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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社会的毒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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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人来人往,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过于忙碌,人们都低着头行色匆匆,看不清脸上有什么表情。
刘晓芸失魂落魄的走着,她漫无目的,仿佛看不见周遭的一切,只知道她得走,得离开那里,只要想到自己还跟齐尧同处一个公司,她就忍不住的恶心。
冲出公司后,她就这样一直走着,哪怕被路人撞倒在地也不觉得疼,那样子活像个末日题材电影里的丧尸。
最后她终于走不动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脚疼的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这是在哪里?天黑了,我出来的时候天就黑了吗?茫然的在地上坐了两分钟,她才艰难的爬到马路牙子上坐下。
裹紧羽绒服,把脸埋在背包后面,这才小心翼翼的哭出来,她从小就这样,在家时蒙着被子哭,在外时躲在没人的地方哭,总之就是不能让人看见,尤其是爱她的人和那些欺负她的人。
晓芸想不通,为什么呢?自己明明对齐尧那么好,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在学校时帮他写论文查资料,给他打饭洗衣服,在公司时陪他加班,帮他写分集剧本,把能做的都做了,可换来的却是卑鄙无耻的利用。
现在看来自己在他眼里可能从始至终都只是个傻乎乎的舔狗罢了。
晓芸拿出手机找到家里的号码,手指在呼叫键上停顿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还是没有拨打出去。
唉~打给爷爷奶奶有什么用,除了让他俩担心以外,没有任何办法。从上高中开始,她就打算报考外省的大学,去那里不重要,只要不在南京就好。
她不是想要离开爷爷奶奶,他们是这个世上唯一疼爱自己的人,她只是想离二伯一家远点,这样爷爷奶奶就不会在他们起冲突时感到为难了,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也许她爸也是这么想的,才宁肯留在外地工作这么多年也不回南京。
想到这儿晓芸苦笑一声,从小父母离婚,她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老两口对她特别疼爱,可二伯母和堂哥堂姐却看她很不顺眼,总是找她的麻烦。
堂姐会抢走她的衣服和玩具,堂哥会撕掉她练字的字帖,二伯母不让爷爷奶奶送她去学钢琴学跳舞,却要他们送表姐去学。
爷爷奶奶为此都不知道跟二伯母吵过多少回,可二伯母一点也不在乎,就算把他们气的生病也毫不收敛。
一开始她希望二伯能制止他老婆孩子的这种行为,毕竟哪个做儿子的能允许别人这么欺负自己的父母啊?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二伯就只是在那看着自己的老婆孩子欺负自己的父母和侄女,有时晓芸觉得他一边抽烟一边看他们闹腾的样子,特像在看一部贺岁档的喜剧电影。
后来她也试过给她爸打电话,哭着闹着想让她爸来接她,可她爸只是不耐烦的说,要乖乖听话,别找麻烦,就把电话挂断了。
所以小小的她在那时起便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从此她受了委屈再也不会找人哭诉,乖巧听话努力学习,只为了以后能离开南京,离二伯一家远远的。
手指冻得发僵,再也受不住夜里的寒冷,她吸吸鼻子,慢慢站起来,忍着脚疼一瘸一拐的找寻着回家的路。
好不容易回到出租屋,已经夜里快十一点了,饥寒交迫的她只想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至于明天到公司怎么办,留到明天去想吧。
可进门打开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狼藉的客厅,满地的垃圾,塑料袋,和咧着大嘴的空抽屉,吓得她以为屋里糟了贼。
赶紧跑进房间一看,自己的东西倒是都还在,可两个室友的房间却已是空空如也。
她呆呆的站在半天没回过神来,怎么回事?她们人去哪了?哦对~我得打电话给她们。
拿起手机拨通了室友的电话,电话那头却只传来机械的女生:“您拨叫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不死心的打给另一个室友,这次倒是打通了:“璐璐怎么回事?你和娜娜去哪了?”
“哦~我和娜娜退租了,我准备回老家了。”
“什么?你们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啊?我怎么办?”
“娜娜没告诉你吗?那我可就不清楚了。”
“那你们退租了,押金呢?”
“押金?我不知道啊!押金是娜娜去退的,你找她问问吧。”
“娜娜去哪了?我怎么打她电话关机啊?”
“她应该是去广州了,可能是还在飞机上。”
听了这些话,刘晓芸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坑了,她们早就想退租了,而且走之前还要一起坑掉她的押金。
抱着一丝的侥幸心理,她又给房东打了电话,在听到房东阿姨说押金已经退了,明天晚上要来收房后,她的心彻底凉了。
因为这套三室一厅是整套承租的,所以押金和房租都只开一个单,之后再由她们三个平摊房租押金和水电。
现在她们两个直接退了房子拿走了押金,自己一个实习生,根本不可能单独租下这一整套房子,明晚房东来收房,难道她就要流落街头了不成!
坐在沙发上,看着满屋的狼藉,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一夜没睡,早上她顶着红肿的眼睛来到公司,避开同事朝她投来的异样目光,刚坐到自己的桌前,于贝就滑着椅子凑了过来。
“你昨天怎么回事?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没到下班时间就走,你小心被记旷工~”
晓芸昨晚一宿没睡,早上头疼的不行,现在听着于贝在她耳边吵吵更觉头痛欲裂。
手指按着太阳穴,她刚想打断于贝,就听有人叫她,来人敲了敲她的桌子,语气傲慢的说:“刘晓芸跟我来一下。”
看着HR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晓芸心想,来了!从昨天开始一直担心的事来了。
如果说昨天之前她对于自己的转正信心满满,那么在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之后,她对转正就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就被炒了鱿鱼。
刘晓芸默默的整理着自己的私人物品,脑子里全是刚刚在小会议室里情景,她觉得自己好像八点档苦情戏里的女主角,靠被生活折磨来博取收视率。
她僵直的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离职申请表发呆,对面的HR见她没有要签字的意思,不耐烦的把笔递到她面前:“我劝你还是乖乖的签了吧,这样对大家都好,你要是以后还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就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所以她乖乖的签了字,还被要求在半小时之内打包离开公司。
谢绝了于贝帮忙的好意,她抱着东西走出公司大楼,站在路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她毕业以后第一个工作的地方。
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感谢老天没让她再碰见齐尧,否则她真敢在公司大打出手,估计到时她就不是自己走出公司而是被保安扔出来了。
回到家,她累的趴在床上,想着过了今晚她该何去何从。她在北京没有亲戚,认识的朋友也都是跟自己差不多的,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收留自己。
她拿出手机,再次找出家里的号码,这回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无人接听,最后她只能挂断,伤心的把枕头抱进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到好受些。
这时她又想起自己被人坑走的押金,气愤的一骨碌坐起来,再次打给前室友,这回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通了。
“喂~晓芸啊!什么事啊?”电话那头传来许娜慵懒的声音,听着好像还没睡醒。
“什么事?你还问我什么事?你跟露露退租也不告诉我,现在房东要来收房了,你让我怎么办?”刘晓芸气急败坏的吼道。
“这不是因为忙嘛,我急着走没空通知你,我以为璐璐跟你说了呢。”
想到昨天晚上王璐的那套说辞,晓芸冷笑一声,合着她俩这是在踢皮球,套路我呢!
“行!你忙!那我的押金呢?王璐昨天告诉我押金都在你那里。”
“哦~押金啊!我最近手头有点紧,等过段时间吧,有钱了我肯定给你。”
晓芸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能有人这么不要脸,这钱又不是借她的,自己都可以告她偷窃。
“你快把钱还给我,要不然我就去告你偷窃。”
听到这儿,电话那头传来许娜嚣张的笑声:“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啊!不过就一千多块而已,你去报警,警察都没空理你,再说了所有的押金都开的是一张单据,都是我去交去退的,你怎么证明里面有你的钱啊。”
是啊!又是这样,作品和押金明明都是自己的,可她就是证明不了。一个人在短时间之内成长最快的方式就是去经历社会的毒打,这次她被狠狠的扇了两个耳光,让她明白了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仍开手机,她倒在床上大哭了起来,哭累了便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她昏昏沉沉的走进洗手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蓬乱的头发,一脸苍白憔悴,简直惨不忍睹。
揉了揉脸,她洗了个热水澡,收拾干净自己后,找出行李箱开始打包。
工作丢了,住处也要没了,不如就先回南京吧,再慢慢找新工作。她现在迫切的想回家去,想回到爷爷奶奶身边,只有家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她便拖着行李箱,坐上了前往南京的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