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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面子(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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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醉的一塌糊涂的人像一塌烂纸,被闯进来的一群人一张张拨开,却只知道寻着酒瓶灌酒。站在吧台旁便看到了那怒火中烧的人群,云航低着头,转身便快步冲向走廊,不巧一束热灯直直投下,照得吧台明晃生光,让人一眼便望到了前方那一抹窜逃的黄毛,众人如饿狼扑食般一拥而上。
云航冲向走廊一侧的安全通道,手里的托盘连同几杯酒水全都被丢向了身后,可还未等到杯碎的声音,就听闻一声重门猛开的声音,撞上还没来得及落地的托盘,发出一阵乱响。房间里冲出几个男人,云航勾起拳头转身便挥了上去,连带着几人均被打退回了房门口,可前台冲来的人也已追上,包抄而来,将前面的路紧紧堵死,两面的人群都贴得太近,根本无处施展,云航直得被推扯进了房间。
谁都没来得及看清谁,云航的速度快到人眼都无法看清,臂肘狠狠地顶上旁人的胸膛,仿佛能生生击穿,反手一拳正正落在人的脸中,将堵在他身后的人打倒在地,一步踏在人的身上,连着几步都是飞在空中,将身前的人踹倒,连着踩在了脚下。身前的人仰得仰着,趴得趴下,仅是眼睛眨两下的功夫,云航便从门口飞到了窗边,他抓上阳台的围栏,周身用力,整个身体便悬着空横了出去,手一松便要轻盈地翻越过去。
满地缩小了数倍的景物惊得眼前一阵眩晕,不管不顾地死命飞窜,早已忘了脚下还踏着整整十层高楼,眼看着要松了劲儿的手迅速暴起了满臂的青筋,刚要在十一层高楼落空的双脚被腰腹突然爆棚的力量抻回,横空翻了一圈的身体又落回了阳台,刚刚起身站稳追上来的人,又被这横来一脚踹得满眼均冒出了金星。
云航被摁跪在地上,男人的手在他的身上肆意游走,最后在裤兜中搜出了一小袋药末,浅淡的粉红色只剩了个底儿。
在M国的地下通道里,“XM”的冲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指甲缝隙的药量,便能使人的大脑处于昏迷状态,失了理智,问什么便答什么,亦能给人一种神志颠倒的错觉,药物刺激着敏感的神经,再醒来时,那些幻相历历在目,让人信以为真。
拿着迷药的男人像猴一样精巴干瘦,转头便递了过去:“草!齐哥!就是这种药!这小子在这儿两年了!天天晚上把人打晕,给人下药,靠着这药猛骗钱啊!”
男人轮起手臂,一个巴掌便抽在了他的脸上,恶狠狠地说:“你他娘的草谁呢!”
紧接着又卯足了劲儿,一拳轮在了云航脸上。一击重锤震荡,整个脑袋如同开了瓣儿一般,血液流错了地方,嘴角被齿尖刮破,泛起了一片血迹。
男人一把捏住云航的下巴:“好你个逼样操的,生成这样不就是他妈的为了给人草?在这跟我装高洁,骗你妈的谁呢!”
毫无波澜的眼眸在平平的呼吸之下,才显示出了这是一个还活着的人,空洞死寂的瞳孔就连死人看上一眼都觉得惊恐,没有得到任何声响回应的一群人更是被点燃恼火。满是老茧的糙手刮过白皙的脸颊,仿佛将要割出汁水一般。眼前人的姿色即是看上几眼,贪想几分,便再难把持,可谁也都没能想到,所有的等待均没能够上归处,全都在半路泄了气,还没开始就已经彻底软亡。
一股烫热瞬间打向云航侧脸,嘴角的伤灼起一阵腐疼,伴着丝点血色,沿着下颌慢淌,瘀留在锁骨弯里。夹杂着无比腥烂的恶臭味在头脑中炸开,一瞬间钩割起脆弱的胃,深恶的呕吐感从心头涌上,来不及惊愕的瞬间被发疯的怒火燎得影儿也不剩。
“草。”
一句阴沉沙哑的嗓音瞬间封锁了这个房间,满眼泄出嗜人的戾气,好像愤怒到颤抖,身上的衣服都将被震碎一般,云航腰背使着力量,双手奋力挣开了按压着他的三五个人,一条腿横空轮了半圈,最终精准落到了男人侧脸。
横空一脚便把男人踢飞到了墙边,房间的轻颤吓飞了梁顶的积灰,飞了满天,遮盖着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一屋的人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被甩飞到了四处,满头的青紫血流,恐怖得早已没了人样,闭上眼全是如此凶狠之人的鬼样,睁开眼又被满目的黏血刺得生涩。
云航手握一把匕首,走到男人面前,弯下腰,一刀带着整个人的重量,直直刺向了男人的肚脐,欲将房梁震塌的一声嚎丧骤然响起,一同卷散了这满屋的死寂。
云航握着刀把儿,逆着满腹的血水油脂横穿到了腿根之间,一层层,一寸寸地扭拽着刀把儿,力量之大,蛮劲儿之横儿,恐怕早已把刀尖扎进了地毯之中。
云航起身径直走向门口,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半拍都没停过,那死一般的巨痛,震出一声惊吼,人便昏死过去,再没了声响,唯余神经抽搐的唆唆声在屋里久久飘荡。
云航慌乱地拉开门,头低得恨不得埋进地里,死命一般,欲奔向洗手间,然而猛然转身的一刻,眼前一黑,如同一辆疾驰闪过的飞车撞上了一棵直立不动的古树一般,脑袋被撞得仿佛裂成了几瓣儿。
撞上的肩头清瘦,却无比坚实。
长期的训练之下,练就了相当有力的双腿,云航站得每一步都稳,即使是如此猛烈的相撞,都不足以让他退步,可对面的人好似更稳,只是上身微不可见地向后撤了撤。
霎时间,身体里所有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炸裂一般疼痛,或许再稍稍用力,就能被活活撞死。良久,神魂仿佛才回归,眼前的黑蒙也逐渐褪去,清晰的身影落在了云航眼中。
面前的人,头发漆黑蓬松,几缕很随意地垂落,拢盖住墨色的眉眼,白冷的面庞,印着清晰的唇线,鼻廓挺立,眼眸幽深,目光冷冰,给人拒世千里的遥远之感,衬衫开着两颗纽扣,锁骨显现,长裤勾勒出两条完美的长腿。
所有的气息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缠住迈不开的脚步,缠住移不开的双眼,缠住压制的呼吸,云航愣愣地在呆在原地,一股浓郁的茶草味弥漫在长廊里。
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齐耳的黑色短发,像是比量着直尺生长出来的,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却遮不住有棱有角的骨形,只露出一双眼眸,凛利也不失妖媚。
云航微微仰首,面前的人也细细看着云航,唇边留有未拭去的血痕,隐现出的淡白印迹,早已经干涸,散发着特殊的轻味,冷淡的目光里似是流闪出了一丝不可见的轻笑,刺激着平静入死的气氛,彻底拉回了云航走丢了许久的魂神。
云航魂神一惊,下意识猛得拉上了敞开的衣衫。
错乱捆绑了智商,下意识的举动可谓愚蠢至极。
而后,云航又霸气强硬地重新敞开了衣领,才发现,不过是越描越黑。
只不过是为了遮上那满胸膛的伤疤,不知道在这不明不暗的迷灯下,面前人的眼底收去了多少。可转而又觉得有些莫名了,不过是个不相识的陌路人,又何必遮掩着,哪有人会在意。
那人就冷冷地站在原地,不急着走,闲闲地等着,嘴边似是染着看不出的笑。云航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脸上那缕缕脏液干透后裂开的根根线条,催命的厌恶感翻涌,只想立刻奔逃到洗手间,可不知何时养成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毛病,让人很难以这样慌乱的逃窜收场。
索性,云航一脸的气定神闲,嘴角慢慢勾起,似笑非笑地抬眼,万般妖娆、满目风情地迎上了面前人的眼眸,然后缓缓抬起手来,手指轻抚在了脸颊,拇指缓慢地向嘴角抹去,而后落下,拭去了残留的血迹。
云航迈开步伐,轻轻从那人身侧掠过,径直走开了。
跟在那人身后的女孩,路过房间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扫了那敞着门的房间一眼,好似一头野兽刚过此地一般。
冰水浸透了皮肤,叫醒了被撞断了的思绪,迟来的理智唾弃着存量告急的智商,想破脑袋就想出了那样一个愚蠢透顶的举动。已经快被搓破血管的脸颊细嫩泛红,一抔一抔的清水浸湿了大半身,干净得一丝不染的白水顺着锁弯滑向了敏感的腰肢,激得人一阵紧张。云航恨不得把衣服裤子全都脱了洗上个百遍,全身上下都重换一层皮。
九月的晚风不凉不温,未干的水迹却挑唆着满身的寒意,无人的街巷,已经走过了无数个凌晨,还未完全抽回的愣神,有一半被忽过的柔风拉散到了道路的尽头。
银河星辉,流淌在沉海的边际,在没有风吹得到的宇宙尽头,阳光试入,树荫都是没有预兆地投入长街,滚滚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