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舞会进行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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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维拉一下马车，就被公爵夫人领着去见了帝后。
她乖巧的走在公爵夫人落后三步的地方，一路低着头，看着公爵夫人那绣着金丝的裙摆在她面前不断翻动。
不多时，裙摆停了下来。
阿维拉也停了下来，一如她意料中的一样，她听到了公爵夫人的声音:“见过帝后。”
阿维拉跟着她跪下。
回应她们的是另外一道女声:“不用多礼，都起来吧，”女人顿了顿，“这就是你女儿吧？”
这说的是阿维拉。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了一句:“好姑娘，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阿维拉慢慢抬起头。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端庄秀丽的面容。
女人穿着一身滚金长袍，上面绣着繁复的图纹。她端坐于王座之上，第一眼让人看到的就是那满身的威严气度。
这就是帝后，天斗帝国的另一个主人。
帝后的容貌非常出众，即使她儿子都已经成年，但魂师大多长寿，帝后自己又是在宫廷里细细保养着的，瞧着竟像是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她的样貌其实更偏向娇媚，一双明丽透亮的眼眸，顾盼神飞，要是没有那一身威严的气魄，弯着眉眼浅浅一笑，是一个再娇美窈窕不过的女子。
只是她气势夺人，让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那镶着宝石的王冠和象征着帝后权位的长袍，而不是那张漂亮的脸庞。
只要是在天斗帝国贵族圈里混过的人，无一不知道帝后旺盛的野心和权力欲.望。
雪夜大帝就曾经和斯图尔特公爵背后议论过:“朕只觉得自己是娶了个内阁大臣回来。”
阿维拉的思维慢慢发散开。
大帝和帝后两人是这个时代最标准的政治夫妻，相互之间有着千丝百缕的政治联系，轻易无法离婚。雪夜大帝迎娶帝后，看中的是她背后的季家，帝后嫁给雪夜大帝，为的是她成婚之后能够得到的政治资源。
阿维拉在真正见到她之前，其实内心是害怕过的，虽然帝后和公爵夫人的交情不错，但是帝后的威名实在是太响了。
她在路上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勾勒帝后的面容，但是最后又被她一一推翻，直到真正见到帝后，才不由自主的肯定，那个在传闻里手段高超、下手无情的女人，就该是这个样子。
她在打量帝后，帝后同样也在悄无声息的观察她，许久，像是终于满意了一样，她笑容慢慢变得真实起来，对公爵夫人点点头:“和你说的一样，是个懂事乖巧的好姑娘。”
公爵夫人则是笑着谦让。
两个注水闺蜜你来我往的客气了一番，终于还是把话题重新转回了在场的主角身上。
帝后笑道:“对你，本宫可是知道得很，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你母亲和父亲没少在本宫耳边说你的好。只是……”
她把目光转向身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女孩。
阿维拉:来了来了。
从进门她就开始观察了，帝后没有女儿，帝国虽然有几个公主，但是都是别的妃子生的，帝后显然也不会让她们出现在这种场合，她身边的姑娘要么是帝后的娘家人，要么是她心腹重臣的孩子，今天就是要让她认人的。
果然——
帝后牵起那姑娘的手，轻轻拍了拍，然后转头看向阿维拉。
“你应该是没有见过她的，”她笑容温和，“这是我娘家的侄女，季星，来，你们俩认识认识。”
阿维拉恍然大悟。
居然是季星，这位可真是太有名了。
季星是帝后兄弟的女儿，是独生女。
季家和公爵夫人的娘家月家情况差不多，都是开国时期的老功勋，只是和月家的后继无人、日薄西山的情况不一样，季家是军功起家，后代也出了不少个有能力的，一直都是颇为荣光的大贵族。
直到最近这一百年。
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个魂师中了诅咒还是怎么的，季家依旧是代代有能人，只是这能人不是季家的男人，而是女人。
从现在的这位家主开始往上数两代，帝后的姑祖母就是帝国军队的大元帅，反倒是帝后的祖父籍籍无名，只是个普通的风流浪荡子。
上一代，帝后的父亲也是这副德行，只是玩得没那么疯，他倒是没有什么能干的姐妹，却命好有个得力的妻子。
帝后的母亲索菲亚夫人，是天斗帝国的附属国的公主，从小接受的是帝王教育，虽然最后棋差一招，政变失败，但是依旧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羽翼未损，全身而退，其手段可见一斑。
据传闻，当年索菲亚夫人之所以会嫁给帝后的父亲，瞧中的就是他好拿捏，一旦嫁过了门她就能当家做主。
帝后就是像了她的母亲，无论是容貌还是对权力的渴望。
而帝后的弟弟，则是继承了这些年季家家主一贯的无能，整日里吃吃喝喝，有母亲和姐姐管着，倒没出什么大问题。
只一点，他是个恋爱脑。
还是个花花公子级别的恋爱脑。
公爵夫人评价过对方:“简直就是个女人的灾难。”
十九岁那年，他一眼瞧中了一个容色倾城的平民姑娘，非卿不娶。
索菲亚夫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最后把人关了禁闭，吩咐下人每天就做一餐送进去，打定主意是非得叫这没脑子的蠢儿子知道疼不可。
可没想到从小娇生惯养的贵公子竟也硬生生扛了下来，拿着自己偷偷往袖子里藏的石头，趁着半夜砸烂了窗，翻墙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只能说索菲亚夫人还是没太了解自己的儿子。
于是，他逃了出去。
当他满身狼狈的出现在原本不曾对他动心的姑娘面前，笑容灿烂，月光映在他脸上，格外的俊朗。
女孩犹豫了。
他带着她去参观新来的魂兽马戏团，带着她看山上的星星和月亮，两个人相互依靠着说话到天明。
他被家里断了经济来源，也坚决不回去，反而笨拙又天真的开始找起了工作。
她还是动心了。
于是，灾难开始了。
如果她没有那么快动心，或许那个的象牙塔里长大的青年会明白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参差，会在贫困生活的逼迫下，乖乖向已经预料到一切的母亲投降。
然后两条原本就不该交汇的平行线又会重归无事。
他会迎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小姐，两个人展开各自的生活，生下一个或许无能但是听话的男孩，还有一个或许有野心但是顾家的女孩，教养他们长大，然后紧张小心的拥护姐姐的孩子成为帝王，继续延续季家的风光，庸庸碌碌的度过自己平凡的贵族生活。
她呢，会嫁给父母为她找好的丈夫，开始为生活奔波，原本美貌或许会慢慢消退，贫穷的纹路将会爬上眼角，忧心孩子都前途未来，希望她/他能成为一个改变家族命运的魂师，照顾丈夫，孝顺公婆，教导孩子，度过平淡又匆忙的一生。
但一切都没有如果，女孩有了他们的孩子，索菲亚夫人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于是女孩离开了庇护她的父母，带着父母不赞同的目光来到了一个新的、从没有见过的天地。
即将会经常相处的那些所谓的贵族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敏感的她总能在他们的眼底深处发现一丝不屑。
婆母和姐姐对她很好，虽然不满意她的家世，但是依旧选择把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带着她认识一个又一个权贵，用自己的方式教导她。
她怯懦又忧愁，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自卑。
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而是快乐的搂着妻子开始幻想他们以后的生活。
可是爱情来得快，去得更快。
有这么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妻子变了。
她依旧那么美丽，甚至在珠宝和华服的衬托下更加美丽了，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曾经让自己心动的姑娘了。
她美丽，优雅，看起来就像是他见过的每一个贵族少女，连他苛刻的母亲都夸奖她是越来越有贵族气度了。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他那个温柔、质朴，会对他撒娇的心上人呢？
于是，她回头的时候，终于发现，曾经痴心的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少年，不知不觉的……不见了。
在从那些居心叵测的贵族“朋友”口中听到自己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山盟海誓故事的她，第一次不顾所谓的“贵族仪态”，毫无顾忌的冲回了家。
然后看见了，她的丈夫搂着一个天真娇俏的少女，两个人笑着走着。
她双腿像是灌了铅，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为了所谓的爱情，她离开了家，背负着亲人的不解和周围人不屑的指点成为了他的妻子，耗尽心力孕育着这个孩子，努力的学习着贵族之间的谱系关系，学得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终于慢慢成为了众人眼中“还算勉强上得了台面的人”，成为了婆婆和姐姐眼里“虽说出身不好但是懂事明理的人”，可是也终于成为了丈夫眼里“和那些枯燥无味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的人”。
她无疑是崩溃的。
但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姐姐已经成为了帝国的王后，季家绝对不能允许一点丑闻的发生，就像先前婆婆犹豫再三，还是同意让她进门一样，她绝对不可能和丈夫离婚。
而且，她也舍不得。
这是她愿意抛弃一切跟着他的丈夫啊。
于是，她忍了下来。
而一切的故事都在慢慢的发展着。
他把自己的一切温柔的转移到了这个新的恋人身上，这个新来的女孩儿像曾经的她一样，天真、聪明、乖巧，还带着一丝丝的娇俏。
不需要像她一样学习这些贵族的知识，克制自己，那个女孩烂漫活泼，和曾经的她一模一样 。
她隐忍到了女儿出生，索菲亚夫人为她取名为季星。
她继续隐忍着，因为她的女儿不能因为母亲的行为而沦为私生子【1】。
她一直隐忍到了季星三岁的时候，事实上，从季星满周岁以后，他就开始夜不归宿，后来越来越过分，直接买了个宅子，和那个女孩儿住在了一起。
索菲亚夫人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但那个女孩和平民出身的她不一样，是个没有权力但有金钱的富家女孩，哪怕后来索菲亚夫人对女孩家的商铺动了手，两个人依旧也很幸福的活在外面。
她开始睡不着，整夜整夜的失眠，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到枕头上的一大把头发。
她自嘲的和姐姐说:“我想我迟早要成为一个没有头发的人。”
还好，虽然丈夫变心了，但是婆婆和姐姐依旧保护着她，她还有唯一的女儿在身边。
但她依旧爱着他，她就像一株离不开爱意浇灌的小草，一旦失去丈夫的爱，就开始迅速枯萎。
她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在丈夫又一次不顾她的颜面把那个女人带回家以后，她在季星满周岁后第一次站到了丈夫面前，直视他的眼睛，声音温柔，请他和那位小姐与她单独谈谈。
他无可无不可的应了。
然后，随着争执声的结束，他带着自己的心上人离开，她则是一直都没有离开屋子。
她支开了所有人，让自己的婢女把女儿抱走，但是年纪小小的季星想妈妈，避开所有人，偷偷跑了回来。
然后，发现了躺在血泊里的母亲。
她拿着刀，穿着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衣服，嘴角带着笑，捅穿了自己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舞会进行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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