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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巧手穿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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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过一夜的雨,青石板还是湿漉漉的。
昨夜京兆府府尹紧急调动京畿守备冒雨搜城,天将亮才收兵,闹的人心惶惶。
一紫一绿两位大人迎着晨曦第一缕阳光,带着一队披坚执锐的五城兵马司疾步赶往京兆府。
到了京兆府,辛苦一夜的柳奉圭满面疲倦,摆了摆手谢绝仆下奉上的茶点,“张大人,咱们直接做笔录吧,再过半个时辰下官得去上值了。”
年逾四十的府尹大人熬了一宿,脸色比只柳奉圭更加萎靡,点点头招来司录参军。
昨夜他在家中晚膳正用到一半,管家来报说工部主事柳奉圭求见,心下一紧,这天子脚下就没有小事,饭也顾不上吃直接见了人。
面见府尹简单寒暄后,柳奉圭将铁莲教一事细细禀报,并且抹掉了言斐的存在,将主角换成了自己。
他想此事要上报视听,或许会带来无尽麻烦,还可能遭铁莲教报复,她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沾染为好。
府尹一听事关异教组织,立即特令召集五城兵马司去案发现场查验搜捕,还好这个小巷远僻,没有惊动附近的百姓。
仵作到场验尸后禀报死者鼻骨有被砸痕迹,致命伤位于后脑,撞击血洞直径一寸,伤口特征与石料锐处的血迹吻合。
右膝生前曾遭钝物撞击,创面不大,但力道颇深,影响人行走,是否是因此摔倒存疑。
死者的死亡原因与柳奉圭的证词并无太大出入,张府尹命下属直接备案存档。至于膝盖伤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一个反贼而已谁会深究。
另一边兵马司的人马下去探洞,洞口太小成年男性根本无法直接通过,只能边挖边探,深挖一夜发现该洞竟然能通城外,铁莲教的势力已经伸向京都,此事非同小可。
果然,这京兆府随便一个差事就要人折寿两年。
目前这股势力还算隐蔽,朝中也只有职权范围内的部分官员知情。
柳奉圭一个六品主事之所以能一眼看出,是因为他老家曾遭遇铁莲教打劫,有村民被害身亡,县令来查时对外宣称是强盗结案。当时的他年纪虽小但博闻强记,洞明聪慧,自己推断出了真相。
京兆府衙门内,柳奉圭做完笔录告辞离开,府尹亲自送到门口。
“此案牵涉颇深,柳主事日后注意谨言慎行。”张府尹用力拍拍柳奉圭的肩头。
“下官明白。”柳奉圭肃着脸端端正正行了个下官礼。
张府尹目送柳奉圭离开,深感欣慰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陛下圣明,这位寒门探花着实可堪大用。
虽然柳奉圭品级远低于他,但经此一夜,此子所表现出的冷静端方,做事周全,都让他高看一眼。
尽管没抓到人,但事关前朝北梁乱党,任何线索都不容忽视,一个不慎就是人头落地的大事,他还想过两年平安调任呢,柳奉圭这份人情不可谓不大。
说起前朝北梁的覆灭也是一段十分唏嘘的历史。
北梁末帝鲜于宸昏庸无能,纵情声色,王朝本应是如日薄西山之倾倒,可他生了个能干的好儿子。
末帝罢朝后,鲜于太子执政,在民怨沸腾的情况下努力推行新政,励精图治,使得政教明,法令行,令日渐倾颓的北梁呈现出“中兴”的局面,是北梁百姓希冀的“中兴之主”。
直到鲜于太子大婚——
准太子妃季氏出身高门大族,其曾祖是北梁的开国元勋,其父是镇守边关的护国大将军,准太子妃与鲜于太子自幼相识,称得上是青梅竹马,极受百姓爱戴。
但鲜于太子在与准太子妃大婚前夜突然自请废太子,出家做了道士,幽居山林,从此再不理政。其兴也勃,其亡也速。不到一年,大安高祖揭竿起义,北梁自此而亡。
*
自打那日言斐独自偷溜出去遇到危险后,她就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白日易长空要去府衙上值,她就陪玉千娇在房里绣花。
玉千娇当然是不会绣花的,随便费点修为就可以变出成堆的绣品,平日她也就是假作个努力贴补家用的贤妻样子。不过有天夜里易长空开了口,他很想要一个玉千娇亲手绣的香囊,白日见不到面时以解相思。
听到这样甜蜜的请求玉千娇自然是含笑应了。
所幸她还真有几分天赋,自己摸索几日技艺已如正经绣娘一般无二。
“阿姊绣的是什么?”趴在矮几上的言斐好奇的看玉千娇穿针引线。
玉千娇拨弄了下松松挽起的乌发,羞涩一笑:“我这啊绣的是鸳鸯。”
针线慢捻,素手翻飞间分秒流逝,浑然不觉。
玉千娇绣的专注,满心欢喜地在一针一线中绣进她的情意。言斐看着看着就困了,团在一旁香甜的午憩。
“嘶”,鸯喙上一抹深红,针不小心刺伤了指尖。
玉千娇忍住刺痛,没有惊动熟睡的言斐,悄悄用法术修复如初。
过了一会儿言斐醒了,问玉千娇:“我睡了多久?”
“小半时辰吧。”玉千娇头也不抬,斜倚着矮几,专心致志绣她的香囊。
言斐实在惊叹爱情的力量,她午睡前玉千娇就绣了一个时辰有余,这样坐得住,太不像玉千娇了。
她倚坐在那里,手持针线,娴静优雅,美好的像幅画。
看着看着言斐心中油然生出羡慕的心绪。
她开始幻想,如果是我成婚会是什么样子呢?也会像阿姊一样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吗?
言斐心念一动,那我自己也成一个不就好了!
说风就是雨,行动派言斐马上开口:“阿姊,我也想成亲!嫁人!”
“咳咳”,玉千娇正在喝茶润喉,闻言一惊。
虽然惊诧言斐于的突发奇想,但她是支持的,孩子大了也该看看这花花世界了。
而且自打和易郎成亲后,她也自察有些忽略言斐,凡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重色轻友?
她好像重色轻友了。
“好啊,按着凡人的年岁也是时候了,你可有中意的郎君?” 玉千娇无条件支持妹妹的想法,放下手中的绣棚,笑盈盈的望向言斐。
中意的郎君?
言斐掰着手指头仔细回想她认识的男子,姐夫、柳大人……
没了。
姐夫是姐姐的,那就柳大人吧。
“那个柳大人勉强还可以。”言斐严肃答道。
唔,其实一点儿也不勉强,这已经是她目标求偶库里的最高配置了。
玉千娇了解言斐的言不由衷,勉强还可以就是很可以。
“柳大人?成婚那日夫君宴请的柳大人?”玉千娇想起柳奉圭的那张脸,也不奇怪了,“你倒是随我,不过他那性子看着可不像是个好相处的。”
不好相处么,言斐回想和柳奉圭的两次交集,好像并没有。且他生的那么秀色可餐,指定下饭。
言斐坚定自己要嫁柳奉圭。
“说起来这柳大人还挺抢手的,听夫君说这些日子柳大人陆陆续续相看了许多贵女,只是好像都没成。”
“他已经在说亲了?”言斐声音拔高了一个度,仿佛看见煮熟的鸭子飞了。
“急什么,这不是没成呢么。”玉千娇气定神闲地安抚言斐,“听说他相看之时有位贵女假意摔倒在他怀中,他直接往旁边一躲让人摔了个狗吃屎。还有一位穿着清凉赴会,他全程就没正眼看过人家。不解风情的名声都快传遍全城了。”
玉千娇又呷了口茶,做出总结陈词:“这么看来,他就是个于情爱一窍不通的呆子。面对这种榆木,她们那些小花招是没用的,咱们得来点儿直接的,保他招架不住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言斐咧嘴一笑:“要怎么做?假装偶遇吗?”
玉千娇思忖片刻,对于柳奉圭这种呆子来说假装偶遇很有可能弄巧成拙,“不,咱们也约他相看,今晚我就和夫君提一提让他搭个桥。你可是我狐狸精玉千娇的妹妹,一个男人罢了,还不是手到擒来。”玉千娇左手握拳 ,表示尽在掌握。
言斐对玉千娇信心满满,已经开始畅想自己未来要生几个小谎话精,做老祖宗要摆怎样的排场……
当然了,像钱财门第这种身外之物完全就没在姐妹俩的考虑范围之内。
两人对于风月场上的“谋略”正讨论的热火朝天,门外传来烟翠、碧凝整齐的脚步声。
丫鬟规规矩矩敲了敲门,也不进去,站在门外喊道:“夫人小姐,玫瑰酥和甘梅饮都做好了,要奴婢们端进来吗?”
玉千娇和言斐毕竟不是凡人,为了避免露馅儿就没让丫鬟们寸步不离的贴身伺候,除了洒扫需要她们也很少进屋。
一听有吃的言斐哪里还顾得上终身大事,跳下榻去拉玉千娇起身,玉千娇却不肯起,对外吩咐:“不必端进来,挪去饭厅。”
丫鬟们应是,端着小食去了饭厅。
尔后对言斐说:“你自去吃,顺便帮忙把我的那份也吃了,阿姊想再绣会儿鸳鸯。”
玉千娇不想吃言斐也不娇缠,自己一蹦一跳地去追烟翠、碧凝了。
待言斐走后,玉千娇从绣篮底下拿出另一个绣棚,粉面的丝绸上还只绣了寥寥几针,模糊看不清形状。
她轻抚缎面,笑道:看来要抓紧时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