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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惆怅无处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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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礼瞧着望江严肃起来,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作为师叔,我可以助你救他;作为你师傅,掌门可以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如今也只能以嫌犯的身份留在青芜,待此事了结,终究还是会回到凤霞。”
“不如这样,”望江想了想,说道,“这段时间你不要再与他来往了,之后的事情,交给师叔来处理。”
折礼怔了怔,垂头思索。
首先是第一桩事,他究竟有没有对笺云动心。
他想不明白,但他确实将笺云当作朋友,希望他能离开那样肮脏的地方。
所以他不能轻易放手。
折礼拽住望江的胳膊,讨好地说道:“师叔,我把笺云当作朋友,我不能坐视不理,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处理好。”
望江的目光落在折礼的手上,又挪到他脸上,这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怎的如此执拗?
“那你答应我,如果之后发生了有关两派名声和利益的事情,你就不能再与笺云见面,必须完全脱离这件事。”望江沉着脸说道。
折礼还想再讨价还价,便见望江瞪大了眼睛,一副你再说,再说就翻脸了的神色。
“好,”折礼无奈只能答应,“我答应你,可以了吧。”
望江这才松了口气:“行了行了,走吧走吧。”
二人回到望江的院前,却见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在望江院门口逡巡,看衣着服饰,正是凤霞弟子。
折礼同望江对视一眼,走过去,望江向那几人问道:“几位,在我这院子外做什么呢?”
那几人见着折礼与望江过来,交换了眼神,为首那人道:“我们受公子的命令,来询问苏亲传,失物可有找到?你们这般挟持我凤霞弟子,实在有失妥当吧。”
“自然是没找到啊。”望江微笑回道,“待我们查明,自会让他离开。这里是青芜弟子居所,几位没别的事,就请离开吧。”
那几人互相使眼色,其中一人突然说道:“我们怀疑你们对笺云动用私刑,今天不见到他本人,我们是不会走的。”那人抱臂往那一站,开始耍起无赖。
望江嗤笑了一声,拉着折礼,推门进去:“你们愿意站就站,不奉陪了。”
二人刚进了门,便听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看看,青芜羁押我们凤霞弟子,还动用私刑,不让我们知道!快来人看看啊!”
望江手中捏诀,便见那人猛然闭了嘴,他伸脚一踹,便将那人放倒在地上。他身旁几人当即冲了过来,冲着望江与折礼,个个龇牙咧嘴。
望江气势亦不输几人,他向来最烦凤霞的人,抬着下巴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不耐烦地说道:“你们要公道,便去找我们掌门,不必在这里大呼小叫,夺人眼目,丢的是你们凤霞自己的脸。”
他正要关门,便听得那人又声嘶力竭地喊道:“打人了!青芜弟子不仅扣押我们凤霞弟子,还打人!天理何在啊天理何在。”
望江不由气的笑了,歪着头看那人躺在地上打滚。
这六派中,最不缺看热闹的人,不多时,便从四面八方过来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
自然,不少青芜弟子也赶到现场,询问望江出了何事。
“你们青芜不就仗着人多吗?你们是主人,我们是客人,有你们这样的待客之道吗?笺云关在这里这么久,说不定他被你们打死在里边,我们都不知道。今日若是不能见到他平安,我们是不会走的!”
折礼拉住望江,走到那人面前,认真地说道:“会打死笺云的,只有你们凤霞的弟子。说这种昧良心的话,你们当真不怕天打雷劈吗?”
他还要再说,面前之人的眼神落在了折礼身后,衣袖被人拽了拽,折礼回首,笺云正站在他二人身后身后,目光漠然地瞧着面前的凤霞弟子。
“笺云,公子可说了,若是你能早日回去认错,他可以既往不咎。”凤霞弟子喊道。
“你怎么出来了。”折礼轻轻拽了笺云一把,示意他快些回去。
笺云动也不动,冷漠地看着那说话之人。
折礼拽不动他,只得回转身说道:“看到人了吗?看到了就快走吧。”
那凤霞弟子上下打量着折礼,眼神颇有意味:“看来青芜的亲传弟子是尝了些好滋味,舍不得我们笺云师弟了。”顿时人群传来议论声。
折礼气得冷笑:“你也好意思叫他一声师弟?笺云身上的陈伤遍布,遭遇过何等非人折磨,你恐怕比我更清楚。你们这般行事……”
折礼话未说完,笺云却垂了头,脸色有些苍白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
人群中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无非都是在说与笺云相关的传言看来并非虚言,无数别样的目光落在笺云身上。折礼侧首看向笺云,不由握起双拳。
他猛地转过身,将笺云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隔绝所有探究的目光,低声道:“对不起,笺云……”
身后传来那凤霞弟子的讥笑声。
“当日你们将笺云打入泥中,人命于你们而言不过草芥。”折礼转过身,沉声道,“你们凤霞的弟子,口中污言秽语,污蔑我与笺云有所苟且,我从未辩驳,是因为我不屑辩驳。我苏折礼光明磊落,行的端坐的正!诸位也都别看热闹了,都请回吧。”
那凤霞弟子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却,意味深长地看向笺云:“笺云,既然你如今安全,我也好回禀公子,只是你别忘了,凤霞,才是你的归处。”
笺云抬头看那人。
“你逃不掉的。”
那人没有出声,笺云还是清楚地看懂了他的嘴型。
他说罢,便带人离开了。
折礼拉着笺云退了一步,望江挥手,大门便关了起来,隔绝开还有些看热闹的人的目光。门外的青芜弟子,很快便请散了众人。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折礼有些责怪地看着笺云。
笺云松开他的衣袖,冷冰冰地回道:“我若是不出来,他们便会一直在此处闹事。”
“他们闹事,我自然会找百善师叔处理,大不了闹到聆心殿……”
“一日如此,日日如此吗?”笺云打断了折礼的话,“你又能护我几时?”笺云抬头看折礼,“你连法术都不会。”
望江看着二人,叹了口气,眼不见为净,索性回房了。
折礼怔怔地瞧着他:“你又用这样的话……”
“攻讦你,”笺云望着他的眼说道,“我从来便是如此言语刻薄的人,你还不知吗?我不仅言语刻薄,我还心中阴暗、命如草芥、低贱不堪……”
折礼眼中一热,他万万没想到,笺云竟会如此自贬。
“我没……”折礼急切地拽住了笺云的手腕,阻他再说下去,片刻,他眼含热泪,垂下眸去,“我从没这样看你,笺云。罢了,你也还在气头上,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折礼说完,推门而去。
折礼走后,笺云失神地在院子里立了片刻,便回了侧房,将那房一关,便如同辞世了一般,再无声息。
折礼心神俱疲地回了知意园,便躺在院子的吊床里,如同一条上了岸的死鱼。
到了晚间,非道的身影笼住折礼,他已从百善那处大致听闻了此事。
“师傅……”折礼躺在吊床上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地喊了一句。
“嗯。”非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他。
“师傅,我是不是应该学法术了?”折礼又难过地问道。
非道欲言又止,默了默,问道:“你心中,有想守护的人了?”
……
折礼看向非道,又想起白日里望江的话。师傅芥蒂他与笺云往来过密,他这样问,分明就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喜欢笺云。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怀疑他是对笺云别有用心?
折礼猛然坐了起来,赌气地说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无能罢了。”
非道有些无奈,折礼因为笺云之事,觉得自己无能,仿佛是侧面印证了望江所说,折礼确实对笺云有不一样的心思。
“你若是真心想留下笺云,为何不向我讨他呢?”非道看着折礼,冷静地问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中的恼怒。
折礼有些生气了,他回转头:“师傅,笺云不是一件东西。”
说罢,他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好,又垂下头低声找补:“师傅是掌门,笺云是凤霞弟子,如果师傅出手,势必会牵扯到两个门派的恩怨。师傅忙六派问道的事情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再让师傅操心额外的事情。”
非道听到这本该有些宽慰的话,却莫名的高兴不起来。
“对了,”折礼想起那日听到亲传弟子需参加六派问道的事情,本来想问一直没找到机会,“师傅,亲传弟子一定要参加六派问道吗?”
非道没有当即否认,只说“你不用参加”。
折礼追着非道不肯罢休,非道才说道:“往年六派问道,亲传作为下一任掌门的人选之一,都会参加,以证明能力。有多个亲传弟子的门派,更是要在问道期间,争取到更多的关注和支持,所以,好的名次也很重要。”
折礼这才明白过来:“可是……师傅只有我这个亲传……”
非道看向折礼:“但青芜还有沉星、百善、望江,还有很多其他优秀的弟子。”
折礼有些沮丧:“我是不是让大家失望了,我连法术都不会。”
非道按住折礼的肩:“是我允许你不修行,这个责任便由我来承担,你不必多想这些,也不必给自己压力。”
夜深人静,折礼便在吊床睡着了,非道使了安身诀,又为他添了被子,驱开春日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