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
楔子
1.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今早起来就是一片璀璨的雪白色。松软的雪团簇在枯枝上，像是盛放的花朵，经不起别人的伸手一扶。房子里流动的温暖和若有似无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虽然是欧家的别苑，但在摆设和气势上丝毫不输给城中的一些大户人家。
别苑位于城市以南的二十里的山脚下，四季的雨水倒还充沛，只是雪少见了，如今的这一场还是院子的主人第一次瞧见。
茗蔓端着水疾步往主人的房间走去。天气这样的冷，她害怕自己动作慢了点，水也就凉了。
走廊有一些雪花飘进来，立马融化成小小的水渍渗透近地板。因为家丁少的原因，也没有人来立即清扫。茗蔓忽然从心底涌起意思不耐和可惜。
推门进了小姐的房间的时候她还是一脸的不耐烦，帮小人儿整理衣服的时候，忍不住脱口说：“小姐，你也太好了吧。怎么说你也是欧家的三小姐，这样受欺负，不觉得可惜么？”
“可惜？”因为把洗脸的帕子覆盖在脸上，小姐回答的声音有点闷闷的，“为什么这样说啊。”说着把帕子递给茗蔓，露出小小的一张的脸。
眼睛像是被水洗净后的星辰，纯澈无暇，微微疑惑的表情下是轻蹙的眉。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总是能让人感到没有忧愁一般的上翘着。鹅黄色的裙子更是显得小女孩俏丽无比。
“小姐，你没有想过要回去么？”
“回去？回哪里去？我们又要搬走吗？”付锦笑着反问。
茗蔓哑住，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这时，她的小姐淡淡的开口，语气和神韵都脱离了少女的天真，露出了罕有的成熟样子。
“茗蔓，我知道这宅子不比欧家的豪华，他们那里打发过来的银两使我们只能过一般人家的生活。嗯，我知道我在他们家还有一定的名分，或许娘还在世的时候我会很在乎我们的生活条件。但是，”付锦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你早该明白，自从三年前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已经和“他们家”没有关系了。有很多人走了，人心冷暖，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不比每天埋怨。”说完她走近茗蔓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领子，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世界清明如初。
2.
可能是早晨的插曲使付锦的心情有点郁闷，早饭懒懒散散的吃着，比平常都慢了许多。刚吃到一半，就有小厮急急的冲进来了。
“小姐，那个，我、我、今、今、今天出去买炮仗的时候从外面捡回来两个昏倒的人。”
“哈，你怎么捡回来的啊？”付锦立马来了兴趣，果然还是小孩子性情。
下人结结巴巴地说，大概两人就是被作业的大学困在山上了。今天早上被她家的下人发现，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昏迷不醒了。
“那现在人呢？”
“已经送到永泽在的下人房去了。”
付锦起身拍了拍嘴巴和手上的糕点碎屑，“咱们去看看吧。”谁也没有发现她眼睛里那一抹类似于狐狸的狡黠的光。
别院的下人不多，零零散散的全是欧家正宅不要的下人。所以下人的房间不多，就四五间的一排小房子。冬季的阳光透过云层落到窗棂瓦砾上，仿佛游走着灵澈的流水。落了雪的石阶和房檐，远远看去倒也是有趣。付锦今年春季种的梅花也开的好极了，梅花的香气和冰雪的凛冽融化在一起，流连的味道几乎要把人淹没。
“茗蔓，摘几朵花放到我屋子的炉子里。那味道真是好闻。”说罢，她用手指拂掉几朵花上的雪，指尖被染上了一点潮湿，细锐的疼，却感触不大。
推开屋子的付锦本想把自己暖和一点，却发现屋里和外面一样冷，丝毫没有温暖流动的气流。
她四处看看，才发现这个屋子里连一个烤火的炉子也没有点，少年被安置在两张床上，即使盖了两床被子也依旧是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为什么不烧炉子，”付锦转身沉下眼眸说“不是十多个炉子么？你这里怎么一个也没有啊？”她心里大概明白了大半，有名之火在她心底点燃了一簇。
永泽哪里见过好脾气的小姐这样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小姐的脸色，刚准备回答就听见隔壁的房间有人推门而出，为首出来的真是前不久从欧家派来的丫头——初流。
“永泽那小子是想要冷死我啊，从弄来一个炉子，他家小姐房间不是还有炉子么。为什么不拿几个来呢。”几乎是在欧家大宅犯了事，或者是身份用处没什么好在乎的人才会被派到这里来。初流仗着自己在大宅做过事，不免嚣张了些。说话对他人都是一副居高凌下的样子。
说罢，她便朝这厢走来。
“没关系的，我们家虽然没什么钱，但一副棺材钱还是出的起的。”付锦反讽回去。
初流听到这话，抬头望去。目光触及付锦那小小的身体，嘴边挽起一个略带嘲意的笑，眼里的横意少了一些，堆积起来的是浓郁的不屑——
“小姐好。”
“初流你也好啊，”付锦的呈现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脸上的灿烂几乎要比拟阳光了。
初流见付锦不怒反笑，在欧家磨练出来的直觉告诉她接下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可是她却又是那么相信自己的判断“——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能作出什么事？”
付锦的微笑一直没有撤下去，她拿起桌上的茶壶自斟了一杯喝一点，茶叶的颜色极不好看，味道也是涩口难忍。她又喝了一口，接着把剩下的大半杯全部泼在初流那张俏丽的脸上。
并不是很烫的茶水，但是付锦这一举动足以让周围的下人震惊了。
初流当场愣住，暗黄色的茶水和褐色的茶叶碎末顺着她的脸落到衣服里和前襟，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
“唔，不算好喝的茶呢。”付锦没有看初流，只是把茶壶的盖子揭开来看了看“茗蔓姐姐，我们用来泡茶的水是哪里的水？”
茗蔓反映还算快的“回小姐，是后院的那口井，不过最近的水不知道怎么用量就大了很多，我们没办法，只好用从前储备下来的水。”说罢茗蔓看了一眼还处于惊愕中的初流。
“听说这大冬天的也有人洗澡洗的勤呢。”付锦淡然到。
初流似乎反应过来了，她抹掉脸上的污垢后，只是愤怨的顶着那个小小的人，不敢再发一言。
付锦是欧家最没地位的小姐，这是公诸于世的秘密。她的母亲甚至叫什么名字都没有人知道，大家都称她的母亲为付氏。只知道她生的极美，温软的声音可以令人沉醉不归，书画亦是精通。不过她这些东西都是在青楼里学的，这是付锦没能住进欧家大院的唯一原因。
在下人看来，欧家三小姐付锦的身份和他们自己没什么区别，只有茗蔓和永泽这些从小跟着她娘亲生活的仆从才会正眼瞧他们小姐。
付锦并没有完全继承她娘亲的温婉，她的脸颊糅合了她爹欧棋的明媚，让人更加喜欢。同时她的性格也不像娘亲一样只会向欧家那几房姨娘低头。
——你叫我学习忍让，才能很好的活下去。
于是我忍耐着一年多的屈辱，知道逃离那个禁锢您生命的牢笼。
——你告诉我只有谦和待人，才能在欧家赢得一席地位身份。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些规矩才使你甘心成了她们的使唤丫头。
您叫我学习了很多，您告诉了我很多，但是，娘亲——
我做不到。
“茗蔓，找个人去把花上的雪都收集起来，听人家说雪水泡茶的味道和清晨的露水差不多呢。”付锦思索了一下，露出天真无辜的表情对着初流说“不如这个事情就交给初流姐姐吧。”
初流盯着她的眼睛，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只好不甘的答应“是小姐，初流会去做的。”
到时候在找个小丫鬟替自己做这些事情不就得了？初流在告退的时候这样想着。
“初流姐姐，等一下。”付锦叫住准备离去的身影。
“如果你找人帮忙的话，我会很生气的。”她如是说。
付锦转身走到少年的床前，伸手拂掉了少年衣服上粘着的草屑，吩咐茗蔓擦干净他们脸上的污迹。少年露出两张如同小兽般纯净的脸孔。
“永泽，你去请大夫来吧，我累了。”付锦看着他们安置好火炉和床单之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才安心的走了。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两位少年脸上同时露出了一抹浅淡的微笑，像春季无声开放的不知名的小花，那么的暖。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人?”三天后，付锦得知两个少年已经醒了。她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看。
两个少年的容貌的是流水般的精致好看。只是其中一个是潺潺流动的溪流一般，温柔的让人想触摸。而另一个的容貌则是结冰的水流，每寸线条都给人冰凉的感觉，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相处。
有趣的是，那冷面少年竟然有阳光般璀璨的金发和碧空般澄澈的蓝色眼眸。
光凭借这点，付锦对他的兴趣就大大的提升，一点也不在乎他满脸“生人勿近”的表情。
“是从京城来的。”黑发少年微笑的答着，声音因为风寒还带有一点沙哑。这就更给他整个人增添了无限的温和。
“那是北方啊，”付锦自言自语道，“你们那边也有这样的雪么？”
“有的啊，我们那里的雪每年冬天都会下一段时间。纷飞的雪花像是柳絮，你知道柳絮的吧。美丽的不似人间。”
“那么好啊。我真想有机会去看看了呢。”付锦开始对遥远的北国产生了向往。
“会有机会的。”黑发少年清暖的声音几乎要比拟春风了。
“嗯？”她转过身想确定少年在说什么，因为她刚才还沉浸在北国纷雪无限的遐思里。
“没什么。”
付锦也轻笑起来，忽然像想到什么似得说“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黑发少年刚想应答，从开始就没有说一句话的金发少年突然插口到：“我叫宋辰际，”然后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下“他是我哥哥，宋川流。”
“唔，”以付锦的年纪来说，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少年名字的内涵，“我记住啦，宋哥哥们。”
川流扬起了嘴角，露出樱花般纯粹的笑容。对眼前这个小姑娘有着掩盖不了的喜欢。而金发的少年只是抿了抿嘴，垂下眼眸。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