]》妙戈

2、第 2 章

　　桃花岛上除了程英和杨逍两个人，就无旁的人了。

　　来桃花岛的第一晚，杨逍睡了一个好觉。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

　　晨曦透过窗户缝，照在了少年的脸上。窗外的一棵桃花树上，几只小雀叽叽喳喳地叫着跳着。

　　杨逍还沉浸在美梦之中，听到小麻雀的声音，不耐烦地揉了揉脸，呓语道：“别烦我，都走开走开，吵着小爷睡觉了。”

　　正半梦半醒着，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

　　杨逍到底是走南闯北多了，平时睡觉的时候也睡不死，时刻提防着有人赶他走，或者是有危险什么的。可这箫声却仿佛有魔力一般，听了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仿佛进入了一个仙境。

　　杨逍心里想着：我这是到了天上吗？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美妙的声音？是仙女吗？

　　心跟着沉静了下去。

　　忽然间，宛若琴弦断了似的，那箫声一改刚才的悠扬，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锐之声，只刺人耳，钻入脑海深处。杨逍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又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难受得在床上打滚。

　　“婆……婆，救我……救我！”

　　杨逍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跌落下来，连鞋都没穿，几乎是落荒而逃，推门而去。

　　听到“吱呀”一声门响，院中吹箫的人停下了箫。

　　说来也奇怪了，这箫声一没了，刚刚那种头疼欲裂，恨不得立刻去死的感觉，也一下子没有了。杨逍感觉到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看着那一身青衣，杨逍逐渐地回过神来，“婆婆？”

　　杨逍咧嘴一笑，“婆婆，原来是你啊！您起的真早！”

　　程英微微一笑，手中的箫被杨逍看见。杨逍纳罕，“婆婆，难道刚刚吹箫的人是你？可……为什么我听了这箫声，有一种头疼欲裂的感觉？难不成这箫声有魔力？”

　　“箫声自然是没有魔力。只不过我在这箫声里糅合了内力，我用内力一催，你自然难受。”

　　内力？杨逍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虽然不大清楚是什么意思，不过直觉似乎很厉害的样子。于是不由拍了拍手鼓掌，“哇，好厉害的样子。这……这是什么曲子啊？婆婆你怎么会的？”

　　程英淡淡开口，“这是碧海潮生曲，是我师父黄药师所创。越是内力深厚的人，反而越不能耐受。心无杂念的人，反而能够躲过一劫。当年，郭靖和西毒欧阳锋的侄子欧阳克一道来桃花岛像我师父的女儿黄蓉求亲，我师父设了三道难题考验他们两个。其中一道就是听他的碧海潮生曲，谁能受得了，谁就胜这一局。”

　　杨逍一路上听程英多少也说过一些往事，对郭靖和黄蓉的故事在市井中也有所耳闻，知道他们两个是抗元英雄，还是伉俪情深。

　　“啊，如此说来，定是郭大侠赢了。”

　　程英淡淡觑了他一眼，“你说的没错，那一轮的确是郭靖赢了。”她忽然转过身，莞尔一笑，“因为他压根就听不懂。”

　　“哈哈，我知道了，郭大侠宅心仁厚，心底纯良，所以没有什么杂念。听了这碧海潮生曲，心中澄澈，所以自然没事。而那西毒欧阳锋的侄儿，恐怕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自然是抵不过黄岛主的碧海潮生曲。用这个法子选女婿，果然很妙！”

　　“没错，心有杂念的人，学出来的武功也不正。师父虽然因为性情古怪，被江湖人称黄老邪，可对民族大义方面却从来不含糊。我是我最敬佩他老人家的地方。逍儿，从今天起，我就要教你内功心法，你要好好地将要诀谨记在心。下午我再教你读书识字。会很辛苦，你能坚持的下来吗？如果你坚持不下来，我可以送你回……”

　　杨逍打断了程英的话，“婆婆，再辛苦，还能比沿街乞讨、每天被人当做狗一样辛苦吗？您愿意给杨逍一碗馄饨，杨逍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您还给我名字，还要教我读书明理、把所有的武功传授给我，您的大恩大德，杨逍无以为报。”

　　程英望着眼前的少年，颇感欣慰，“逍儿，婆婆只希望你能一辈子快快乐乐、无忧无虑、自在逍遥。”

　　“婆婆，我们开始吧。”

　　望着少年澄澈的目光，程英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她自感时日不多，一心只想把毕生之所学全部传授给这个少年。无形之中，还寄托了她的情思。她听说，杨过自幼丧夫丧母，也曾过过一段流离失所的生活，眼前的少年与他如此相像，程英想把最好的武功全部都教给他。

　　杨逍也没有辜负程英的期望。

　　白昼，杨逍起得早，站在山石上吸取日月之精华；黄昏，杨逍站在温暖的海水中扎马步，练习闭气。

　　秋风吹落无边落木，岛上的银杏黄了。寒冬，岛上桃花虽未落，却飘了一场小雪。冬去春又来，桃花岛上的桃花阵，已经被杨逍走了一遍又一遍。比先前开得更盛的桃花，让杨逍眼花缭乱。

　　程英有时候将他直接丢进去，任凭杨逍哭喊，也不进去救他。

　　她知道，她只能让他尽快，要更快一些成长起来。只有这样，当她离世后，这个孩子，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在这个险恶的江湖上立足。

　　杨逍已经在这个眼花缭乱的桃花阵里走了整整一天了，走的筋疲力尽，仍然没有找到出路。索性直接躺倒在地上，靠着一个桃花树，仰面向天，喃喃自语：“杨逍啊杨逍，你该不会死在这儿吧？”

　　“喳喳。”

　　头上的飞鸟飞过。

　　杨逍忽然一下子坐起来，自言自语道：“为什么鸟儿不会迷路呢？对啊，因为鸟是用飞的。我为什么不能用飞呢？我就靠一双腿在这儿走来走去，当然走不出去啊！啧！我又不像婆婆那样会轻功。嗐！干脆啊，一把火把这些桃花都烧死算了！”

　　这样想着，杨逍站了起来，打着了手中的火折子，捡了地上的一个枯树枝做成了火把。

　　也是奇了，那桃树一碰到火把，果然全都向两边退去。

　　杨逍高兴，“既然都是树，哪有不怕火的？我这算是另辟蹊径？你们放心，我只是想找一条生路，我是不会烧死你们的。这些桃花树都是婆婆她师父亲手种植的，我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所以你们也乖乖让开啦？”

　　那些桃花树像听懂了人话似的，真的乖乖让开了一条道路。

　　杨逍顺着那路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一个山洞口。

　　“咦，怎么这里竟然有一个山洞？”

　　杨逍仗着胆子走了进去，山洞不大，还好手中有火把照亮了洞穴。杨逍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似的，吓了他一大跳。待低头看请后，杨逍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个破碗。

　　他再次往里面走走，发现还有一张破石头桌子，一个石头做成的床，依稀还有一些破布烂衫的。

　　“难不成这里有人生活过？”

　　洞穴的石壁上刻着一些字。

　　这些日子，杨逍已经跟着程英学了不少字。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引用自金庸《射雕英雄传》】这好像是一首词，描写的是一个女子对相思之苦的诉说。

　　“这里曾经到底住过什么人呢？”

　　杨逍好奇道，再往后走，是一些画。

　　看着看着，杨逍顿时兴奋起来，“这……这是武功？”

　　杨逍将火把放到一个可以插立起来的地方，跟着石壁上的画比划了起来。原来这石壁上画的是一种十分精妙的武功，那不是用来对付旁人的，而是用自己的左手打自己的右手，“不对不对，哪有人这样的？自己打自己？”

　　不过转念又想，“如果学会了之后，是不是遇到敌人，就可以以一敌二了？”

　　想到这里，杨逍又照着石壁上的武功认认真真练了起来。

　　不知道练了有多久，练累了，杨逍就躺在洞穴中睡着了。

　　洞穴中照耀进了一缕光，杨逍听见了熟悉的箫声。只不过这回不是碧海潮生曲，而是婉转的曲子。

　　“是婆婆吗？”杨晓揉了揉眼睛，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走出了洞穴，有气无力地喊道：“婆婆，我在这里。”

　　程英闻声，箫声戛然而止，赶忙用轻功飞了过来。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害得我找了你一个晚上也没找到。”

　　“婆婆，我快饿死了。”杨逍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程英叹了一口气，“好，婆婆带你回去吃饭。”说着，像拎小鸡仔似的拎起了杨逍飞了出去。

　　一顿饭吃得杨逍狼吞虎咽，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对了婆婆，那个洞穴里以前住过什么人哪？”

　　程英反应过来，杨逍问的是他刚刚藏身的那个地方。

　　“怎么？”

　　“我就是好奇，我看到那里有桌椅板凳，石壁上刻着又是画又是诗的，那肯定是有人在此长住啊。那他为什么不进来桃花岛找黄岛主呢？我猜，他一定是走不进桃花阵，而和黄岛主的关系也不好，所以黄岛主并不来迎接他进岛。那就是仇人啦。可既然是仇人，黄岛主却又不杀他，这我就猜不透了。”

　　程英笑道：“你可真是一个机灵鬼。不错，当年这个洞穴的确住过一个人。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起过，我师父黄药师在那一年的华山论剑后，就获得了东邪的名号？”

　　杨逍连连点头，“我知道，还有西毒欧阳锋，南帝一灯大师，北丐洪七公，哦，差点忘了，还有一个最厉害的叫王重阳，是全真教的师祖。”

　　“不错，而住在洞穴里的那个人，就是王重阳的师弟周伯通。”

　　“既然是王重阳的师弟，那黄岛主应该很欢迎他进来啊，怎么会委屈他住在一个洞穴里呢？”

　　“当年王重阳通过华山论剑赢了天下第一之后，得到了前人所创的《九阴真经》，天下很多武林高手都想得到这本书。其中抢夺最厉害的就属西毒欧阳锋，可惜他打不过王重阳。王重阳在临死之前，使上了全部力气，打退了欧阳锋，将经书托付给了自己的师弟周伯通。”

　　“周伯通这个人，虽然是王重阳的徒弟，论武功也是上乘的高手，却是个长不大的顽童，根本无心向武学。有一天，他在途中遇到了我师父，那个时候我师娘冯蘅还没有死。我师娘知道我师父十分想要得到九阴真经，于是就设了一个局，引周伯通打赌。周伯通输了，就将经书借给我师娘一看，他不知道我师娘天资过人，能过目不忘，竟然将那本经书背了下来。”

　　杨逍惊叹，天底下竟然真的有过目不忘之人，以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这位黄岛主的夫人就是。

　　“天底下只能有一本九阴真经，如同只能有一位绝顶高手。我师娘骗周伯通说，这本经书是假的，于是还背了几句给周伯通听。周伯通信以为真，一怒之下撕碎了那本书扬长而去。回到岛上后，我师娘将那本书给默写了下来。后来，我师父的徒弟陈玄风梅超风偷走了经书，离开桃花岛，成为了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铁尸、铜尸，周伯通不知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就跑到了桃花岛，来找我师父师娘算账。”

　　杨逍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如此说来，其实你师父师娘这件事情做的也并不全对。这得到人家经书的手段也不是很光明磊落啊。”

　　刚说完，杨逍就后悔了，他知道婆婆一向对自己的师父敬若神明，自己怎么能说黄药师的坏话呢？

　　不过程英却没有骂他，似乎是默认了。

　　“我师娘在经书被偷走后，见我师父一筹莫展，于是凭借记忆想再默写下来。只是那时候她已经临盆，所以殚精竭虑，最后生下我师姐黄蓉不久就去了。我师父一直很自责，认为这是自己为了得到经书而遭到的报应，他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所以那半本九阴真经，我师父一直都没有练。”

　　杨逍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得到了还是失去了。”

　　“所以逍儿，虽然学习武功很重要，但是你要明白，天底下没有两全法，有得必有失。不要为了这些沽名钓誉，而失去自己最本真的东西。等你有了爱人，就会知道，爱人、家人，比这些名利都要重要。”

　　杨逍彼时还是个少年，对男女之间爱情全然不知，想了一想，笑道：“什么爱人家人的，我只知道现在婆婆对我最好，是最重要的人。我会为了婆婆，好好练习武功，好好读书识字的。”

　　程英欣慰地摸了摸杨逍的头。

　　八年后

　　“哈哈！婆婆！我走出来啦！”

　　白衣少年踏着桃花枝，翩跹而至，桃花簌簌落下，他的脚尖却丝毫不沾染一丝尘土。就这样轻轻地落在了程英的面前。

　　哪知程英却突然一转身，对着杨逍就是一掌。

　　杨逍也赶紧还手，使出了桃花岛的功夫落英神剑掌。

　　程英却并没有停止，而是对杨逍发出了暗器。说时迟那时快，杨逍从地上随手抓起一把石子，直接对着程英发出的暗器迎了上去，暗器一个个的全被打入了旁边的一棵树里。

　　看到程英，杨逍才露出了些许嗔怪，跑过去挽住了程英的胳膊，“婆婆，您怎么又把桃花阵法给改了？还增加了难度。您是存心想饿死我啊？”

　　程英笑道：“我现在还能困得住你？猴崽子！”

　　杨逍颇有几分得意。

　　“你的轻功放到江湖上去，就算是有些前辈，恐怕也要甘拜下风了。就连弹指神通也学的有模有样，那可是你师父的独门武功。”程英感慨，没想到自己随手救下的一个讨饭少年，竟然是一个练武的奇才。

　　能在八年的时间内，由一个从来没有练过武功的人，将桃花岛的功夫尽数学去，真是一个可造之材。只可惜自己时日不多，不然将他送到中原，再去拜一个名师，将来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逍儿啊，这些年，你的武功也学的差不多了，婆婆打算带你重回中原。”

　　杨逍惊异，“中原？回那里做什么？在桃花岛不好吗？”

　　“鞑子一天不赶回他们的地方，大宋就没有一天安宁。我说过，我教你武功，不单单是教你防御敌人的本领，还教你要以天下大义为己任。”

　　“我知道了婆婆，我这就收拾东西，跟您一起去中原。”

　　小船在海上飘摇，桃花岛的影子渐行渐远。原来在桃花岛已经住了有八年，现在要离开了，杨逍心里十分的不舍。

　　船靠了岸，杨逍跟着程英走。

　　“归云庄。”杨逍在心中默念，“哦，我知道了，婆婆，这就是你提起过的那位表妹陆无双家吧？”

　　程英点了点头，这么多年闭门不出，专心致志地培养杨逍，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表妹了，不知道她还好不好。

　　“来者何人？”

　　“不得无礼，这位是老姑太太的表姐。”

　　“晚辈失礼了。”

　　“我表妹她还好不好？”

　　“她昨天还在念叨您呢，如果知道您来了，一定很高兴。”迎客的也是一位少年，看上去和杨逍岁数差不多。

　　在少年的带领下，程英和杨逍走进了归云庄。

　　杨逍暗自观察，这个山庄的很多布置格局，竟然和桃花岛很像。也是难怪，听说这山庄最初的庄主陆乘风是婆婆师父的徒弟。

　　“表姐啊！”

　　一个身穿白衣，身量不高的小老太太被搀扶着出现在杨逍眼前，和程英激动地相见。

　　“无双啊，这些年你还好吗？”

　　“我都好，倒是表姐你，怎么头发全都白了？不过看起来还是脚步轻盈，哪里像我！”

　　“老了嘛！你还以为我们现在多大？”程英笑笑，朝杨逍招招手，“逍儿，来见过无双婆婆。”

　　“无双婆婆好。”杨逍乖乖地行礼。

　　陆无双在看到杨逍的一瞬间，竟然愣住了。

　　“这……”她一时无语凝噎，这张脸，不正是她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那张面孔？那个总是戏弄她，叫她傻蛋媳妇儿的家伙。

　　杨大哥，是你吗？是你回来了？

　　程英何尝不知道自己表妹的心思，她在心底轻叹一口气，拍了拍陆无双，“你也觉得很像吧。这孩子是我半年前在峨眉山下收养的孤儿，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杨逍。”

　　“杨逍？”陆无双念着这个名字，明白了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她满含热泪，“这个名字好听啊！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不快扶你婆婆跟我进来！”

　　杨逍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在心里腹诽：这个无双婆婆，怎么一见到他，就喊他傻小子？真是的！

　　姐妹俩多年未见，一见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杨逍便跟着陆家的后辈，在归云庄里转转。

　　程英和陆无双两个人还像年轻的时候一样，在归云庄附近游玩，边走边聊天。

　　“无双，这几年有没有杨大哥和杨大嫂的消息啊？”程英问道。

　　陆无双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我这几年被李莫愁打断的那条腿，之前落下了旧疾，现在岁数大了，阴天下雨愈发疼起来。也不便在江湖上行走。家里的晚辈怕我出去没人照顾，我便也没有出去，让他们帮我打听。不过也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程英叹了口气，“唉，其实我在带回杨逍去桃花岛之前，已经去过一次终南山了。活死人墓里并没有人，不知道是他们两个躲着不想见我，还是搬走了。不过我相信以杨大哥和杨大嫂的武功，江湖上应该不会有人能伤得到他们。”

　　“希望如此吧。”陆无双笑道：“你比我好多了，怎么就收了一个徒弟？”

　　程英笑着摇摇头，“杨逍并不是我的徒弟。”

　　“啊？为何？”

　　“你也知道，我师父黄药师性情孤傲，不是什么人都能收到门下的。我自然不会替他做主，所以也就收留了杨逍，教他武功。再者，杨逍这个孩子异常聪明，是个练武的奇才。这些年，我将桃花岛的功夫教给他，他领悟的很快，有些师父记载在书上的武功秘籍，我都没有练会，他却已然都超过我了。

　　但是他从小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天南地北地闯，养成了不羁的性格。我总有一点担心，将来我不在了，他会给自己招惹祸患。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去了，我不想给桃花岛这片清静之地招惹什么俗世尘埃。我护不了他一辈子，不如送他去一个名门正派，好好托付。不然一个人哪能拜两个师门？此次我来中原，就是为的这个目的。”

　　陆无双恍然大悟，“原来表姐你早就已经考虑好了啊，杨逍能够碰上你，真是他的幸运。那你打算送他去哪个门派？”

　　“我打算送他去武当。武当绝学天下闻名，武当掌门张三丰也是江湖中的大侠。我早年和他打过交道，我还听说，他年轻的时候一直对郭襄郭二小姐有情，不过也只是听说，不知道真假。现如今，他们两个都已经不是年轻人了。”

　　陆无双叹了一口气，“是啊，一转眼我们两个都这么老了。”她忽然转过头来，凝视着程英，“表姐，你这辈子有没有后悔过啊？”

　　后悔？后悔终身不嫁、无儿无女吗？程英淡然一笑，“此生无悔。你呢？”

　　陆无双也一笑，“死而无憾。”

　　这对姐妹俩，皆是因为杨过误了终身，可在她们的眼中，能有这样一个可以令她们情根深种的人，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陆云，怎么了？”
　　陆云是归云庄陆家的一个晚辈，也是现在的当家人。

　　“姑姑，您……”陆云眉头紧锁。

　　陆无双是个急性子，“让你说你就说，干嘛吞吞吐吐的？亏你还是个大男人。”

　　“您还是出去避一避吧，有人要来寻仇。”

　　“究竟是什么人？”

　　陆云面露尴尬，“唉，说来惭愧。早些年我不懂事，行走江湖的时候，和……和一名女子有了露水情缘。后来才知，那人……那人是衡山派掌门严秋的妻子。不知道那严秋从何处得知了这个消息，要来归云庄找我。下了战帖，说是今日午时。”

　　陆无双气不打一处来，又恨铁不成钢，怎么陆家的男人总是出这种惹风流债的多情种子？

　　“走什么走？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活也活不了几天！还不如来留下来会会他们。情债是你惹的，可归云庄上上下下其他的人是无辜的。”陆无双气得将拐杖朝地上一拄。

　　陆云羞愧得话都说不出口，又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杨逍。

　　程英看着陆云的眼神明白过了，他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杨逍毕竟是个外人。

　　于是淡淡笑笑，“你放心，我会支开逍儿，你们陆家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

　　陆云头低得更深了，“实在是惭愧，让您费心了。”

　　程英唤来杨逍，“逍儿，你来了中原这么久，还没有出去转转。没见识过江南美景吧？江南美景有天上人间的美称，还有很多美食。不如你吃完午饭去街上转转，顺便再替婆婆买点吃的用的。”

　　杨逍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好啊！婆婆你想要我帮你带什么？”

　　程英笑道：“不急，慢慢走，慢慢逛，看到什么喜欢的，好玩的，就买。喏，这是银子。”

　　杨逍点点头，“那我就多玩一会儿了，谢啦！”

　　陆无双望着杨逍的背影，忍不住嗤笑：“这小子，还真有点像傻蛋当年。”

　　程英深吸一口气，“你啊，还是想想怎么帮陆云处理这件事情吧。”

　　陆无双不解，“不就是一桩情债么？再说了，我不信论武功，衡山派掌门能有多厉害。”

　　程英摇摇头，“江湖上被抢了老婆的也有，可像衡山派掌门严秋这样特地下了战书的不多。一般人恐怕不想让人知道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大张旗鼓的来？除非他只是拿着这个做一个筏子，真正的目的还不在此。归云庄最近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陆无双想了想，“其实我待在这里之后，就很少出去了，一直在养伤。后辈们的事情我也很少过问，就不用说江湖上的事了。”

　　“你我二人，静观其变吧。”

　　中午饭，陆家人吃得格外不安。陆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有些后悔，应当让家里的人提前避一避风头的。

　　“庄主，来人了。”

　　管家急匆匆地过来回禀。陆云赶忙站了起来。

　　陆无双看在眼里，心中无限烦闷，怎么陆家的人到了现在，竟然一代不如一代起来。

　　“陆庄主。”

　　陆云望去，见严秋已经到了正厅，身后还跟着一帮子人。那些人五花八门，参差不齐，一看就不是衡山派正经的弟子，而是江湖里的三教九流。他所预感的果然没错，严秋此次过来，必定不止为的是那个事。

　　“严掌门，陆某有失远迎。”

　　严秋笑眯眯的，“陆庄主连我老婆都敢睡，还有什么不敢的？”

　　陆云自知理亏，于是对着严秋一抱拳，“严掌门，这件事情的确是陆某人不对，陆某向您赔不是。只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严掌门高抬贵手，不要伤及无辜。”

　　严秋嗤之以鼻，“陆庄主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可以结束了？”

　　“严掌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秋身后的人一个个已经摩拳擦掌。

　　“我那婆娘那么信任你，一定跟你说了很多贴心话吧？”

　　陆云皱眉，“我不明白严掌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屠龙刀现在何处？”严秋突然目露凶光，站起身来，和陆云齐肩。

　　陆云心道，果然来者不善。“我不明白什么屠龙刀。真儿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你虽然娶了她做妻子，但你总是沉迷于武功，从来对她不闻不问，她稍加让你不满，你竟对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拳脚相加，你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严秋冷笑，“少废话！我就问你，屠龙刀现在何处！那贱人同你关系甚好，怎么可能不告诉你下落？”

　　“你把真儿怎么样了？”

　　严秋阴险笑了，“怎么样了？自然不用你管。反正如果你再不说出来，我就让你们到地下去团聚。”

　　陆云脸色大变，“你竟然把真儿……”

　　“那个女人根本不足以让我如此兴师动众。我想要知道的是屠龙刀的消息！那个女人她知道的，但是她死活不肯说，你是她的相好，她怎么可能没有告诉你？屠龙宝刀和倚天剑，可以号令群雄！谁不想得到！”
　　严秋身后的人个个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陆无双站了出来，“严掌门，在下陆无双，我的子侄犯了错，不知道我这个当长辈的能不能替他说几句话。”

　　严秋看了陆无双一眼，没有说话，倒是身后的一个道士开了口，“原来是当年大名鼎鼎的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徒弟陆无双。听闻当年你师父赤练仙子武功高强，令江湖人闻风丧胆，赵某人如今也想领教一二！”

　　说着，那道士腾空而起，对着陆无双就一剑刺了过去。

　　“无双小心！”程英大叫一声提醒。

　　至此，严秋带来的人全部都冲了进来，和陆家的人动起了手。

　　外面风和日丽，谁能想到屋内的腥风血雨。

　　“这个怎么卖啊？”杨逍拿起一个面具问道。

　　“二十文钱。”

　　杨逍嘟囔着：“这么个破面具竟然要二十文钱。”

　　“公子啊，你看看，这做工多精致。”

　　杨逍撇撇嘴，左看右看，“算了，还是买吧，婆婆那么喜欢戴面具，我买一个送给她，她一定高兴。”

　　杨逍正要付钱，突然感觉到头顶刚刚还耀眼的艳阳被一块乌云遮住了。不觉喃喃自语：“这什么鬼天气，刚刚还好好的。算了不逛了，逛了这么久，万一待会要是下雨，就遭了。这身衣服可是婆婆亲手给我做的呢。”

　　想到这里，杨逍笑盈盈地付了钱，拿着面具。他今天在城里逛了一下午，买了很多东西，可谓是满载而归。

　　“婆婆，我回来了！”

　　杨逍感觉到了一种异样。

　　怎么刚刚进归云庄的时候，就静悄悄的，连个看门的下人都没有。

　　不好，有血腥味！

　　杨逍扔了手中的东西，径直往院子里跑去。

　　一地的尸体横七竖八躺着，有几人他看着面熟，正是归云庄的下人。

　　“婆婆，婆婆！”

　　杨逍冲向归云庄的正院，在正厅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慈眉善目的面孔。杨逍直感觉腿发软，颤抖得嘴唇说不出话来。

　　“婆婆！”杨逍扑了过去，“婆婆你怎么了？”

　　他拼命摇晃着程英的身体，嘴角的鲜血顺着流淌下来。

　　“婆婆，你看我给你买了新的面具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

　　程英艰难奋力地睁开眼睛，杨逍惊喜，尚有一丝气息，“婆婆，我给你吃九花玉露丸。”

　　“逍……逍儿。”

　　杨逍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将里面的药丸尽数倒了出来。拼命塞到程英的嘴里。

　　“不用白费力气了……婆婆要走了。”

　　“婆婆，杨逍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亲人，您怎么能丢下我不管呢？您说要看着我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将来称霸武林，将鞑子赶出我们汉人江山的！”

　　程英欣慰地笑笑，“婆婆看不到了，逍儿你要好好活下去，听婆婆的话，婆婆不要你当什么高手了，你快乐地活着……咳咳，比什么都强。”

　　“婆婆，你告诉我，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程英没有答话，看到了杨逍别在腰间的面具，笑了，颤颤巍巍地伸手过去。

　　杨逍赶忙将面具解下来，放到程英手里。

　　“面具……”程英的眼前浮现出那个人戴着面具的样子。
　　“我叫杨过。”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粽子。”

　　那是他们相识以来为数不多的点滴，却足够她用一生去回味。

　　“逍儿，要好好活着，找一个你爱的人，不要像婆婆这样。”
　　“杨大哥，我和双儿先走一步了。”

　　程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婆婆！”杨逍仰天长啸，“为什么？老天你对我杨逍太不公平！难道连这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都不留给我吗？”

　　水鸟在归云庄前的太湖上飞着，哀鸣声不绝。

　　这几日，无锡城里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江湖公案。太湖边上的归云庄被人灭了门，连下人都没有被放过。

　　也不知道是惹了哪路仇家。

　　山庄后头的山上，杨逍给山庄里的每个人入殓，造了坟墓。

　　他不忍心让婆婆来回颠簸，就把她挨着无双婆婆一起安葬了。

　　杨逍跪在墓前，“婆婆，让你和无双婆婆一起，你们黄泉路上能做个伴。您对我说的那些话，逍儿都记住了。逍儿一定会将鞑子赶出中原。”

　　杨逍跪下来，对着程英的墓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早在桃花岛的时候，他就偷偷知道了，婆婆的真名叫程英，落英缤纷，很好听的名字。有一回，他偷听到婆婆在月下独自叹息：“程英啊程英，你怎么这么傻呢？杨大哥根本就不喜欢你啊！”

　　她口中的杨大哥，应该就是那位神雕大侠杨过吧。难怪她给自己起名杨逍。

　　他很后悔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去城中，婆婆是不是还能活着？

　　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

　　杨逍离开了归云庄，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他忽然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杨逍，那个无名无姓、无父无母，孤零零地存活在这个世上的杨逍。

　　只不过，现在的杨逍是一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人。

　　那天，离开归云庄，一个船夫看他一身缟素，忍不住告诉他真相。那天他是来摆渡的，听到有一群人要坐船去归云庄，他偶然听到了一耳朵，那些人中为首的一个是衡山派的掌门，叫什么严秋。他们是来打探屠龙刀的消息。

　　杨逍冷冷地想着，他才不管什么衡山派不衡山派，他要去给婆婆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