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光照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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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礼卿里尔的行动确实如帕洛斯所料，商船降落在了荒星的一处较为平坦的岩山之上。
天色暗沉，气候潮冷，目之所及是成片的暗哑雾气，将环境的全貌遮蔽得一干二净。
但是此时商船的成员们可没心情探寻景色，恐慌和劫后余生成了夜晚中的主色调。
还能行动的人，都在尽力搬运伤员和物资，做简单却庞杂的工作。
“船长，工人们伤亡有些严重…至于研究员们倒是没出太大问题，宫丽丽大人的兄长被船板砸碎了两条腿，另外洛克指挥陷入了昏迷，但并没有严重外伤，预计明天就会醒来。”
破碎的飞船中，船长室打开了备用电源，房间笼罩在一片莹蓝的灯光之下。礼卿里尔身着稍有破损的船长服饰，正认真听着研究员长席姆达的汇报。
“川沐呢？汇报是她的工作吧？”
礼卿里尔是一名宇宙船队中非常少见的女性指挥官，她身量英气不凡，足足有一米八五的个头使这位年仅二十的女船长很有威慑力，纤长的身形包裹在垂坠感十足的大衣里，气势犹如出鞘的宝刀，绝不会让人小瞧。
但这却皆只是表象，事实上这位女船长的阅历并不丰富，就在两年前，她还安稳在生活富裕的大家族里当她的大小姐。
这一次意外的迫降也难得让她预感到了什么，产生了危机感。
但她很快就调整了情绪。
“川沐在哪里？身为研究员长，你要去做你该做的事。”
席姆达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再三犹豫之后还是汇报了实情：“川沐侍从她失去了…失去了视力…”
“飞船出事故时，听说她正在进行每月一次的治疗，强烈的震动和撞击使仪器失灵了…对她的眼睛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伤…”
剩下的不用多说。
席姆达的话使礼卿里尔陷入了难以置信的悲痛之中，支撑整个船队的责任，以及软弱的感情之间相互牵扯着。她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川沐是陪伴她从小到大的侍女，也是她亦母亦友的亲人。
离开沉重的家族，紧随在身边不离不弃的也只有这名强势又爱护自己的女性。
如今却变得残缺不全。
逐渐地，愤怒更胜一筹，占据了她所有情绪的主导。
“…我记得，是有个逃生舱撞到了左翼。”
礼卿里尔的思绪猛然清晰了起来。
“还有晚上负责盯着航线的人；还有那个负责为沐沐检查却没尽到职责的看护人员；那个隶属于第二星系的星际卫队，…以及…”
礼卿里尔的眼神中迸射出了晦暗的光芒。
“以及那个臭名昭著、不知死活的羚角海盗团！！”
礼卿里尔的双肩剧烈颤抖着，目光透过窗口紧盯住飞船外围地面的裂痕。
“我要让他们赔罪！”
“给我的川沐！”
在船长怒火中烧的言语之下，席姆达像一只胆小的麻雀一样缩在角落，却在面前之人的视线之外鼓足勇气向前蹭着脚步，嘴唇苍白干裂，并无声地开开合合。
眉目之间满是憧憬和痴迷。
这位大人有着高贵的身世，无比的勇气，崇祯的信念以及美貌和稳重。
她便是自己一生所追随的目标——
碎碎念中的席姆达却完全不曾理解礼卿里尔的愤怒、慌张和痛苦，自顾自沉浸在幻想的思绪之中。
这也是颇为可悲的事吧。
“…走。”
礼卿里尔打断了席姆达的思绪，转身风风火火走出了船长室，大衣的垂摆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
“让我去瞧瞧那个撞过来的逃生舱，观摩观摩始作俑者的真面目。”
是‘我’不是‘我们’。
席姆达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留在原地并不曾跟随上去。
他知道他该去干什么。川沐的性命安全将是未来几日他最需要关心的事。
也是无言之中船长下达的任务和托付。
就让一切在可靠的规律和熟知的计划中稳步恢复，意外来临的一切可能都要去抹除。席姆达的职责就在于此。
另一边帕洛斯所遭遇的就完全是与之相反的、另一层面的事情了，他的思想和周身都在飞船被撞击的那一刻，陷入了疯狂和无序之中，而这却恰恰是帕洛斯最熟知、也是最需要的环境氛围，危机之下的人性、事件的发展都会变得丑陋而有迹可循。
这便是帕洛斯计划的把握。
飞坦立在嘈杂的室外医务棚里，四周来往着焦急和忙碌的零散人员，地面上简单用布和塑料铺分出休息的区域，此时正满满当当填驻了许多伤员。
商船的船医助手嘉由子严肃地带领着医工们穿梭在棚内各个角落，带来适当的治疗。
压抑的伤痛声和血腥气味正在发酵。这幅景象莫名与飞坦记忆中的某些东西重和了。
真是分外熟悉的气味和景象…
看来曾经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这世间还真是反反复复，一直在经历相似的戏码，偏愚钝的人们认识不到这一点。
飞坦唐突的嗤笑了一下，原地寻找到帕洛斯休息的所在，挑了个地方最大的褥子边边一屁股坐了下去，完事还较有兴趣地看着对方被绷带绑了结实的脚和双臂。
帕洛斯刚从重伤区转移至此，他身上许多严重烧伤和断裂伤都已经用紧急仪器先一步治疗完毕，现在只需要慢慢调养其他小挫伤、瘀伤和扭伤就好。
但这偏偏是最漫长的一步。
帕洛斯瘪着尚在稚龄的小脸儿苦闷的瘫在原处叹了口气，脸颊还残留着爆炸的尘埃。
“飞坦，你在的对吧。对于这种状况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飞坦蹙个眉头恶劣笑着，心说我能有什么建议，我看得挺开心的。
帕帕此时真该庆幸他看不见这一幕。
“你说你现在就整天在一边瞎呆着，也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也帮不了我什么忙，白得了我之前那么久的好处，又是蛋糕又是游戏机的，你就不羞愧吗。”
飞坦当然不羞愧，他哪天要是有羞愧了帕洛斯会恨不得刨开看看搞研究的。
而帕帕这边想的是，也就最近和这家伙混熟了一点，不然恐怕还会在梦里被暴揍、没个好脸色。
可恶，这个原力技能还不如没有！
帕洛斯狠狠地咬牙，一边倒是暗戳戳尝试着研究透彻自己的技能体系和使用方法。
相信等我搞明白这一切，飞坦就会成为我的力量。
死黑脸，到时候看他还怎么放冷气！
一番雄炯炯气昂昂的思绪乱飞过后，混浊且乱的医疗棚内突然安静了下来，远处的天色就是在这时缓缓穿透雾霭，形成一片模糊的帘幕明亮起来的。
独行之人的脚步声摒弃了女性的柔弱和优雅，坚定踩踏在漆黑的岩石之上，越过污垢的众人行走了过来。
很快就有面熟的外务工跑上前去，短暂的耳语了些什么。随后那人又扭身对着众人道：
“船长要检查飞船情况，该汇报工作的人都到前面去集合，无关人员在医疗棚继续工作！”
静谧的人群仿佛被打开了暂停键，但又与之前有些许不同。
无需言明的秩序感和稳定感成了此时夜色中的主色调，在不自觉中影响了船员们的内心，行动变得坚定干脆起来。
此时此刻，这位女性船长礼卿礼尔的存在无疑成为了在场众人的脊梁骨，支撑着濒临绝望和伤痛的船员们重新燃起了求生欲和斗志心。
他们还没有被抛弃。
这是一切思绪的源头。
很快那位船长就被簇拥着迎进了临近医疗棚的小船舱里，对事件有发现的人们全都围在周围张望，有的鼓起勇气已经进去了。
商船的大副乔伊斯迟迟赶来，还拖着一只骨折的右臂进了那个小船舱。
“真是难得啊~像我们这种底层的货工们竟然能有机会一次见到了两名上级。”
飞坦听着身边帕洛斯阴阳怪气的调调，完全没往心里去。
“不过…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到他们，能这么大惊小怪的次数也不多了。”
帕洛斯盘算着下面的行动，确定目前的一切发展都还在计划之内，就越发黑泥，发展越稳妥，他就越得意到快上天去了。
就在人员们自发开始选拔，全都聚堆到了许远处的货仓之时，帕洛斯身周一圈就空出了一片偌大无人的空地，毕竟本来就远离伤员，身处医疗棚的角落，此时更是无人理睬，好不孤单。
但是刚刚向礼卿里尔耳语的小外务工却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反而没往货仓那边凑，而是越过远处地面许多伤患，直直朝无人的这边走来，面上勉强挤出来一抹笑意，丑陋到难以置信。
隔着挺远，他的声音就隐约传过来：“帕洛斯是吧，听说你当时在现场？”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懊恼和嫌弃，掩饰的漏洞百出。
“船长正要调查迫降的事，你得跟我来一趟。”
帕洛斯忙不迭地撑起身体，却似乎因为伤痛的缘故跌回了原处，于是只能胆怯地颤抖着低下脑袋，面容被发丝的影子隐藏得一干二净。
“啊…贝壳工头。可…可是我现在…恐怕不太方便和你去见首领…”
“知道就好！”对方突然兴奋而急切地打断他的话，仿佛无意之间，帕洛斯说出了他最想听到的答复。
“你就老老实实做你的事，别成天想着没用的，记住了吗？具体情况你和我说就够了，别多嘴！小心我饿你个几天！”
此人的野心昭然若揭，显然是想用这份情报去邀功。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光照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