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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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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话刚好与程沅心底的疑问重合。
他一手拎着装校服的袋子,一头雾水地走回教室,发现季池果然不在。
班里也有同学看到了楼下的车,三三两两在讨论,还挺热闹。
程沅把衣服放在季池桌上,就想跑去问李贸,结果外面传来一阵惊叹,一群人迅速聚在走廊,趴在栏杆上围观,叽叽喳喳的。
程沅也努力挤进人群,好奇地往下看。
原来是车的主人出现了。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已有岁月的痕迹,身形瘦长,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西装,虽然隔着距离,却能感受到对方神色下摄人心魄的威严。
姚景站在他身边细细搀扶着,模样十分恭敬,随行的保镖有秩序地跟在身后,阵仗大到如同什么领导视察。
快上车的时候,对方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朝高三教学楼看了一眼。
学生们声音不自觉小下去,竟逐渐噤声了。
季振鸿锁定三楼某张乖巧的脸,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
他嗓音苍老如磐钟,缓缓开口:“那就是程家小少爷?”
姚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了还在好奇张望、不明所以的程沅,点头,“是他。”
季振鸿颔首,意味不明地收回了目光。
车子离开的时候,上课铃刚好响了,学生又火急火燎地跑回教室。
程沅本来还想问问李贸,只好作罢,打算等季池回来再问问情况。
结果都过去大半节课了,季池居然都没回来。
他有点按捺不住,悄咪咪观察了几分钟老师,犹豫再三,还是做贼似的拿出手机。
程沅虽然不爱学习,但平时还算乖,上课玩手机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干坏事难免有点紧张,他十分谨慎地打完一句话,还没发出去,手机突然被抽走了。
“……!”
身旁无声无息地掠过一人,薄荷的冷冽味道中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仿若错觉。
程沅被吓地心脏砰砰跳,一偏头,看见了自己的男朋友。
他这才松了口气,快速瞄一眼讲台,冲季池做了个要打人的威胁动作,可惜毫无威慑力。
季池似乎是有点无奈,无声动了动唇:‘认真听课。’
程沅:“……”
一下课他就想直冲季池座位,没想到对方更快,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季池伸手摸摸他的头,“还有没有难受?”
“没有没有!”程沅连忙摇摇头。
听到他的小鼻音,季池微微皱眉,刚想说点什么,程沅就飞快地摆摆手:“哎呀先不要讲这个。快说,那个来找你的人是谁?”
此话一出,周围的同学不自觉侧身,也悄咪咪地竖起了耳朵。
程沅这一问简直就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八卦是人的本性,其实他们也很想直接问当事人,但季池和他们来往不深,直问略显冒犯。
但程沅就不一样了,两人交往从来没有刻意掩饰过什么,关系在班里其实算是半公开的状态,问的名正言顺。
季池顿了顿,选择岔开话题:“今天吃完早餐有没有吃药?”
程沅愣了下,还真忘了,“你不是说我都忘了。”
“那先吃药。”
季池帮他翻开书包找药,得心应手地哄人,“晚上回家的时候再告诉你。”
“真的?”
“嗯。”季池说:“今晚不补习了。”
程沅眼眸骤然亮起,完全被忽悠住了,生怕他反悔:“成交成交!”
周围的同学只好遗憾地坐直了。
季池把保温杯的瓶盖拧开递过去,程沅就这样就着他的手喝水吞药,动作慢吞吞的,明显不太情愿。
等吞完,他的脸已经皱成表情包了,“好苦!”
季池剥开颗糖放到程沅嘴边。
程沅皱着脸咬下糖,很快,口腔的苦味就被酸甜的橙子味道取代了。
他表情很快舒展开来。
程沅眸子闪过一丝狡黠,勾勾小手讨巧卖乖,“季池,我的手机在哪呢?”
季池直接牵住了他不安分的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柔柔一笑:“先认真听课,今晚再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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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不补课,一下晚自习两人就出了教室。
直到抵达季池家程沅都是掩饰不住的开心,“我都好久没这么早放学了。”
这条小巷还是一如既往的黑和吵闹,他紧紧握住季池的手,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
某间昏暗屋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衣衫不整的醉汉踉跄地走出来,嘴里还带着狠毒咒骂。
“真他妈晦气!”
他浑身都是酒气,身形摇摆不定,手指着屋里,若无旁人地破口大骂,“老子肯碰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臭.婊.子真是不知好歹!艹你妈的……”
大概是骂的投入,那醉汉根本没发现有两人在路过,嘴里吐出的话越来越脏,粗鄙不堪。
程沅被吓得一阵目瞪口呆,害怕局促之间,突然被人半搂进怀里。
“不许听。”
季池伸手捂住了他耳朵。
程沅本能抬起头,迷茫的眼眸在黑夜中显得尤为明亮。
温热的手带了一点薄茧,落在柔软细腻的耳,惹得他本能地缩了缩。
程沅想说点什么,可惜没说话就被打断。
季池手换了个位置:“先回家。”
两人现在的姿势有点奇怪,像是一个半拖半抱着另一个走,不仅毫无形象可言,还像一对不分场合瞎腻歪的小情侣。
程沅不安分地动了动,季池却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
为了自己的偶像包袱,他呜咽一声,只好掩耳盗铃般把脸都埋进季池怀里,像只小鹌鹑似的拱着对方走。
结果,走的更艰巨了。
“……”
因这两人的动静,那醉汉终于察觉到附近还有其他人,微微眯起了色眯眯的眼睛。
他发出了一声猥琐的笑,醉醺醺地叹道:“啧,一看就欠.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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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了一段就分开了,一到家,程沅就迫不及待想拷问白天的事,表情都还没摆好,突然被带到沙发坐下。
季池已经从抽屉里拿出指甲刀,细致地牵起他的手,“我帮你剪指甲?长了很多。”
程沅挣扎地动了动,手指就被轻轻捏出了,季池偏了下头,“怎么了?”
“……”他态度好自然,程沅感觉不太对劲,逐渐迷糊,“没什么,你剪吧。”
他的手指不算长,白皙骨感,指甲偏椭圆,还有一点半弯的白色月牙,看着圆润可爱。
季池的神情非常专注,程沅觉得那模样看着比自己做作业时还认真。
被人伺候还是很舒服的,他心里的一丝丝不满散去,干脆来了个葛优躺,不客气地把腿搭到了对方腿上。
季池抬眸望了他一眼,继续剪。
过了好一会儿,程沅才终于想起了正事。
他忍不住嘟囔:“你是不是故意的?说好回家告诉我的,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忘记?”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小眼神带上了幽怨的控诉,瞥过去,“是吧?你就是故意的!”
季池也望着他,表情很正直无辜,似乎在说‘怎么可能呢’。
程沅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独自纳闷了一会儿,选择不再纠结:“那算了,你现在说,我听着。”
季池动作稍稍一顿,无言从旁拿过一个枕头,轻轻搭在他腿上,以此为支撑,继续剪指甲,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
程沅乖巧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动静,刚忍不住想催促,就听他突然低声道:
“找我的人,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
其实这种称呼很奇怪,一般人不会用“生物学上的父亲”这种说法。
程沅先是茫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后是一脸惊愕。
缓冲几秒后,他整个人都要震惊到跳起来,然而腿被人压住了,蹦不动。
“……”
程沅不甘心,又不安分地挣扎几下,瞠目结舌:“你认真的?那个人他、他是你爸爸?!”
“先不要乱动,不怕受伤吗?”季池轻晃指甲刀。
这个时候谁还想着剪指甲,可季池就是不紧不慢,弄得程沅不上不下的,只好乖乖坐着。
“他以前也找过你吗?”
程沅欲言又止,委婉道:“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只有自己一个人呢,他平时好像都不管你啊。”
其实他还有话没说,忍住了。
那个男人一看就非富即贵,车都开限量版。可是季池却住在环境不好的烂尾楼,要靠学校补贴和打工养活自己。
而且自己和对方在一起也挺久了吧,从来就没见那男人出现过。
季池直接跳过了他的第一个问题,捏了捏程沅圆润可爱的拇指,轻描淡写:
“因为我不是婚生子。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可以不管我。”
程沅傻眼了。
不是婚生,那不就是……私生子?
“啊……那……”他有点语无伦次,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室内一时间陷入了古怪的沉默,只剩剪指甲的声音。
等最后一个小指也剪完,季池才收好指甲刀,松了松按住枕头的力度,轻轻握住程沅的手。
灯光下,疏朗的眼睫形成道扇影落在脸上,他轻抿唇:“你会讨厌我吗?”
程沅愣住,将他眼底的脆弱看了个分明,心一揪,奋力摇头:“当然不会!”
怕季池不信,他努力拱了拱,连人带枕滚进季池怀里,非常认真地端详对方,带了点呵护易碎品的小心翼翼。
程沅嘴巴笨,也说不出太多好听的,磕磕绊绊地安慰:“没事的,本来也不是你的错呀,我为什么要讨厌你?我、我只喜欢你啊。”
“那你会怪我骗你吗?”
“不会啊。”程沅迷茫,他觉得这本来就是个人隐私,季池有不说的权利,“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真的?”季池眸子微微一定,轻声问,“一直都不会吗?”
“当然了!”程沅郑重点头。
季池扯起一个很浅淡的笑,俯身亲了亲他脸颊,“好。”
好什么?程沅神情有些茫然,总感觉自己和对方说的好像不是一件事情。
不过见季池似乎不难过了,他也没去细想,黏糊地抱紧男朋友,也大大地回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