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长念》嘀耳

1、生日快乐

　　今年的雪下的很大，不比往年。街边有很多小情侣在拍照，可能都是在记录这难得一见的南方雪景。
　　雪下的有些厚，一脚踏上去会陷下去很深，晏疏妳穿了双半靴，雪偶尔会漏进鞋子里，冰凉的触感从脚底升上来，但是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兀自往前走。
　　男人漂亮的眸子里透露着迷茫，不知道要去哪里，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口袋里的铃声响了又响，然而手机的主人都没有要接的意思。估计电话另一头的人急得跳脚，当事人却平静的像一湖水，平稳的踩着步子。
　　街边转角有一个咖啡店，店里暖气开的足，玻璃窗上全是雾，从外面往里看有一种朦胧的美感，男人抖了抖身上的雪，推开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先生，您需要什么？”柜台的服务员小姐扬起敬业的微笑，可能今天的客人有点多，看得出来脸都笑僵了。
　　“一杯美式，不加糖，谢谢。”
　　晏疏妳脱了外套，低头摸钱夹。店里的灯光很柔和，让人感觉很舒服，暖黄色的光打在他脸上，修饰出男人好看的轮廓，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前额的头发有些长了，耷拉在镜框上，长又密的睫毛上还挂着融化了的雪水。
　　晏疏妳摸出一张整百，抬眼刚好撞上店员偷看的眼神，倒也不在意，反而勾起漂亮的桃花眼。店员尴尬得脸红的像熟透了的柿子，垂下眼睛不敢再看他，不经意一瞟，注意到钱夹上有一张合照。
　　晏疏妳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邻座的小情侣打情骂俏，手指轻抚照片上笑的明媚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披上衣服就往外走。
　　服务员叫住他：“先生，您的美式…”
　　一推开门冷风就灌了进来，晏疏妳回头，回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帮我倒点吧，突然觉得，不加糖的美式…太苦了。”
　　裹紧外套搓了搓手，招了辆出租车，“师傅，去西街。”
　　车里的暖气很足，吹的人昏昏沉沉，一路上司机搭话也是偶尔回应，晏疏妳没多一会就睡着了。手机还在口袋里嗡嗡作响，但丝毫不影响男人睡个好觉。
　　“喂喂，到了到了…”
　　晏疏妳睁开睡得微微发红的双眼，付完车钱就往巷子里走。
　　“小晏啊，回来啦，你妈可急死了，电话都打我这来了，怎么不接你妈电话呢！”走到巷口的时候有人叫住他。
　　“李姨，没听着，抱歉害你们担心了…”
　　“害，没事，别嫌你妈啰嗦，这不是你前几年…”李姨突然意识到什么，顿了顿说，“行了大冷天的，赶紧回去给你妈回个电话，别让她着急啊。”
　　晏疏妳笑了笑说：“好。”
　　晏疏妳掏出钥匙，钥匙上总挂着一个小铃铛，在手上甩的时候叮呤当啷的，每次听见声儿，阿摆都会从院子里冲出来迎接，今天也不例外。
　　一打开门阿摆就扑在晏疏妳身上，汪汪叫个不停，时不时还要用大舌头舔他的脸，他也不躲，温柔的叫它座好，“阿摆，今天有好好看家吗？”
　　阿摆原地转了个圈，像是在回应他。
　　“真乖，以后，也要乖乖的，别惹奶奶生气。”
　　晏疏妳看着这只像家人一样的狗狗，想着当年跟那个人一起养的时候，还那么小小一只，现在都成一只老狗了。
　　阿摆歪着头看着主人，可能察觉出主人有点奇怪，晏疏妳上楼的时候它也跟着。
　　晏疏妳进房前，拍了拍阿摆的脑袋，示意它坐在外面，随后关上了门。
　　打开手机，十几条未接来电，叹了口气，回拨了过去。
　　“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你这孩子怎么不接电话，你知道妈多着急吗，啊？出来旅个游都不让我安心。”听得出对方声音急促，还带着哭腔。
　　“…”晏疏妳沉默了一会，“妈，今天他生日。”
　　电话那边沉默了，像是组织了一会儿语言:“疏妳，妈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人要向前看，他也不希望你这样，别让妈妈担心好吗？”
　　晏疏妳不知道该说什么，脑袋越发昏沉，可能是感冒了。
　　“对不起。”晏疏妳说。
　　好像除了对不起，也没什么说的，可能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陈女士了吧，晏疏妳想。
　　电话那头没再说话。
　　“对不起…”晏疏妳又说。
　　“行了行了，回家了吗？回家了就早点休息，妈这边过两天就跟小姨他们回来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嗯。”
　　晏疏妳挂了电话，望着窗外有点失神，心里默念了一句，生日快乐！
　　下楼给阿摆添了狗粮，又加了水。有几粒狗粮撒在碗外边，勤俭节约的阿摆把地上的添了个干净，才开始吃碗里的，晏疏妳复杂的摸了摸狗头，上楼洗漱。
　　阿摆歪头看了一眼主人，不明白为什么这次的食物为什么这么满，都溢出来了。
　　房间的窗户开了条缝，风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声音，晏疏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回想起第一次遇见那个人的时候，是在高中。
　　………
　　开学报道前晏疏妳刚做了个小手术，虽然说只是切了个阑尾，但是医生说不要剧烈运动，建议他不要参加新生军训，本想请假，正式开学再来学校。
　　但是班主任打电话说，不舒服可以在旁边坐会儿，但是人必须得到，晏疏妳只能跟在大部队后面……悠哉的晃着腿。
　　“沈倾，你去把水桶搬到操场来，再找个同学帮忙跟你一起去，把桌子一块儿搬下来。”
　　晏疏妳回头看了看，是班主任叫沈倾帮忙。
　　正巧沈倾也回了头，两人的目光撞了一下，晏疏妳想逃，但是逃不掉了。
　　“那谁，就你了。”
　　“凭什么？”
　　“凭我之前帮了你。”
　　………
　　早上晏疏妳是最后一个到教室的，想找个空位，但是扫了一圈，全都坐满了，晏疏妳皱了皱眉，正打算去找班主任问哪里有空闲的桌椅，一回头跟进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
　　“不好意思。”
　　两人同时说。
　　晏疏妳抬头，看到了逆着光的沈倾，眉眼显得深邃极了，是个帅哥胚子。
　　但…可惜，还是没自己帅。
　　“找人？”沈倾问。
　　“不是，我就是这班的，借过一下。”
　　晏疏妳一向不爱跟人搭话，错开身就想走。
　　“哦，我们班座位不够，你这时候来怕是没位置了吧，你带你去领新的？”晏疏妳没想到这人这么自来熟，居然又追上来。
　　晏疏妳犹豫了一下，想着正好，也不用去麻烦班主任了，省事。
　　“行，谢谢。”
　　“不客气！”
　　路上的时候，沈倾总拉着他说话，说了什么晏疏妳已经记不清了，大致就说要军训了怕被晒黑，不知道教官凶不凶之类的，晏疏妳那时候就想，怎么有人这么爱说话，回答也是看他帮忙的份上，才敷衍的“嗯”、“哦”、“这样啊”。
　　再想想后来在一起，沈倾也总是话多的那个。
　　………
　　思绪回笼，看着记忆里的沈倾，晏疏妳笑着笑着就哭了，如果有下辈子就好了，下辈子，他一定要更主动，爱他，疼他。
　　晏疏妳睡下了，他太累了。
　　平时他的书桌很干净，但是今天好像忘记把药瓶收进去了，风一吹，药瓶“啪”一声吹倒在地上，咕噜滚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