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荼如饴》夏星沾

1、 顾家关系

　　槿洲市，一个滨海城市。
　　快入秋的槿洲市正是多雨的时节，杏黄在悄无声息侵蚀着夏叶的绿，被侵蚀的夏叶随着残风吹落在槿洲市第一医院门口。
　　“顾医生好。”
　　顾想在医院大门遇到新来的实习生，对方问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顾想对于实习生的问好有些许意外，院内对她的传言她还是略有耳闻，并不是什么好话。
　　她停下将要向前迈出的腿向对方微微颔首以做回应。对于刚才的实习生顾想是有些印象的，上午在会议上顾想因她的冒失说过她一句，顾想本以为她会与以往的实习生那般自此之后对她避而远之，刚刚的问好倒是有些出乎她意料了。
　　眼看着天色浮暗，有些要转雨的意思。
　　顾想从没有看天气预报并且根据预报做出必要的应对措施的习惯，比如携带雨伞。
　　她刚向外迈腿，那雨便淅淅沥沥落了下来，染湿了顾想裤腿一角。顾想瞥了一眼自己湿了的裤腿，在被雨淋湿的部位并未做过长时间的停留，转而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腕表，眉间微皱，似乎对现在的时间点不满意。
　　顾想在某些事上并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她望着眼前细雨，未做思考便向雨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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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点。
　　顾家住所。

　　顾想到了门口，刚想推门进去，就听到时断时续的说笑声从屋内传来。
　　顾想从这些时断时续的说笑声中大概知道此时屋内正在谈论的内容是什么。无非还是关于顾月升职的事。
　　顾想手一顿，停止了推门的动作，她不想参与这事的讨论，便在门口稍作了停留，想等这个话题结束再进去。
　　顾月，是顾想姑姑顾佳如的女儿，毕了业就一直在顾氏工作，这个月刚升职。
　　今天是顾想姑姑顾佳如的生日，顾家人基本都在。
　　顾月刚升职，貌似还是个不小的职位。顾家人这时讨论也很正常，只是顾想一直不喜欢这种场合，与顾月也没有什么感情，或者说，如果今天不是顾佳如的生日，顾想一年到头也回不了顾家几次，她与顾家人基本没什么联系。
　　“姐。”
　　顾予刚到大门口就看到自己的姐姐倚靠在门口，隐于树影之下，她似乎在想些什么想入了神，连他过来了都没注意到。
　　想想自己也已经很久没看到姐姐了，上一次见面还闹了不愉快，一直想去解释，却因为公司的事一直耽搁了。每次联系顾想，不是忙音就是因为工作还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现在没别人在，也该解释缓和一下与顾想的关系了，想到这，顾予便开口出声叫了声姐，让顾想意识到他的存在。
　　“……”听到声音，顾想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微微转头向声音来源看去，看到了顾予也没想要回话，再次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来多久了？”
　　“怎么不进去？”
　　“已经入秋了，怎么连外套都没穿？”
　　顾予有些喋喋不休，边说边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顾想披上，也随顾想倚靠在门口。
　　“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顾想眼也没抬。
　　“姐，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你……”顾予对于人际交际一向得心应手，唯独对自己的姐姐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明明已经是组织了无数次的解释，到了要开口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好，我知道了。”听到顾予主动提起上次的事，按照顾予的性格，顾想其实对于顾予的道歉有些意外，但顾想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嗯。那……进去吧？”相对于顾想对顾予道歉有些意外，顾予对顾想的回答并不意外，是顾想的回答。无论什么事，顾想都始终冷淡，有时候顾予在想，到底什么样的事，才能让顾想着急一些，有一丝的情绪起伏？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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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

　　“想想啊，你们医院前几天出事了？好像是说有个病人不满易医生的治疗法子，当场把那位医生打得头破血流的，还把人给告了？”顾想的姑姑顾佳如开口询问顾想。
　　“嗯。”顾想听到顾佳如的询问，放下筷子回答。
　　“想想，那件事……是不是也和你有关？”姑姑试探性问了问顾想。
　　“是有。”顾想淡淡的回了句。
　　“那想想你……”顾佳如语气有些急。
　　“不是什么事，不用在意。”顾想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解释。
　　“不要牵扯到这些事，你是顾家人，注意影响。”顾想的姑父王建突然开口，打断了顾想与自己妻子的对话。
　　对于王建的话，顾想并没有回应，向在场的人说了句场面话便想要离开，“抱歉，我医院还有事，先走一步，各位慢用。”
　　王建一向不喜顾想，在王建眼里，顾想太过于轻狂，不屑于人，连他这个长辈都不放在眼里。
　　顾想的不回应，直接惹怒了王建，王建气急败坏的开口教训顾想：“顾想！你的规矩都吃到狗肚子里了？你是少了嘴还是哑巴了？问你的话不会回答？”
　　王建这一吼，在场的人整齐一致停了手中的筷子，没人在这时再发出一点声音。
　　顾想没有理会王建的气急败坏，仿佛那人并不存在，手上收拾的动作并不停止，把个人物品收拾好后向顾予微点了头便起身离开，任凭王建在背后吼叫。
　　刚走出顾家大门，顾佳如追了上来喊住顾想。
　　“想想，雨伞你拿着，你那儿离得比较远，这段时日，阴晴不定，一会一阵雨的，别给淋着了。”顾佳如把雨伞塞到顾想的手里，不等顾想开口，顾佳如再次开口“想想啊，刚刚你姑父说的话别放在心上，他就那个脾气，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好。谢谢。”顾想并不想多言也不做停留道了谢直接离开了顾家。
　　还没走出小区又下起了雨，这雨也不算大，至少在顾想看来是这样。
　　顾想刚想要打开伞，就被路人撞了个趔趄，手中的雨伞掉到了地上，顺着坡势滚到了桥底。顾想眼看着雨伞的滚动轨迹却始终没有去追的意思，丝毫不在意被雨淋湿的自己。

　　“爸爸，我渴了，还有多久能到家啊，我想回家喝牛奶。”顾想刚走了几步，对面小女孩稚嫩的声音传到顾想的耳里。
　　“好好好，那梨梨到爸爸背上来，爸爸背着梨梨走，咱们就能赶快回到家了，回家让妈妈给我们的小梨梨冲牛奶喝好不好？”男人牵着小女孩的肉乎乎的小手，嘴角始终挂着笑，父女俩的声音渐行渐远。
　　在顾想的记忆里，似乎是没有这样的时候。印象里，自己与父亲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询问成绩教育自己就是父女相对无言。
　　顾想报考志愿时，本以为父亲会像之前那样强行让她学商，左右她的人生，后来填报志愿前一天，顾想与父亲当晚谈了一下志愿的事，父亲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顾想对自己父亲的看法改变了一些，那晚与父亲谈过之后顾想与父亲的关系倒是近了一些，只是还没等顾想对父亲的看法完全改变，顾想的父亲就出了事，与顾想的母亲一起在车祸中丧生。
　　陷入回忆的顾想没有注意到她的背后始终有一个人跟在她身后，那人与顾想一直在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那人神色淡然，微皱的眉间隐隐透着关切的意思，这一丝关切可能连他自己都未能发觉。
　　顾想还是在那个熟悉的公交站台停下，等候公交车的到来。
　　在上学时期，顾想基本都是在这个公交站台等的4路公交，4路公交几乎包揽了顾想上学时期的行动路线，在顾父顾母去世之后顾想再也没坐过4路。
　　顾想的思绪有些飘远，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旁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