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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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鹤山医生从前总是幻想着一个会嘟嘴撒娇，会打扮得可可爱爱的女儿。她会抱着洋娃娃，穿着粉色的小洋装，甜甜腻腻地叫：“爸爸~”
即便是想象，也能感受到暖洋洋的幸福。
当鹤山堇凜出生的那一刻起，鹤山医生便兢兢业业，甚至搁置下组织的一切工作来照料他家的小姑娘。
然而……
“得了，爸。这白色的小洋裙根本不能穿，随便打一架就黑了，而且还束手束脚的。”鹤山堇凜原本一脸鄙夷，但瞥见鹤山医生期待得闪闪发光的目光，尴尬地将话转了个180度，“当然，最近我不打算打架，偶尔当睡衣穿穿也可以的哈哈哈哈……”
即使得到的是这个答案，鹤山医生也心满意足了。他真心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差错，他费尽心血培养出了一个打架狂。
应该是这孩子缺少母爱，但无奈的是如果他与妻子因女儿的出生，和他一同休养导致耽误了组织的研究，依照组织的作风，自家闺女八成活不了。
唉……生活不易，天才科学家叹气。
瞧瞧隔壁宫野家的丫头，虽说不幸的是宫野夫妇二人在实验中逝世。但人家留下的大女儿乖巧懂事，二女儿冰雪聪明。
自家的臭小子，啊不，臭丫头成天黏着宫野家二女儿，也没把人家的优点学来一星半点儿，反而铁了心要和人家背道而驰。
宫野家二女儿喜欢生物科学，自家丫头在玩刀；宫野二女儿研究化学，自家丫头在玩枪；宫野二女儿在学校跳级了准备去美国留学，自家丫头被组织看中了，从此走上打打杀杀的不归路。
鹤山医生抚摸着千疮百孔的心脏，心碎得老泪横流。
虽说自己知道女儿加入组织是迟早的事情，但如今她才十一岁，能够面对那么多黑暗吗？
不可否认，自家女儿虽然跳脱，但也拥有同龄人所不及的成熟。当初组织行动组负责人找上门时，自己再三强调了危险性，但女儿坚定且热切地说：“这是命运的选择啊，没什么可拒绝的。”
鹤山医生一时无语凝噎，想到堇凜超乎常人的格斗天赋，又想到她听科学故事时的昏昏欲睡，牙一咬，心一横，就随她去了。
如今的她，据说是行动组培训基地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寻常成人也轻易伤害不了她。身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黑衣组织后人，或许这样的她会比从前自己预想的娇滴滴的女儿要安全得多。
鹤山医生长叹一口气，心里宽慰了不少。他摸了摸茂密的头发，考虑着似乎自己是时候回实验室效力了，为了自己的梦想和组织的伟大计划。
窗外一群乌鸦如黑云压城般掠过，叫声凄异悲凉。
*
“志保，今天新来的眼角有蝴蝶纹身的小丫头居然敢嘲笑我！”鹤山堇凜气呼呼地找自己的好闺蜜倾诉愤怒，“她不就在狙击培训中射准了几发子弹嘛。居然还敢嘲讽我‘这就是第一名的实力吗’？我当场就要和她比试，结果还是我大获全胜，呵呵，有没实力又管不住嘴，吃枣药丸。”
宫野志保目光暂时从面前的科学书中离开，轻瞥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我猜，你狙击最低的码数也没成功。”
“你！”鹤山堇凜见被戳穿了，羞愤地跳脚，“未来我一定要拜最好的狙击手为师。那个叫科恩的，仅仅一天就给那蝴蝶纹身开无数个小灶。明显是偏袒。”
“哦。”宫野志保不太想理会这个脑子缺筋的狂妄朋友，便再次把自己埋入书籍的世界。
鹤山堇凜偶尔觉得非常不对劲，明明自己才是年龄大的，各种意义上的那种。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NPC女孩呛住。
她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进入这个游戏后，自己的智商也变成了小时候对应的数值。真是神奇的游戏啊！她再次惊叹于《名侦探柯南》的真实与宏伟。
“行啦，别看书啦。陪姐姐我唠会儿嗑。”鹤山堇凜一把夺去宫野志保的书，凭借身高优势高高举起。
想象中女孩蹦蹦跳跳地伸手够书的场景并未出现，鹤山堇凜不由得吐槽了一下游戏设计师怎么设定了个这么无趣NPC。
算了，自己找志保的主要目的只是吐槽和炫耀。
“姐姐我啊，要被派去出任务了。”鹤山堇凜一脸自豪地竖起大拇指对准自己，鼻子仿佛要翘上了天。
“行动组的任务？”宫野志保一震，原本如冰霜般的表情顿时破碎，露出骇然与恐惧，“难道是……”
“杀人。”鹤山堇凜似乎颇为苦恼地摊了摊手，但她的苦恼明显和宫野志保害怕的不是同一件事，“你说，排除狙击的情况下，哪种方法成功率最高？”
“你考虑的是这个吗？”宫野志保一时失态地怒喝。
鹤山堇凜有点不明所以：“不然呢？加入行动组的那一刻，我就不能逃脱要杀人的命运了啊。准确地说，当我选择了黑方的时候，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你在说什么啊？那可是……”宫野志保见鹤山堇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更是来气，以前鹤山犯傻、欺负她、逗弄她，她都可以忍，但为什么，这个家伙能对人命这样淡然？
“算啦，志保。这些不是你该负责的。”鹤山堇凜意识到自己在和一个未来负责科研的NPC讨论确实不是很合适，于是将书交还给她，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等我消息哈！”
女孩瘦小的身躯下，影子愈拉愈长，如舍弃面具的恶魔般露出狰狞的笑意，不断蚕食着她熟悉的那个人，又或许，宫野志保从未了解过鹤山堇凜的真面目。
一向以雷厉风行，狠辣果决著称的行动组多了个十一岁的女孩。见过的人都说那是个看起来很有活力，留着黑长直公主切发型的可爱小姑娘。没见过的人却也都听说那个女孩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刺杀的传奇。
暗杀一个□□高层人物。
而暗杀的日子，定在了目标人物要去逛商场的一天。商场人多眼杂，对于暗杀行刺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也是极大的难题。最常用的手段——狙击被人流束缚而难以施展。手枪太过惹眼，而投毒操作难度较大。行动组所有人都期待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会使用怎样的手法实现刺杀，甚至开了一盘赌。投毒多，狙击少。
但她的精彩表现让所有开赌的人满盘皆输。
她只是毫不惹眼地作为路人甲路过了目标，谁也没有看清她的动作，目标人物甚至还走了十几米，突然，在喷溅的血光中闷声倒地，再不省人事。
一片恐慌中，鹤山堇凜拉了拉袖子，藏好了沾着血液的“罪魁祸首”——一把从酒店里薅来的剃须刀片，泛着冷厉的寒光。
*
她的传说从此在组织里炸开了锅。
有人见证她把匕首和刀片用出子弹的风格，有人她说用最烂的狙击技术一击毙命目标时，第一反应是欢呼雀跃——打中了！还有人说她就是女版的Gin，是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恶鬼转生……
*
宫野志保从鹤山堇凜第一次杀人后再也没有搭理过她。
即便是出国留学的大事，鹤山堇凜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明明住在对门，她们之间的距离却似咫尺天涯。
她当时愚蠢地以为只是和这个NPC的剧情暂时结束了而已。
所以后来，行动组的老大，组织最危险的恶狼——琴酒问她：“你和宫野姐妹关系不错啊。如果她们叛逃，你会怎么样？”即便长长的金色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鹤山堇凜还是感觉到了威胁的冷意。
那一瞬间，她想到的竟是乙女类恋爱游戏，面对剧情转折点，系统会给出不同选项，每一种选项都会通向不同结局。
反正只是NPC而已，数据永远留存着，无论如何也不会真正死亡。再怎么生动逼真的场景，复杂多样的人物，终究一场游戏罢了。梦醒，面对的是严厉的父亲，中二的弟弟，不一样的工作生活，还有灿烂阳光下的坦荡未来。
所以，这一切何必当真？
鹤山堇凜轻蔑地勾起唇角，学着电视剧里反派角色的笑容，与她稚嫩的脸颊形成古怪的反差，竟阴错阳差地多了一份可怖。
“我会亲自诛杀她们。不仅是她们，我会杀死所有叛逃的人。只要组织有令。”
“很好。”琴酒满意地点了根烟，缓缓地吐出烟圈以及更重大的消息，“你获得代号了——Dita。”
“Di……ta……？”
*
再一次用刀片割裂鲜活生命的手腕时，她第n次埋怨游戏设计者为什么要把死亡设计得那么真实，导致她会被虚拟的人命困扰、压迫着。
但考虑到只是个游戏而已，自己以前也玩过需要击杀其他玩家或者NPC的手游，对于这些实在没必要给自己什么负担。况且被区区心理的膈应困住，太不是她的作风了。
从小犟到大的她便否决了退出游戏的想法，继续过着只有训练和任务的乏味生活，内心却耐不住地逐渐空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在这里，她是鹤山堇凜，是蒂塔，是组织培养的危险杀手，是组织最锋利的刀之一。
她无数次地表现出华丽且诡谲的刀法，却没有收获想象中满堂喝彩的快乐。取而代之的，是虚拟世界的沉重感，筋疲力尽的压迫感。
重重叠叠，精彩纷呈的世界里，朗朗明月归依天际，迢迢银河湮没星云，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万物终将寻回自己的归所。
而她呢？
只能在游戏结束之前无所事事地任凭自己迷失吗……
直到很久以后，鹤山堇凜失去了太多太多，才幡然醒悟，这从来就不是一场游戏。
这里的每个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嗔痴怨怪。少年人有自己的梦想，中年人经历着坎坷与苦难，老年人默默地藏起爱与遗憾……街道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因为，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这里是一个世界。
一个哪怕黑暗已呈大势，依旧泯灭不了光明与希望的美好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