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系处理》浙金

15、Chapter 15

　　约莫是到了学生们要去上早自习的时候，公寓对面那家的娃背着破破烂烂的旧书包，看着桌上已经过时几代的杂牌智能手机不情不愿走了。

　　温璃从被窝里伸出白碎细长的双腿，落地，站起身来，又从床头柜上拎起淡紫色镂空针织衫。

　　衣衫自上而下穿过白皙秀颀，蔓延至那脉坦荡分明的曲线，最后在精瘦白皙的小腹中央滑落至终点，将温璃无意拥有的好身材显露无疑，而这种慵懒纯欲露脐风的衣服——

　　当然是姬昼挑的，从她以前的衣柜里。

　　‘叩叩叩——’

　　公寓门口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温璃并不清楚来人是谁，想着姬昼先前出去的时候说带了钥匙，让她喝过药后再睡会儿，便随手抓顺了头发，慢条斯理前去开门。

　　*

　　旧公寓顶楼。

　　这里的风又凉又大，常年如此。

　　既能吹乱头发，也能吹乱思绪。

　　姬昼双手垂落在满是水泥石子的钢筋板上，迎着风坐在天台边缘，闭着眼睛感受风吹打在脸上的熟悉触感，只剩下双腿在风中荡呀荡...

　　没有方向，自由自在。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用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

　　【这会儿在哪儿？】

　　【昨晚上怎么没回去，你和谁在一起？】

　　【经纪人电话也不接了？】

　　【不要自找麻烦，等我回广奇了再收拾你。】

　　身旁的手机叮咚叮咚的响，姬昼丝毫没有转头看它的打算，或许是因为厌烦，更或许是已经猜到了内容。

　　它被随手扔在一旁，这里陈旧腐朽，潮湿粘腻，墙缝里生出杂草，废弃水管口长出青苔，诡异落后却生机勃勃。

　　这里曾经也或许是滋生某种欲望的摇床...

　　但，事未成，无需言。

　　一切还那么早，一切也那么晚。

　　太阳斜照着微微露出，姬昼收回双腿站在天台边缘，脚踩在青苔上，身后没有护栏没有挡槛，只有杂乱无章的电线电缆搅弄在一起当作油画的背景板。

　　信息提示音响个不停，连贯得快了，就像个八音盒，里面的傀儡小姐随着音带，那么叮铃叮铃毫无感情地转动着。

　　没有思想，没有挣扎，更没有对抗。

　　姬昼背对着太阳升起的那面，将背影镀上一层浅金色，她轻轻抬起双手举过头顶，偏过头颅，踮起双脚轻轻转动着，一步一步尽数踩在青苔上、杂草、水泥石子上。

　　象牙白大码旧睡裙被风吹得向前鼓起，头发也飞舞狰狞，紧紧缠绕在她的脸上...

　　就好像，她是个不用呼吸不会反抗的傀儡。

　　“你跳舞真好看。”

　　温璃定定倚靠在上天台的楼梯口，迎着太阳，笑着看向不远处的姬昼。

　　她不知道温璃那头浅栗色的发丝间藏匿着多少朝阳....

　　所以才笑得那么不真切，恍然间让人心动。

　　姬昼还注意到温璃镂空衣衫下若隐若现的身体曲线，和露出的半截细腰，毕竟那件淡紫色针织衫真的很合身。

　　换种说法是——

　　你真好看。

　　*

　　“排骨南瓜汤”

　　“酥肉丸子”

　　“青椒凉拌皮蛋”

　　“紫菜糯米包饭”

　　“还有…”王阳将加大版巨型餐盒双手抬起小心翼翼搬到桌上，一边摆盘一边报菜名，而后得意洋洋地指指楼上，说：“俺妈妈可会做——”

　　“斯多普！”姬昼眼看着王小日的报菜名活动将要强行到达三分钟，赶紧制止了他这有辱党和国家号召勤俭节约的行为。

　　“你家住这栋楼吗？”温璃笑着岔开了话题，跟着一起帮忙摆盘，顺带把石榴之类难以直接入口的玩意儿剥皮取籽装在小餐盘里...

　　“对哇！”王小日这才停下小碎嘴，“俺们就住楼上，小温姐姐要不要上去康康？”

　　“去去去，一边玩儿去，”姬昼却替温璃回答了，“你赶紧滚回去把你这几天屯的臭袜子洗了。”

　　“啊啊啊！昼爷你又拆我台！”

　　*

　　按照这段时间和姬昼的相处，温璃发现，她每天早上都会吃点儿石榴、樱桃、小西红柿之类个小酸甜的水果，但听某王姓先森的说辞，以前的昼爷是个几年如一日从来不会流连在任何早点摊（水果拼盒也算）的高质量爱岗敬业女明星。

　　想起来了，前阵子他说过一次例外——

　　约莫是她到申娱的那天早上，也就是温璃遇见那个因为吃了降压药之后又吃了瓣红心柚而导致血压过低晕倒在广奇市实中门口的老奶奶，以及遇见...

　　那个看起来美坏美坏实际上温柔讲礼貌的学霸小妹妹。

　　温璃觉得那天真是记忆犹新，不管是遇见的事，还是遇见的人。

　　王先森当时告诉温璃的原话是：“我们昼爷！那可是破天慌叫我停下车，说要吃早饭让我下去买，还盯着外面的煎饼果子早点摊看了好久，最后摆摆手说不吃了。”

　　说这件事大概是一周前，温璃到今天还记得他说这话时唾沫横飞满脸骄傲自豪，就好像是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考上了清华北大。

　　“看吧！在煎饼果子这种世界级伟大诱惑下，我们昼爷为了身材管理还是选择了管住嘴迈开腿，敢问业内有几个现役女明星能做到这种程度，我打包票，货比三家，估计也只有我们昼爷这么做...balabala...”

　　“斯多普，5408号彩虹屁机器抽闸断电，立刻停止运作，收到请回复。”

　　温当然璃也听见姬昼这样回应小王先森的彩虹屁超过7次以上，至于为什么是5408号彩虹屁机器...

　　姬昼揉搓着王小日上周刚做的、那做作至极的港式黑卷，悠哉游哉道：“因为我就是他的衣食父母，当个爸爸不过分吧~”

　　此时此刻。

　　“咳咳...阿姨这几天出门打麻将吗？如果明天不出门，帮我带人看看房子。”姬昼边支开话题边假装像没人注意到一样将青椒凉拌皮蛋往自己面前一小寸一小寸地挪...

　　当然，温璃配合地视而不见。

　　至于王小日...

　　他嘛，孤单的点头机器看见了也不敢说啥。

　　正挪到一半——

　　“迪迦奥特曼！你相信光吗？！正~道~滴~光，照在了我白晃晃滴大腚上...”

　　哦豁，原来是王小日的手机铃声响了。

　　“喂~我们柔情似水冰雪聪明灵光四射妩媚动人的安丽姐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致电我卑微王某有什么...”

　　“少废话，把电话给姬昼。”

　　好嘞姐，卑微王某双手将手机举过头顶鞠躬递上前去，那满眶委屈心酸又不敢多言的泪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因为他先前就偷偷把排骨南瓜汤摆在了自己面前，依仗着日常叔可忍婶儿不可忍的姬太君正在接电话，他嘴馋得不行，抄起大勺就准备滋溜滋溜开喝——

　　‘啪！’

　　却被姬太君的铁砂掌无情拍开，并极其顺手地端到了小温姐姐面前。

　　又将那盘看起来热量极高还有点儿炸糊的酥肉丸子一个弹指快狠准地闪现在王小日蠢蠢欲动的大勺正下方，配合着露出‘正合我意’的笑容，揉搓着手指间一缕发丝，仰头对电话那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没听见。”

　　“我的祖宗，”电话那头满是抱怨之声，不知道徐安丽在找什么，纸张翻页的声音很大，听得出来她也暴躁了：“你到什么时候才能认真听我讲一次话！”

　　“现在。”

　　呃,电话那头突然就...

　　语塞了。

　　大概是过了三四秒的样子，徐安丽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电话，开始对着电话一顿哔哩啪啦——

　　“前天晚上跑采访，记者问好久出夏日新专，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答的？”

　　“啊...我说下次一定。”

　　“所以今天那帮狗崽子又问了我，说什么今天就是下次，今天就要一定，妈的凌晨四点给我打电话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还有，”电话那头书页翻动的声音顿然停止，徐安丽说：“你手机是不是静音了。”

　　“我手机什么时候没静音过？”姬昼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好笑，反倒是语气严肃，眉头微微皱起。

　　“他给你打电话了？”姬昼突然意识到什么，如此问道。

　　“对，他说让你…”

　　‘嘟嘟嘟——’

　　*

　　“按照我们上个月出的方案来，概念初稿我已经写好了，今天再修一遍细节，晚上八点之前最终定稿发到各位的邮箱，小吴你们组提前把经费、后期、拍摄场地和时间定下来，最迟我要在两周以内收到行程表，不要和其他工作安排冲突，短期综艺全部推掉，宣传工作就交给楼下公关部，摄影师和舞蹈老师交给安丽姐安排，伴舞不要太多，五个以内，三男两女。”

　　当小厂艺人更加独特的一点，就是领导能力执行能力普遍比较强，毕竟这里不是星塔，不会有现成的行程等着你跑，不会有几代大前辈奶你一个唱跳双废的垃圾，更不能容忍你因为安排失误而浪费宝贵的经费。

　　姬昼就着王小日递来的外套穿上，一行人跟在她身后，浩浩荡荡穿过申娱的办公楼大厅，这是申娱独特的开会方式，据说这样比一群人聚在一起坐会议室边开会边低头摸鱼玩手机的效率高很多...

　　一同上楼的还有另外一帮人马，为首的是公司人事部的经理，那位小姐温璃见到过，上次就是她说：

　　“姬昼啊...那真是狗见了都摇头。”

　　那位小姐身后跟着很多十七八岁的姑娘，少有几个带把儿的，个个都背着背包年纪不大，看起来就初高中生的样子，刚才听见姬昼一行人的脚步声，都忙不停转过身来——

　　“早上好。”但今天人事小姐见到姬昼开心的打了招呼，毕竟嘛...

　　只要姬昼安安分分不整幺蛾子，她们人事部招聘海报都能少做好多张，美工组或将成为最大赢家。

　　而她身后那群人应该是今年春季招进来的练习生，今天从各个分布在外的机构赶回来填表交资料，下午集体做体检，再准备几个月就会有一个固定的选秀类节目，到时候优秀的练习生就有机会和STAC（星塔）一类的大厂练习生同台公演。

　　“昼爷，早上好！”他们中的某些也热情地和姬昼问好，姬昼是申娱一姐，更是她们中绝大多数的目标。

　　“嗯。”姬昼的视线在那群人中轻轻扫荡一遍，只在某个角落简单停顿了一瞬，便转过头继续布置工作...

　　“王阳把今天的行程表截图发我微信，然后去楼下停车场把车开出来等我，十分钟后在前门A4窗见。”姬昼正阔步往前走，一如温璃初见她那日一样，又野气又有侵略感——

　　“那我...”温璃戴上白色蕾丝手套。

　　“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