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斩魄刀每天都在失宠》怀光长纵

6、第五章 关于商业互吹

　　有灵力的灵魂意味着心思比寻常人类更加通明透彻，换言之，也最是好骗。
　　更别提，他还是个小娃娃。
　　恶灵心下一喜，面上更加哀戚：“我能感受到，那恶灵没死透，他还会出现的，我得躲远点——但我实在走不动了。
　　“能麻烦你带我跑的更远点吗？”
　　躲在暗处的鬼苑被逗的哈哈大笑。他见惯了上来就是干的大虚们，却没怎么见过戏这么多的恶灵，登时赞叹不已：“戏瘾上来了吗这是？装的还挺像的，要不是看得到他灵魂，我都快信了。”
　　不知火凉凉回道：“他年纪还小，你智商不高，也算半斤八两。”
　　鬼苑被结结实实的噎住一把，张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只好磨着牙，向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那边的哄骗仍在继续，恶灵淳淳善诱：“只要让我附在你的左手上就好。别怕，你放心，我等到鬼差就走，不会对你造成伤害的。”
　　恶灵上了身，夺了躯壳，怎么会舍得轻易离开。
　　睁着眼睛说瞎话，眼竟是都不眨一下。

　　然而不知火和鬼苑都没料到，之前笑得不谙世事的小少年此刻居然毫不犹豫摇了头，婉绝恶灵：“前面就是神社，我帮您找巫女来吧？她们一定有办法帮您的。”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太可惜了，这般纯净的灵魂，当是心甘情愿被附身才最完整，吃起来也更滋补。
　　但凡死前被其他情绪侵染，只怕效果会大打折扣。
　　但也没辙。
　　小弟弟，别怪我狠心了。
　　恶灵眯眼，假惺惺叹了口气，答应对方，却在其转身时眼神一利化指为刀，往少年天灵盖抓去——竟是破罐子破摔，准备强夺了。
　　良好的运动神经驱使山本武迅速一矮身，堪堪避开这一击，心道他果然是在撒谎，身体已经迅速反应过来，飞快奔向神社后门。

　　一出反转看得二位非人类一愣一愣的，想象中的被骗情景并没有出现，鬼苑“哇”一声感觉自己被比下去了，不知火则扬眉，为这孩子的机敏略一颔首。
　　——虽多管闲事，但也算分得清善恶，以此稚龄，怀一颗玲珑赤子心，实是难得。
　　迟迟未履行职责的死神终于踏出一步，振刀出鞘：“还看热闹？开饭了。”
　　据神社仅百米的山本武被身后破空一击扬起的气流波及，就地翻滚两圈，身体重重砸落到地，恶鬼已张开血盆大口咬上来。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小少年面上笑意不在，嘴唇抿成一条线，灵活的脑筋不断运转。
　　然而再胜于同龄人，他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膝盖手肘疼的麻木，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后知后觉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糟——

　　“闭眼。”
　　耳畔猛地落下音节，冷得像掺了细碎冰茬，少年下意识依言闭眼，只听见恶鬼戛然而止的惊呼，以及……
　　还刀入鞘的“咔嚓”一声响。
　　山本武睁眼，视线从眼前人不合时宜的长袖衣袍、宽大羽织，转到垂坠如烈焰的长发，脊背挺拔，身量纤细，背影线条透着奇异的美感。
　　小小少年的眼自下而上，恍然落入片烟青雪川，凉风刺骨入目冰寒。
　　——他方才无措惊惶的心跳却因这片雪川悄然沉淀。
　　她转身，看了他一眼。

　　恶灵弱的一批，甚至连鬼苑出鞘的刀风都抵不住，利利索索被斩魄刀劈成两半。
　　不再去管大口吃甜点的鬼苑，不知火垂眸与现实版“农夫与蛇”的主人公对视。
　　说来，这小农夫胆子是真的大。
　　“得救了——您就是之前出手的前辈吧！多谢您！”

　　她自知持刀时被零番队同事和尚调侃“可治小儿夜啼”的神情，绝对算不上温和可亲，更别提那具躺在她臂弯与她面容九分相似的义骸，像极了现世的尸体——
　　然而小农夫视若无物，元气满满的道谢后，扬起小脸，不闪不避与她对视，清澈坦荡。
　　像是并没有遭遇可怕的恶灵追杀、好心救人被骗、如今又遇上了个看起来也不是善茬的持刀者，只是在一个平凡的下午，完成了一场普通的邂逅。
　　不知火从他脸上找不出半点阴霾，阳光好巧不巧的映射入他的双眼。拥有着不可思议的澄净笑容的小小少年，声音也是一样的爽朗干净：“真的帮大忙了——我能请您吃寿司嘛？我们家的寿司可是并盛一绝哦！”
　　鬼苑：“寿司寿司是什么！好吃吗？……不对，这孩子怎么回事？！”
　　不知火：“…………”
　　你刚刚的关注点，也不大对吧？

　　她不善言辞，也不是个多管闲事的大好人，只是身为死神，印刻在骨子里的职责就是引导死灵，帮助凡人除却恶灵。
　　这次心血来潮想教这孩子一课，也纯粹是因为他带着灵力的魂魄——这要是放在她的世界，死后绝对是个护廷十三队队长级的不凡角色。
　　合了眼缘，就推他一把。
　　仅此而已。
　　谁知这孩子脑回路清奇，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常人。
　　经历过这些，哪有正常孩子是这反应？

　　预先想好的几句告诫被“要吃寿司吗？”堵在嗓子里，不知火一时无言，眼里冷色暂缓，倒映出小少年的倒影。
　　见她不言语只静静看他，山本武不明所以，但出于奇妙的“用眼神表达诚意”的心思，于是也正色回视。
　　二人无声对视几息，大眼瞪小眼，看得鬼苑莫名其妙，自觉开始配音：“你瞅啥？瞅你咋地？再瞅一个试试？试试就试试？！”
　　这刀脑回路果然也不怎么正常。
　　不知火认输，首先收回目光，正想开口解释下方才恶灵的来历与小把戏，告诫这小鬼下次莫多管闲事，便听他毫不吝惜的夸赞道：“欸——您的眼睛好漂亮。”
　　不知火：“……”
　　嗯？

　　她和王悦私交甚笃，也有大部分原因是那人热情又坦荡，而她其实很不会应对直球，特别是这般纯然善意的直球。
　　女人神色微顿，语气有些迟疑，操着一口不大流利的日语回道：“谢……谢。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是真的很漂亮的茶色。
　　而且，清亮剔透，一眼就能望到底——满是纯粹的善意。
　　虽然回应笨拙的可以，但还是为她首次开口莫名愉悦，山本武再接再厉：“发色也很罕见！羽织超级帅气！”
　　都说夸奖是表达对女性好感的最佳方式，小少年深以为然。
　　不知火缓缓打出一个“？”
　　她还是僵着脸慢吞吞回应，句式如同复刻：“谢谢，你……你的发色也很罕见，棒球袋也……超级帅气。”
　　话题至此由农夫与蛇转到了商业互吹，且是尬吹。
　　鬼苑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乐了。

　　从头到尾尬吹一番的两人可能心灵的距离更近了（？），认为交朋友由此开始的山本武笑意更粲然。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棒球袋里满满的一包野菌野果子，手脚麻利的打开拿出一袋想送给帮他好大忙的厉害大姐姐：“这个送给您——”
　　因先前剧烈躲闪跳上跳下，如今蔫哒哒松散破碎的野货暴露在两人面前，太阳般的小少年笑容一滞。
　　不知火沉默看他，刚想说自己不需要就见这一兜子残骸，见他神色难掩失落，跑到嘴边的拒绝怎么也说不出了。
　　鬼使神差地，她垂眼抬手，灵子倾泻如注，顷刻点亮被中央四十六室列为禁术的时空回溯。
　　——因这术式只对死物有效，于战斗无用，堪称鸡肋，她鲜少使用，没想到这次会为了恢复一堆蘑菇。
　　“溯。”

　　白芒扩散，咒式花纹繁复，笼罩于其中的野货在鬼苑的咂舌中缓缓聚拢，时间倒流，定格在最肥美好吃的时光。
　　围观的山本武呆呆看这一幕，惊讶到合不拢嘴，待不知火眼神示意他收好时，却执意送她一包，连问她是怎么做到的都忘了。
　　拗不过他，又看不得他双眼写着“失望”的不知火只好俯身穿上义骸，接过小少年的一兜子蘑菇野果。看他如愿以偿，露出了大大的明亮的笑。
　　——果然还是这般笑更适合他。
　　活像个小太阳。

　　哦？小太阳哦？
　　又不是你冷嘲热讽人家多管闲事了呗？
　　完全听得到这人心声的鬼苑皱皱眉，总觉得她行为有些异常，便静静看着，挑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