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陪我这七年》一直想不出来笔名

4、旧照片

　　过年的时候，白皓元给大洋彼岸的程安安发了条消息，其实那条消息他编辑了好几天，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只发过去四个字：新年快乐。

　　之后白皓元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可他从除夕夜等到了正月十五也没等来程安安的回复。

　　或许程安安都不记得白皓元这个人是谁了，他心里自嘲。
　　程安安的朋友圈里一如既往的快乐，前天发了几张华人街庆祝新年舞狮子的照片，还有几张她和朋友的合影，照片里的程安安笑得明媚灿烂。

　　正月十五一过，学校就开学了，大家紧张地开始最后一轮复习。
　　“白皓元，出来”早自习的时候，英语老师走到白皓元桌边，敲了敲他的桌子。

　　“老师”白皓元低着头。
　　“老师跟你说了很多次，也说得烦了，你英语成绩严重拖后腿，这还有半学期了，能多分点时间给英语吗？”英语老师叹了口气。

　　“能”白皓元点了点头。
　　“你家里的情况，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了，家里有困难可以理解，但学习的事不能落下，或者说你更应该努力，明白了吗？”英语老师偏头看白皓元的眼睛。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白皓元终于抬头看了眼英语老师。
　　“行了，回去早读吧”英语老师终于大手一挥放白皓元回来了。
　　讲台上英语老师和班主任又开始低声商量，寻找下一个谈话对象。

　　白皓元低着头走回自己座位，钟意转过头，悄悄问道：“小白，老师找你什么事？”
　　“让我好好学英语”白皓元苦笑了下，“我是很想，但以前基础没打好，一下子补上来很难”。
　　“也是，你这英语成绩有点拖总体成绩，是得补补基础，这样，哥送你两套题”钟意转了转眼珠子。

　　“你就想让我帮你写英语卷子吧，我不干，你转过去 ，班主任看咱俩呢”班主任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白皓元赶紧把钟意推了回去。
　　“铃铃铃”这声音一响，教室空了大半，所有人挤去食堂吃早饭了，白皓元拿出自己带的一个冷馒头，边啃边看书。

　　“这个给你”钟意塞过来一个黄灿灿的面包，上面还裹着一层奶油。
　　“钟哥，我带馒头了，不用了”白皓元又还了回去。
　　“给你就吃，本来给酷哥带的，他还不喜欢吃，我只能去食堂给他现买喽”钟意站起身，把面包又扔了过来。

　　白皓元拿着面包，偷偷瞄了见了陈默耳尖坠着的一点红，但愿钟哥不是一厢情愿，他想。
　　“我自己会买，你别去”陈默挡住了钟意。
　　“不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等我，我十分钟就回来”钟意俯下身说道。
　　“来来回回，你也累”陈默抬头看着钟意 。

　　“酷哥，那要不咱俩一起去嘛，就当你陪我吃个早饭，学习不差这一会儿”钟意使劲晃了晃陈默。
　　陈默顿了一下，说道：“那好吧”。

　　瞬间，钟意如同刚飞出笼中的鸟儿，无限欣喜与雀跃。
　　陈默，我希望你真的懂钟哥的欢喜，白皓元在后面默默看着两个前桌。
　　“这个给你”李雯把一沓卷子递过来。

　　白皓元愣了下，“什么？”
　　“这几天的英语卷子，上面每一道题我都做了详注，你看看吧”李雯轻声细语。
　　白皓元突然想起他旁边坐了全班英语最好的人，班主任把他调到李雯旁边怕是也有这层意思。
　　“谢谢”他说道。
　　“你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随时问我，我不怕麻烦”李雯说完这句话，迅速把脸转了过去，通红的侧脸惹人注目。

　　白皓元惊觉了某件事，可对李雯，他不想要同情以外多余的东西，太负担的东西他没法回应。
　　“谢谢”白皓元又说了遍，其实“谢谢”这个词说多了就是一种疏离，更甚者说是一种拒绝，他接着说道：“我还是喜欢自己钻研，这卷子你复习还要用，收好吧”。

　　李雯眼里的落寞一闪而过，慢慢拿过卷子，说了句：“也好”。
　　白皓元笑了下，说了第三遍“谢谢”。
　　谢谢你的卷子，谢谢你的真诚，也谢谢你对我的心意，白皓元低头咬了口面包，齁甜，这么甜的东西真是不适合他。

　　下午最后一节课，班主任抽出十分钟开了个简短的批评会，班里有几位同学不参加高考，要直接出国，所以每天在课堂上捣乱，班主任把他们三个一个一个拎出来，让站在讲台上读检查。
　　嘻嘻哈哈的读检查声里，白皓元又想起了那个已经去了大西洋彼岸的程安安，不知为什么她这几天都没有发朋友圈。

　　白皓元悄悄从书包的小口袋摸出了一张照片，悄悄压在书下，照片白色的边角些微发黄。
　　那天因为意外，他送程安安回家，暖黄路灯下的程安安美得惊心动魄，风掠过她黑色的发丝，送来一丝贴在右颊，又被她随手揽到耳后。程安安笑着跟他说：“谢谢你送我回家”，其实她的声音也不大，但不同于李雯声音的细弱，她是柔和与娇媚。

　　在进大门的时候，程安安笑着说：“明天见”，然后转头。他拿起手机拍下了程安安转头的一瞬间，照片上她的面部表情已然模糊，但留住了心动。
　　那句“明天见”也未能实现，白皓元第二天没见到程安安，再见到时，不过是在机场陪钟意送她去美国，不过，彼时的程安安已经不记得白皓元这个人了。

　　白皓元把照片收起来，想放回书包里，但手一抖，窗户外的风一刮，这照片就飘到了李雯脚下。
　　白皓元想弯腰去捡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捡起来递给他了。
　　“给你”李雯的脸色依旧蜡黄，今天多了一份苍白。

　　“谢谢”白皓元接过照片，他知道李雯认出来那是程安安了，因为李雯看清那照片时，顿了一下。他很害怕别人知道他喜欢程安安，嘲笑他痴心妄想，但李雯除外，因为她不会，而且说闲话不是李雯的性子。

　　程安安确是他的痴心妄念，他将那张照片放进了书包的小口袋，把拉链紧紧拉上。
　　第三轮复习结束，开始进入了疯狂做卷子时期，白皓元的英语成绩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这得多亏英语老师提问式教育，每节课上课必提问的人就是他。

　　刚开始白皓元被拎起来很尴尬，但尴尬多了，基本就无所谓了。
　　“你看看这英语成绩还是能提上去的嘛，努努力，冲个985不成问题”早自习上英语老师拍了拍白皓元的肩膀。

　　白皓元一个劲点头。
　　钟意和陈默都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这前面总感觉空荡荡的，白皓元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李雯安静了很多，基本不再找他搭话，只是埋头学习。

　　“这个题怎么做？”这是白皓元第一次向李雯开口问题。
　　李雯从一堆书里抬起头，有点愣，“你在问我吗？”
　　“对”白皓元看了眼前方空空的座位，略微无语。

　　“哦，这个就是分析几个从句……”李雯讲完才发现白皓元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她脖子上，她赶忙把领子往上拉了拉。
　　“谁打的？”白皓元憋了一早上，就想问这个问题。

　　“没谁，福利院最近新来了个小朋友，情绪比较激动，我抱他的时候，他抓了我一下”李雯笑起来又露出那两个梨涡。
　　抓痕下面明明藏着一条更深的棍子痕，他没再问，谁都有不愿意被揭开的伤疤，李雯不愿意说，他便不问。

　　“那里你住得好吗？”白皓元扯开了话题。
　　“挺好的，大家都对我很好”李雯微微眨了下眼睛，白皓元这才发现李雯原来眼睛很大，忽闪忽闪的，像受了惊的小鹿。

　　“你，什么时候住进去的？”白皓元没敢抬头。
　　“九岁吧，我之前住过七八个亲戚家，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后来我就自己去了派出所，让警察叔叔把我送到福利院”李雯平静地说这段往事，就彷佛在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你爸妈……”李雯每说一句，白皓元就感同身受一分。
　　“我想想啊，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大概我六，七岁的时候，出车祸死了，整个车就活了我一个”李雯淡淡说道。

　　“你想他们吗？”白皓元低了头。
　　“不知道，我连他们什么样都不记得了，那场车祸我父母负全责，家里的房子赔给别人了，车祸后，我再没能回去过，所以连张照片也没有”李雯在本子上粗粗画出几个人形，顿了下又说道：“可能想吧，毕竟我身上流着他们的血”。

　　亲情的模样融在血里，化在时间里，缺一不可，时间太久，挂在李雯心间的亲情便愈加模糊，只剩下一个渴望的空壳。
　　白皓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了句：“对不起”。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李雯笑了下，“白皓元，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些事的人，也是第一个听我说这些事的人”。
　　白皓元垂了眼，“朋友怕伤我们，所以不问，其他人不关心我们，所以也不问”。

　　李雯点了点头。
　　白皓元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用了“我们”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