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小妖怪》十大忽悠

2、两生劫（二）

　　“柳千，别走！”她吓得一身冷汗，醒来时深深呼了几口气，再看看身旁安静，伴随着浅浅呼吸声的柳千，才放下心。
　　同时心也凉了半截，她这么大动静，柳千已经感知不到了，说明身体这会儿已经……没关系，没关系的，颜玉，他还在，还在！
　　她侧过身，抱住柳千。故意将动作放大，其实她希望柳千可以醒来，然后安慰一下她自己，你看，他还在，他很好！
　　她悄悄在他耳边说：“柳千，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年！”也许他听不见，但是没关系，颜玉就是告诉他而已。
　　出乎意料，柳千竟真的揽住她，缓缓道：“对，我们还有很多年。”两人都红了眼眶，在安静的夜晚，听着彼此的心跳，等待着黎明。
　　“柳千，我很爱你，真的很爱很爱！”
　　“我知道”
　　第二天，杨潇张罗着贴对联，挂灯笼。
　　“好歹也是过年了，热闹点总是好的”说完却是心酸。
　　完成后，便忙着和颜玉一起准备年夜饭 ，想着这顿饭，颜玉却是在外面学了好几天，原来一直是柳千忙着的，自从柳千的手开始变得不灵活了 ，她便想着以后她来就好了，这些她都可以自己来，只希望柳千能在身边就好了。
　　两人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可是却发现柳千的手明显已经抖得厉害，颜玉故作轻松道：“今天刚好是新年，我伺候你，张嘴，啊！”
　　柳千顺着她，吃了年夜饭，却也吃不出什么味道了。三人都是食不知味，杨潇收拾东西。
　　柳千说“阿颜，我突然想看看冬天的雪。”
　　“好！”颜玉递过暖炉，推着他出门到院子里，扶着他，两人在台阶上坐下，看着那颗月桂树覆满了白雪。
　　颜玉突然道：“我们第一次遇见也是冬天！”
　　柳千摇了摇头，缓缓道：“其实，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是你十五岁，那是一个夏天，那时在猎场上。”
　　“我不敢杀生，被人嘲笑。”
　　“可你后来告诉我，将军的箭，要射入敌人的心脏！那才叫英雄。”
　　“我后来随父亲到处打仗，成为了一个我想成为的人，可我回来时你好像已经有了心悦的人”
　　颜玉惊道：“可是我忘记你了，也不太记得这事了！”
　　柳千靠着颜玉的肩却道:“没关系，还好我八年后把你找回来了。”
　　“阿颜，这两年来，我一直在想我把你留在身边到底还是出于私心，我……可能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了，或许我是错的”
　　“嘘！两年前你就推开过我了，我没走。现在更不会走了。”颜玉打断道。
　　颜玉觉得今晚他的话太多了，好像回到了两年前。她就静静地听着柳千说着，突然她凑过头，红唇印在柳千的唇上。缠绵地，留恋地，她真的很想在这时能留住什么。
　　而柳千吃力抬手扶住她的脸，掌握了主动权。阿颜，我爱你！但对不起，没能和你走到最后。
　　“嘭！”
　　“嘭！”
　　“嘭！”
　　爆竹声响了起来，在这天寒地冻间，好像也能给人传来温暖与热烈。两人都红了脸，相互笑道：“哎！我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怎么还脸红上了！”
　　“这是第十二年！”颜玉覆上他的耳朵说道。
　　“嗯！新年快乐！”他回答道。
　　他们在欢笑中低语，最后柳千的声音越来越小，变成了颜玉一个人的独白。
　　“柳千，你可不……可以不要睡了”
　　“我还要吃你给我买的糖糕，你明天帮我买，好不好？”
　　“你还要买很多很多小玩意，带我去看很多地方的风景，你以前说要把我养成最幸福的人，你不说谎的，对不对？”
　　”我给你描了好多幅丹青，不过你老是嫌弃，说那是女孩才画的，你有空帮我描一幅吧！”
　　…………
　　“没关系，你不回答我，我就当你答应了”
　　她抱着柳千，感受着他的消失，逐渐下降的体温，没了血色的脸，和一双没了光的眼睛……一直到第二天早晨。
　　她才肯拿着冻得发紫的手抚上柳千的眼睛，含糊不清的说：“没关系，你……走吧！我会……好好的”
　　“我知道，这两年，你一定过得比我还辛苦”
　　“是我太想让你留在身边了，看着你一点点的陷入绝望，对不起，对不起……”
　　还是哭出声了“柳千，对不起，是我的错”
　　“嫂子”杨潇已经来了
　　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火化，一切从简！”
　　…………
　　她将柳千的骨灰和那一百零三幅丹青埋在了院子里的月桂树下，“我们都要好好的！”
　　颜玉从此没有再穿过有颜色的衣服，除了那个平安镯，她再也没碰过任何的首饰。
　　“杨潇，要不我们吧别的地契，和一些财物拿去给因战乱而饱受磨难的人吧？左右我们也用不了那么多”
　　“好！”
　　“你也不用跟着我了 ，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杨潇摇了摇头“不行！”
　　“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我们是家人，我希望你有自己的幸福！”
　　他还是摇头。
　　“也罢！”颜玉突然笑道：“你大概也是一个战场上杀敌的男儿，不应在这儿。”
　　“你跟着柳千那么多年，也应该知道自己应该在那，干什么？不是守着我一个妇道人家。”
　　“可……”
　　“你太小看我了，也会错柳千的意，他一定不想看见一个这样的你。”
　　她就这样平淡的过了三年之后，进宫与那所谓的天子见上一见！
　　“你是个好皇帝，有谋略，有野心同时也狠心。你让中原百姓过上了安逸的日子。可是我恨死你了！”她拿起茶水饮了一口。
　　“我知道。”冷清却也未含歉意。
　　“我不是来告诉你，失去丈夫，我有多难受！只是你生为天子，却少了普度众生的悲悯，和对伙伴的信任。我觉得你很失败！”
　　“……”
　　“或许，你可以相信别人的”
　　颜玉放下杯子“天晚了，我该回去了”
　　后来天子任用杨潇，少年杨潇终成一代名将，守卫疆土。
　　又是一年冬季，三年下来她已经患了一身病。她也感觉自己要离开了。她在月桂树下，却瞧见了陌白，那个“神仙”。
　　她突然笑道“你还真是个神仙，一点也没变。”
　　“小颜，我……”他一脸愧疚。
　　“你不用说了，没关系，那么多年我早放下了！”
　　他往颜玉身上注入灵力，她的容貌开始回到年轻的少女，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她灵魂的离开。陌白开始慌了神，“小颜，别睡，看着我！”
　　颜玉晃神间终于看到了来接她的少年，他伸手道:“阿颜，过来，我们回家！”她抬手握住他的手“柳千，你终于来了！”她已定格在了这里，没了生命！
　　“小颜！”陌白开始嘶吼，可是生死有命，谁都阻止不了，哪怕是神！
　　他用了一切办法护着颜玉的身体，却留不住魂魄。他用法术将这棵千年月桂，偷偷栽到天庭里的月宫，希望吸收日月精华，生成万年的树心，就能唤醒颜玉。
　　而他不知道，他去夺取鬼君这个位置的时间，是一个人的一生。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又或者说人鬼殊途，可是陌白喜欢颜玉，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他回来了，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