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斩魄刀每天都在失宠》怀光长纵

2、第一章 关于虚圈之旅

　　尸魂界，虚圈。
　　终年如一日的无光无影无风无声，只有残骸累积出的惨白沙尘，入眼细细密密，望不到边界。
　　白色沙海中，一点灼灼的红如同血滴落水，晕染开来，分外瞩目。
　　顺着红点看去，女性死神身披羽织，腰悬斩刀，踽踽独行，面容姝艳，五官精致。
　　她分明有着那般张扬热烈的红发，周身气息却如同死物，视物漠然，半点生气也无。
　　她不疾不徐地走着，目光在触及虚空某一处时顿住，脚步停滞，眼风锋锐似刀剑脱鞘。别在她腰间的斩魄刀不住震颤着，蠢蠢欲动，渴望出鞘饮血的嘶鸣闯入主人耳畔。
　　“主人——”
　　“………”
　　他的主人充耳不闻。
　　任是谁，因着这沉不住气的蠢刀，不听计划、打草惊蛇多次，而在这鬼地方迷路了那——么多年，都不会打算再理他的。
　　她向虚空抬起左手，嗓音掺了冰碴，透着一股子化不开的寒凉：“破道之七十三，双莲苍火坠。”

　　灵子暴戾，汹涌而起，顷刻间化作高速喷射的火焰，接触到了虚空的某个点时爆炸开来，连空气都被翻滚的热浪烧灼烤炙着，温度摄人。
　　虚空那一点在这样的火焰中扭曲着，暴露出漆黑的裂口，两只巨爪从中探出，随之而来的是一只几层楼高的巨兽，正是她此行的最后一个目标。
　　数十次逃窜，它累了，她也早烦了。
　　见它终于不再躲闪逃避，而是选择与她正面交锋，女人缓缓挑唇，露出了个令人悚然的微笑。
　　她右手拇指推刀出鞘，刀风凛冽，包裹刀身上的绷带应声破碎，露出了泛着摄人寒光的刀体。
　　目标的体型是她的数十倍，猛烈拳风铺天盖地压上来，破空声乍起，身处风暴中心的女人却毫不畏惧，那双冰凉的眼登时被火焰填满。
　　——熊熊燃烧的，是终于与发色相匹配的战意与杀意。
　　她不闪不避，提斩刀横于身前，持刀手白皙修长，看似柔弱无力，却在排山倒海般猛烈地攻势下不动如山。
　　灵子汹涌，盘踞她身，酝酿的是狂风暴雨亦无法撼动分毫的恐怖力量。

　　画面顿时静止了，只有冲击在刀上的震颤声接连不断，连带着斩刀的嗡鸣，充斥着整个虚圈。
　　一击不中，对手终于舍得将全部身体暴露在她面前，张嘴就是几个“虚闪”，局部空间扭曲着碎裂，带锯齿状光芒的漆黑球体快如闪电，裹挟着凶暴灵压，从四面八方逼去，转眼便将女人淹没。
　　是无死角地攻击，每一击强度都在方才的攻击之上。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正和她意。
　　要战，那便战。
　　这攻击总算是像几分大虚的样子了。
　　即使被灵压吞没，周边都是刀锋般锋锐割人的气流，女人的神色依旧。她调动灵压，斩刀的刀身被黑色潮水般覆盖，灵力冲天而起，磅礴似江海。
　　刀身所到之处，气流皆被吞噬，化作虚无。
　　无死角的攻击么？
　　“真不巧今天你碰到了这家伙……鬼苑，开饭了。”
　　没有花俏作势，女人的一招一式简单精炼至极。正如此刻，她脚尖点地，借脚下被压缩到极致的高压空气纵身一跃，与高大的虚齐平。
　　“两式已过，事不过三，该我了。”

　　异界，并盛町。
　　棒球场被独属幼童的欢笑声充满，四处洋溢着青春蓬勃的活力与朝气，眉眼清秀的小小少年被簇拥在人群中央。
　　他的目光专注，做好挥棒的姿势，在触及高速旋转着向他飞来的棒球时，双眼一厉，陡然挥动球棒。
　　“嘭”的一声。
　　是一个标准的“好”球，完全看不出这是仅有六岁的孩童的水平，小少年的表现出色得让人移不开眼。
　　在教练的叫好声中，他飞速向垒区奔跑着，与队员们出色的配合，即使面对的是比他们年长四五岁的对手，最终仍是毫无悬念地赢得了这场比赛。

　　“哦哦哦！山本——！！”
　　剧烈运动过后的小小少年擦着汗，轻喘着被队员们围住，欢呼着高高抛起，脸上洋溢着阳光都逊色的灿烂笑容。
　　胜负似乎对他并无影响，如今赢了，双眼依旧澄澈清亮，看不出半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张扬炫耀。
　　同样，也不难看出，他极为享受方才的过程。即使现在浑身无力，那双眼睛仍然闪闪发光着，仿佛凝聚着璀璨的星河。
　　着实是个集“沉稳内敛”与“开朗阳光”这两个自相矛盾的形容词为一体的小少年。
　　拉拉队里有很多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同样欢呼着叫他的名字，只是与小少年的眼神接触就纷纷红了脸——
　　小小年纪，就已成为人群中的发光体。偏偏他还没有自觉，仍然礼貌的向她们微笑着，温和谦逊的态度放在这样一个孩子身上竟半点不显突兀，反而倍加招人喜欢。
　　这就是山本武。

　　——不知火燃尽，山本武。
　　生活轨迹，行事作风，宛若两条平行线。
　　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尸魂界，虚圈。
　　经历过远距离无脑对轰，再到如今的近距离肉搏，这只十分懂得趋利避害的大虚耗了她不知多少年。每每都在最后一刻狡猾地溜走，撕裂空间，自由出入，靠着对虚圈的熟悉，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为此吃过不少暗亏。
　　但也不算全无收获。在它的“帮助”下，她将本不熟练的空间类鬼道发挥到了极致，配合瞬步，从昔日的“被捕杀者”的身份跃至今日的“捕杀者”。
　　她的升级之路，眼前大虚功不可没。
　　那么，她的感谢礼物，不知道它收到了没有？

　　最后一击落下，女人稳稳落地，鬼苑还鞘，她垂眸敛了带着疯狂意味的笑弧，缓缓擦净自额角流下的血污。
　　在她身后，大虚的攻击停了，它茫然僵在原地，漆黑的身体如同被电钻穿透的墙壁，胸口大片空洞不断扩散着，那是——
　　方才她攻击残存的灵压。
　　死亡迫近，它方才慌乱醒悟过来，正准备故技重施，撕开空间逃离，五感却后知后觉地被胸口的剧痛牵制、击溃。
　　早已厌倦它的逃窜，女人勾勾手指引动灵压，使之化作流火砰然炸裂，烈焰灼灼燃烧。
　　有史以来虚圈内进化最为完全的大虚，此刻全无还手之力，身体被轰烂成片，熏至焦黑。无数灵魂碎片向着四面八方飞溅，最终化为齑粉，被风吹逝，没入虚圈无尽的白沙中不留痕迹。

　　呼。
　　任务完成。
　　和尚说的没错，最后这只变异大虚果然很难搞，好在智商不算高，若被有心人利用，后果难说。
　　希望这不会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不过这些也不是她现在能管的了的。
　　女人将绷带一圈圈缠上因十分尽兴而安静下来的斩魄刀，染血的一双眼冷得彻骨。
　　这场虚圈之旅……时隔多少年，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