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带星》一直想不出来笔名

26、腐烂故事

　　两人回到宿舍的时候，康杰和邱立名都还没回来。开灯后，林一凡才看见康杰手腕上青了一圈，还有几道指甲划过的痕迹。
　　“那个王八蛋，等着，我给你擦点碘酒”林一凡从柜子上拿出一瓶碘酒和两根棉签。
　　“没事，不用了”米缸缓缓摇了摇头。
　　“犟什么犟，手伸过来”林一凡一把抓过米缸的胳膊，蹲了下去，把沾了碘酒的棉签轻轻敷在划痕上，左右抹开。
　　米缸没再挣扎，直静静低下头看着林一凡，他头顶的旋是利落的顺时针，没有多余的杂毛，往下长长的睫毛静止在某一高度。
　　米缸咬牙，上下齿摩擦的声音透过骨骼清晰地传入自己的耳朵，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抖，却无比清晰，“他，说的都是真的”。
　　棉签瞬间很重地压在伤口，米缸下意识一抖，林一凡赶忙松手，“对不起”。
　　米缸顿了一秒，轻声说：“没关系，你起来吧”。
　　林一凡缓缓站起，拿着碘酒和棉签，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我会尽快搬出去的，你们，别担心”米缸从林一凡的椅子上起来，慢慢走向自己的位置。
　　“米缸”林一凡对着米缸的背影，“我没有觉得你恶心，一点也没有”。
　　林一凡的声音不大，可米缸觉得这句话如山间洪钟炸响在脑中，一下子穿透了他十九年的光阴，照亮了那段腐烂的时光。
　　“你一直都是那个干净，帅气的米缸，还是我初见面就认定的校草”林一凡尽量把语气放得很轻松。
　　米缸慢慢转过身，林一凡看到了那双清冷的眼里布满红丝，一滴泪从侧脸滑下：米缸哭了。
　　林一凡慌了，他赶紧走过去，也没顾上拿纸巾，直接上手把米缸的眼泪擦去，“你这咋还哭上了？不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米缸拨开林一凡的手，把他揽进怀里，抱住。林一凡没推开，因为他感受到了米缸眼泪掉下来的温度，温温的，比他左肩的温度低一些，他挣扎了一下，回手抱住米缸，小声说道：“别哭，别难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米缸终于平静下来，放开了林一凡，扯出一个笑脸，“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吗？”
　　“嗯”林一凡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个人的确是我前男友，我确实喜欢男的……”米缸苦笑。
　　米缸发现自己的性向是在初三的时候，因为他一见钟情了，却是对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是新转来的，在隔壁班，他每天早上都会早来半个小时，只为看一眼已经在操场上早读的那个男生，晚上会晚回去一个小时，因为他知道那个男生会自习一个小时再回家。
　　这样的两人有了很多次照面，却只是混了个脸熟，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上了高中，米缸以为那段隐秘的暗恋终究会被时光掩埋，却没想到又碰见了那个男生，这一次他俩在同一个班，更巧的是他俩成了同桌。
　　米缸在跟新同桌自我介绍的时候，涨红了脸，还一个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头，惹得那个男生哈哈大笑，男生说自己叫尹茗，因为他像一杯茶越品约有味道，所以家里人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米缸把这个名字在他本子上偷偷写了上千遍，终于两个月后尹茗发现了那个本子。米缸战战兢兢地从尹茗手里接过自己的本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可是尹茗却趴到他的耳边吐了口气，轻轻说道：“我初三就见过你很多次，准确说是你每天都偷偷跑过来看我”。
　　米缸脸更红了，头更低了。
　　尹茗接着说道：“可我很高兴”。
　　听到这话，米缸猛得抬起头，嘴角抽动，“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也喜欢你”嘴角一股柔软的湿意附上，尹茗伸出舌头舔了下他的嘴角。
　　米缸在那一刻，彻底乱了。
　　没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让人更高兴的了。
　　这段地下恋很辛苦，不断有人给米缸写情书，而他总是毫不留情地就回绝了，因为他不想让尹茗不高兴。米缸这冷冰冰的态度不仅让他在女生中人缘尽失，就连男生也很少有人找他玩。
　　米缸自己也不介意，因为他忙着学习，他要和尹茗一起走出这座小城市，去很好的大学里读书，然后光明正大在一起。
　　这段恋爱持续了两年半，高三下半学期，学校突然有了一个保送Z大的名额。最喜欢米缸的物理老师偷偷找他谈话，让他这段时间好好表现，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名额就是他的。
　　一下课米缸就拉着尹茗出来了，他兴奋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尹茗。尹茗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说了声恭喜。米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得看着尹茗，突然靠墙的尹茗一把把他拉近，他措手不及，怕压倒尹茗，只好用一只手掌撑在墙壁上。
　　后来米缸才知道那个姿势被解读成了他想要强吻尹茗，但确实单从照片来看是真的很像。还有后来尹茗爆发出的反抗，都让米缸更懵了，尹茗骂他流氓，对自己居然有这种想法，真是恶心，他脸上挨了尹茗一巴掌也没还手，只是愣在原地，这到底是怎么了？
　　回过神，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大家不停拍照，各种议论和谩骂传入他的耳朵，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尹茗，尹茗撇过头，没看他的眼睛，时间凝固了几分钟，然后他穿过人群回到了自己座位。
　　下午班主任和学校领导轮流找他谈话，米缸记起那间办公室很空，只有雪白的四堵墙，还有来来往往的老师，学校领导，最后是哭昏的自己父母。
　　米缸再来学校已经是一周后了，学校因为他学习好，还是保留了他的学籍，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但这保送名额肯定是不能给他了。踏进教室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慢慢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的桌子已经空了，尹茗已经转去了其他班。
　　第二天的百日誓师大会上，尹茗作为唯一一个被保送的人上台发言，台下女生阵阵欢呼，米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回到教室，自己的书被撕成碎片，粉笔在桌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恶心，米缸慢慢走过去，把碎成纸片的书一点点捡起，然后用袖子擦掉了粉笔字，没说一句话。
　　有个被他拒绝过好几次的女生把那张他疑似强吻尹茗的照片放在了校园论坛上，很快米缸成了全校皆知的人物，每天都有人趴在他们班门口来看他这个恶心的怪物。
　　那张照片带给了大家无群的想象空间，出现在他桌上的粉笔字越来约过分，最后米缸站在粉笔字的主人，那个被他拒绝了好几次的女生面前，把一盒粉笔倒在了女生身上。
　　米缸打那天就没再去上过学，他也没回家，在网吧住了一个多月。米家父母找到米缸的时候，他就窝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天花板，放空。他还是跟着父母回了家，随后米家妈妈就劳心过度住进了医院，这一住就是一个月。
　　最喜欢米缸的物理老师高考前还来了米缸家，他摸着米缸的头，长叹了一口气，无比惋惜。
　　看着老师远去的背影和躺在床上休息的米家妈妈，米缸还是上了考场。按米缸的水平来说，考得不好，但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考成这样，其他老师也没说很可以了。
　　“我的故事讲完了，有趣吗？”米缸一脸平静地望着林一凡。
　　林一凡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那个小小少年是如何背负这么多人的闲言碎语，“别难过”，他只有这么说。
　　“不难过”米缸淡淡笑起来，带着强烈的破碎感。
　　“你不恶心，米缸最帅了”林一凡摇了摇米缸的胳膊，“以也会找个很帅的男朋友”。
　　“哈哈”米缸终于笑开了。
　　“那他这次来？”林一凡悄悄看米缸的神色。
　　果然刚才还笑着的米缸瞬间变脸，“嗯，他来找我复合”然后米缸爆发出一阵冷笑，“说什么太想我了”。
　　林一凡觉得米缸的冷笑有点毛骨悚然，却又觉得这是正常反应。
　　“可我只觉得恶心”米缸接着冷笑。
　　“对，咱们才不理那种小人”林一凡坚定地点了点头，“要是别人说你什么，你也别在意，他们都是看热闹”林一凡突然想起了那几个拍照片的人。
　　“不会了，我长大了”米缸摇了摇头，“不会为了无谓的闲言生气”。
　　“那就好”林一凡舒了口气。
　　“担心我？”米缸偏头，问道。
　　“当然了”林一凡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担心自己？那照片可是也把你拍进去了”米缸敲了下林一凡的头。
　　“哪有，你明明把我的头藏你怀里”林一凡回道。
　　米缸顿了下，“我不想你牵扯进来”。
　　“为朋友我可是能两肋插刀的，我才不怕”林一凡拍拍胸脯。
　　“可我怕”米缸低下头。
　　“不怕，我们所有人永远挺你，我，杰哥，邱哥永远护着你”林一凡点了点头。
　　“你啊”米缸还想说什么，却没再开口。
　　“行了，赶紧洗漱睡觉”林一凡躺在床上的时候猛然记起自己今天被女神拒了，也需要人安慰啊。
　　“米缸，我今天被我女神拒绝了”林一凡说完假装抽泣了一声。
　　“睡吧，赵燕看不上你”正打算要睡的林一凡听到这话，悲愤欲绝，下床给了米缸两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