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
第十二章
安室透漂亮温柔的紫灰色眼眸染上了冰冷的暗淡，那不是温柔暖心的咖啡馆侦探大哥哥该有的眼神，那是属于组织里情报和推理能力首屈一指的危险人物——波本的。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被划伤的手背，伤口平直，血液汩汩流出，再深一毫搞不好会伤到筋骨。这般精湛的刀工，敏捷如狼的格斗身法，锋芒毕露的杀意……这才是真实的她么，蒂塔……
老实说，安室透确确实实有些惊讶，但不是因为发现“鹤见堇=蒂塔”，她们太多相似点，并不非常难猜。他只是惊讶于鹤见堇，不，蒂塔的出现。
情报上得知，蒂塔只是忠心于组织的杀手，虽说在两年前调去情报组，但能完成的任务寥寥无几。景光说她“善于伪装颇有城府”，但贝尔摩德却亲口认证她“演技和心计都一言难尽”，只适合当行动组的打手。
十分矛盾的评价，也侧面证实了蒂塔为人的复杂。
今日之事的蹊跷在于，他是组织的神秘主义者，自己踪迹也隐藏得很好，她是如何得知今天自己要来取情报的？何况从她埋伏攻击“波本”的行动来看，应该是为了把他制服住，目的……
是为了雪莉么？雪莉也是她的任务目标？
她下午看到了电视新闻中的雪莉，又与少年侦探团相识，故而得到了有雪莉出现的视频存放在毛利小五郎家的电脑里这个信息，因此半夜来盗取。
那无法解释她对他的攻击，正常来说，即使发现目标的家中遭了贼也不应该是埋伏着下杀手。但她第一招明显留有余地，并未完全下杀手……
不可能是组织的安排，否则她不可能不知道【安室透就是波本】这个信息，况且安室透对自己隐藏行踪一向非常有信心，不大可能被组织查出动向。
飞速对现在局面的各种可能性做出一个判断后，他心底浮出一个可能的答案——
她的攻击或许是想制住波本，然后问出一些信息。
想到这一层，他凝视着失魂落魄模样的鹤见堇，希望从她嘴里套出一些答案。
对方心里似乎正在经历一场坎坷的激战，再抬起头时，眼眸一寸一寸冷厉起来。
“原来波本/蒂塔是你。安室先生/鹤见小姐。”他们同时开口，对峙着，针锋相对，分毫不让。
一个笑意不减，游刃有余；一个忿然作色，枕戈待敌。
鹤见堇多希望自己的眼神可以化作指尖刀刃，把眼前这个演技高超心计深沉的男人千刀万剐。
“那天你给我涂药，是因为看见我抓玻璃碎片时不寻常的身手想要试探一番；下雨天你去我家做客是想搜查一番确认我的身份；至于你阳光帅气的形象是伪装，与他人相处的方式都来源你卓绝的演技。”
所以每天去咖啡店时能让她开心许久的温暖笑容是假象。当她顶着浓浓的黑眼圈点咖啡时，那个默默换成健康牛奶，告诫她熬夜的危害，并在纸条上写下许多首助眠歌曲送给她的人；当她表露出忧郁心情时，给她的三明治上用番茄酱画上可爱笑脸逗她开心的人；都只是波本以深不可测的手段塑造出的一个虚假人物罢了……
他简直比千面魔女可怕一万倍……
而鹤见堇还曾以他为朝阳，对他犯花痴，恋爱脑。
甚至在柯南面前信誓旦旦地担保他是好人。
失败。
人生的污点。
鹤见堇越想越气，最开始则震惊，怀疑，悲伤一股脑化为愤怒,食指与中指夹紧了些，忽然意识到刚刚自己把刀弄丢了，愈发怒不可遏，愤愤地瞪着安室透。
“别这样啊，蒂塔。”他的语气似乎十分轻快，比贝尔摩德的轻佻还令人难受，“那些都是偶然的机会而已，我从未想着设计什么啊……比如前几天，那是你主动邀请我的，不是吗？”
那些事情的的确确出于偶然，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会这么做，只不过代入他们复杂崎岖的身份后，再简单的事情背后也夹杂进算计，那么根本原因就变得微妙起来。
确实。鹤见堇咬牙切齿，简直想给前几天的自己十几个大耳刮子。
“所以蒂塔现在是想做什么呢？”安室透率先发问，掌握主动权，现在的局面他已有一个初步判断，鹤见堇太急躁，有勇无谋。想要摆脱她非常简单，但有一些疑惑还需要她来解答。
“……”鹤见堇没回答，狠狠地瞪着他。
“如果是抢功劳的话，蒂塔能追踪我到这里，想必有一张缜密的情报网，又何须在意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情报？”
“你管我？”鹤见堇担心被他绕进去，多说无益，万一哪句话不对劲暴露了柯南和赤井秀一她就万死莫辞了。索性闭麦，用她最擅长的方式——武力解决。
安室透见她脚后跟着力点变换便知晓她想再打，不禁感叹果然是行动组的好苗子。故作可惜地叹一口气，他将右手伸进黑色外套左内侧口袋，鹤见堇这才注意到那里有一处不自然的凸起，枪的形状。
“蒂塔的武器已经没了吧。我劝你还是不要那么冲动比较好，坐下来谈一谈？”安室透的左手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平日里鹤见堇无数次在咖啡厅见到这样的手势，虽然二者此刻都带着微笑，但心境却大不相同。
想及此，鹤见堇更是怒目而视，眼部肌肉都开始泛起酸疼。
但她此刻非常需要降低对方的警惕。
鹤见堇举起双手与耳部同高，故作顺从对方的提议，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哪里谈？”
安室透微微仰头思索一番……
好机会！
鹤见堇二指掠过耳畔夹出薄刀片，似是闻风而动，闪现在安室透面前，角度精准一挥手，安室透仰头躲避，刀片削下他额前的一撮金毛，忽忽悠悠地随风而去。
风止息一刻，鹤见堇整个人的重量搭在他身上，本来她是想尽全力以撼山之势推倒安室透，顺势夺枪，逆转形势。无奈对方的平衡感比预想的好了太多，这一下愣是没撼动，反而造成了她压在安室透身上的古怪场面。
防止被枪伤着，她紧紧攥着安室透的右手，而她持刀的手却被安室透钳制住，奋力挣脱而不得。
二人靠的极近，鹤见堇闻得到他即使作为波本也并未消散的咖啡香甜气息，这个角度能看见他的一缕缕金发，高挺的鼻翼，俊朗的脸颊，还有因要说话而上下震动的喉结……
换做几分钟前，仍是那个喜欢安室透的鹤见堇在此情此景下肯定免不了心猿意马，但现在这个一心想灭了对方的鹤见堇却只想着怎样扭转局势，把波本打趴下后打包送给FBI或日本公安一条龙服务。
“蒂塔竟然在头发里藏刀，身为情报组首屈一指的侦探，这种至关重要的信息都不知晓，真是大意了……”安室透虽说是想转移鹤见堇注意力的话，但也确实在自我反省。
有一说一，这确实不是安室透业务能力的问题，鹤见堇的刀藏遍全身各处，每次对敌时都换一个花样，防不胜防。这次藏耳侧发卡上还是创新性的壮举，以前她藏刀的方式包括但不限于指甲片，假眼镜，挖空鞋底装一窝……
以上并不是鹤见堇的心理活动。
她此刻正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松懈，想必安室透亦是如此。
但如此专注的她还是输了。
输给了她从小养成的好习惯——自己的恩怨自己解决，不向大人告状。
*
漆黑的保时捷356A在寂静的街道呼啸而过，后座上，鹤见堇脑畔靠着一柄□□M92F手木仓，她心底用亲切的母语翻来覆去将安室透骂了百八十遍不带重样。
眼神也不敢乱飘，她只好无语地透过车后视镜盯着伏特加高大威猛地开车的背影，这个承载了太多太多情绪的眼神令伏特加感到脊背发凉，默默的加了几脚油门。
呵，琴酒为了她舍弃副驾驶，带着爱枪屈尊到后座陪伴她，她真是三·生·有·幸。
“蒂塔，和那个女人学了不少花里胡哨，把我教你的都忘了？”琴酒用一种看蝼蚁的眼神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鹤见堇。
“具体一点，谢谢。”鹤见堇赌琴酒不会杀她，因为她对于组织尚且有用，何况仅凭波本的一面之词也不能实实在在将她定什么罪。
波本那个天杀的居然在发现她偷袭的一刻发消息给组织说情况不对，脑残组织居然信了还直接派出琴酒来查勘，好巧不巧保时捷356A赶到时，车灯打在了纠缠对峙的鹤见堇与安室透身上……
“好久不见，蒂塔。”鹤见堇听见了梦魇一般沙哑冷酷的嗓音，便知她处境艰难，扭转的可能渺茫。只得老老实实丢开刀子，故作客气地打招呼：“好巧，琴酒。”
“琴酒，办事不利啊。蒂塔要阻止我的任务，甚至要对我下毒手，行迹实在可疑，大概率是老鼠……”安室透见底牌打出，双手插在裤兜里，轻松地交代情况，微微低头，露出波本的危险眼神，“希望能给我一个交代。”
“老鼠我自会处理好。不用你插手，波本。”琴酒一向看不惯这个神秘主义者，并不想过多打交道，露出风衣口黑洞洞的枪管朝向鹤见堇，示意她走在前头。
纵是鹤见堇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无济于事，于是她选择面无表情地放弃对安室透毫无意义的威胁，好好思量一会儿该以什么理由蒙混过关，以及……
这年头一个个都带枪，就她一个非常讲武德讲文明树新风地玩刀。鹤见堇对于梅开二度被对着极度不满，不禁思考：所以□□话藏哪里比较隐蔽呢……
*
“跟着指示做事。”琴酒说道，露出带着森森白牙的狰狞笑容，“似乎你并没有做到。”
“哦。”她心里已经拟定了几条理由，但都存在明显的逻辑漏洞，故而一条条pass后仍是一无所获，不免有些心焦。
“不辩解一下吗？你的举动完全足矣接受死亡的惩罚了。”琴酒似乎很乐意欣赏鹤见堇焦灼的模样，动了动她头侧的枪营造一种紧张氛围感。
但此话一出，反而令鹤见堇镇定下来。
现在她算是亡命之徒了……要小心为上，步步为营。
【谎言要带有7分真，3分假才不容易被戳破。】她忽然想起这种小说、影视中常出现的句子。
既然自己不擅长编故事和演戏，那就避开一切不利条件，为性命与信念搏一场吧……发挥她最大的优势。
两侧浓密的切发遮挡住鹤见堇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琴酒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从前这个只懂得动手的前下属有一种神秘的气场让他捉摸不透。
错觉。凭她是玩不出什么花样的。
琴酒十分自信的论断下，保时捷在夜里与黑暗融为一体，不知觉间到达了一片漆黑的仓库——经过层层伪装的RUM在办公室里等候多时。
*
“我确确实实是为了雪莉。”鹤见堇回忆着与志保的点滴，眼神里流露出黯然的怀念之情。那可不是组织冷血杀手应有的情绪。
朗姆有一些诧异，原先他看蒂塔小小年纪对一切都是风轻云淡，故而非常看好她，将她作为组织杀手新星来培养。但随着年龄增加，她似乎多了一些不必要的感情，不再是那把趁手的刀了。两年前居然请缨调到不适合她的情报组！
虽然她最主要的作用倒也不是为组织清缴眼中钉，毫无作为也无所谓，去情报组历练一下成长为优秀的间谍人才也不错就是了……
前不久她捉捕雪莉的想法挺有意思的，但他也并没报太大期望，随她玩而已。未曾想她的目的竟然不是为了组织，而是为了营救雪莉！
这个从小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女娃娃似乎超出了一些控制……
朗姆的沉了沉可怖的独眼，以一种充满压迫感的声线说：“你曾经亲口说过会亲手诛杀叛徒的。怎么？谎言么？”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鹤见堇叹了一口气，她就是要朗姆脑补出她由于被情感纠葛从而成为心软之人，陷入挣扎怀疑中，决心偏倒向感情一侧的事件起因。
“我现在很困惑，朗姆。”她低垂下头默然不语，肆无忌惮地展示着她的踟蹰彷徨。此时无声胜有声，这样静默带来的效果远比她大哭大号渲染出的气氛好得多。
“我觉得我过去做错了，又好像本应如此。作为蒂塔，我不知道未来如何，我只清楚地明白——我现在真的，真的忍受不了扼杀一个鲜活人命的感觉了……”
这些不是完完全全的谎言，其中夹杂着她真情实感的心路历程。
朗姆是一个急性子，却不是一个败家子。
他深知培育出一个优秀杀手的难度和所耗费的心血，还要提起十二分防备提防卧底混入。
曾经的库拉索得知了一些组织机密，即将被处理掉时被朗姆以巧妙的方式“循环利用”，而她只是心软了一些，相比之下朗姆也不可能对得到代号且于组织有赫赫功劳的她痛下杀手。更何况她的刀法绝无仅有，也曾为组织开拓了一小块业务。
朗姆或许会心急地把她丢到哪个战火纷飞的战场上，重新感受杀手的血腥残酷。让她好好回忆一下自己“快乐”的童年。又或者直接把她调回行动组跟着琴酒烧杀抢掠。总归不会当做叛徒处理。只是代价可能是无法接触到和志保有关的任务了……现在她需要尽快回去，波本已经掌握了志保的行踪，虽然她十分信任赤井秀一，但面对波本那个狡诈诡谲且鹤见堇完完全全不知底细的家伙，鹤见堇还真不敢有太大底气。
出乎鹤见堇的意料，朗姆并未多说什么，摆摆手让琴酒带她下去，说是走个流程审讯她一番确认不是卧底。
关键时刻，蒂塔暂时不能动，既然没有涉及到太严重的问题，倒无所谓……朗姆思虑道。
“算了，既然你做不了行动组的工作，那就安分待在情报组，不要出现下次。”朗姆像是随口警告了一句，连威胁都算不上，分量轻飘飘的。
太蹊跷了，但既然没有被怀疑，也是也好事一桩。鹤见堇眯了眯眼，心下有一丝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随琴酒进入一个冰冷房间，淡然地看着熟悉的细长针头带着致幻剂注入自己体内。
如果此时有人卷起她大臂上的衣裳就会发现一排隐蔽的小针孔——对于这种程度的审讯，她曾给自己做过无数次模拟，非常有信心。
即使天旋地转，意识涣散，她也能清醒知道自己的底线。
“你是哪里的卧底？”
朦胧中，她听见有人问她。
“我不是那个组织的卧底。”她答的不是【潜入组织的卧底】，而是否定她作为酒厂卧底的身份。两字之差相去甚远，也表明她正在做卧底培训一事，很好地降低了自己的嫌疑。这可是她精挑细选过最佳答案。
琴酒有些意外，难道贝尔摩德真的打算把这个废物培养成间谍？可笑。
曾经他还挺看中这个草菅人命杀伐果决的小丫头，但现在变得犹犹豫豫婆婆妈妈，就是个软弱的废物，真不知道朗姆留她作甚。难道组织真的没人能够替代她？
琴酒的审讯中毫不掩饰地表露了他的鄙夷，但秉持着专业人士的身份，他和伏特加照本宣科地走了审讯卧底的流程，无一丝破绽，有些答案甚至与鹤见堇为人十分契合。
没有老鼠可以杀了……琴酒无趣地点了根烟，不管不顾地转头扬长而去。
房间角落，奄奄一息的女子在无人觉察之时轻牵起嘴角，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