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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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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岸下了火车,想找个地方丢垃圾。却发现火车站完全就是一个天然的垃圾场。地上,轨道到处都是垃圾烟头塑料包装,腐烂的味道弥漫在空中,肆意窜进景岸的鼻子皮肤,细胞好似都在抗拒,难受的浑身颤抖。
正午日头正高,少年右手拖着行李箱左手提着一袋垃圾寻找垃圾桶。这点垃圾他都提了一个多小时了,因为坐的是硬座,只有厕所有垃圾桶,但是不知道是哪位人才上个厕所把厕所堵了。介于里面的味道太过难以接受,他只能拿了个塑料袋装着等下火车再丢。
“景哥,麻烦你了。”手机里传来好友疲惫的声音,景岸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那头那人此时憔悴的模样。
“没事,我本来也打算出来散散心。”景岸本来准备说点欢快调侃的话来逗逗蒲圻言,让他笑笑,可是到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大抵是那人的悲伤太大,大到蒲圻言装不住,丝丝缕缕的从那头缠到这头。
“嗯,景哥我奶奶家可能住不下,酒店也有点远。我跟奶奶打电话说了,她说给你找了地方住,你不用担心。”
“好,你好好休息。”
“嗯……”
挂断电话后,景岸还有点怅然,他把手背抵在额头上微微挡住一点阳光,感叹世事无常。
手心里渗出细密的汗液,使得沾了可乐的手越发粘腻,像洗碗时挤多了的洗洁精,粘黏且滑腻。缠缠绵绵又不干不净。
走过长长的一段路,火车站大门的站牌旁边终于出现了一个垃圾桶。
走进一点,恶臭差点熏的景岸吐出来。那是一个绿色的塑料垃圾桶,周遭堆满了七七八八的垃圾,腐烂恶臭,苍蝇盘旋不散。盖子紧密的盖着,呕吐物沾在上边,暴晒过后结成一团,凹凸不平的表面是密密实实的黑色苍蝇,像一团黑色的烟雾,那是呕吐物气味的具象化。地上一样的恶心,景岸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真想把垃圾就丢在街道上然后远离这个淹荠燎菜的地方。但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控制了他,他忍着走过去,尽量小心不弄脏他的新球鞋。走到垃圾桶旁边,从兜里掏出纸巾,抽出好几张叠在一起包在手上。
避开沾了呕吐物那边的把手,慢慢地提起另一边。才刚开一个小口,恶臭就迫不及待地喷涌而出,那味道就像是腐烂酸臭的肉混合着打完篮球还几天没洗的臭袜子加上夏天公共厕所的味道再喷上廉价的空气清洁剂的味道,熏的景岸干咳几声,几欲呕吐。赶忙把垃圾往桶里一丢,逃似的的跑远了。
景岸提着箱子走了,没注意到那个隐匿在不远处阴影里的人。
沈渊走过去,站在离垃圾桶两米远的地方把可乐瓶往垃圾桶盖上丢,瓶子砸到桶盖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真作。”乖巧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密密麻麻的冷,眼睛也布满阴翳。
沈渊穿着黑色短袖,吸足了灿烂的阳光,热的发烫,却反射不出一点光。下身是洗的有些发白的牛仔裤和帆布鞋。
沈渊很是烦躁,他不爽极了。冰可乐好像并没有抚平心里的燥热。
他讨厌荆镇的盛夏,阴晴不定,连太阳都是招人恨的。
拳头捏得很紧,骨节泛白,青筋凸起。他顶了顶腮帮子,努力把耳畔那些莫须有的恶心声音压下去。他没再走大路了,拐进了另一条小巷子里。
景岸走走停停,好半天才打到一辆三轮车,报了地址后要先给钱,拿出手机却发现司机用的是老年机不能微信收款,只好忙不迭的在包里我找现金。好不容易坐车到达了目的地,车子却不能开进狭小的弄堂街道,他只好顶着烈日拖着行李行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在询问了好几个人之后终于在错综复杂的弄堂里找到了陈奶奶的家。这是一间比刚才景岸看到脏乱差的居民楼还要差一些的房子。它只有一层,用的虽然是水泥和钢筋,但是外头那层墙皮已经脱落了,露出斑斑驳驳的痕迹。一扇木窗朝着向阳的地方,样式老旧,红色的油漆也因为常年失修脱落了,留下了被木蜂和蛀虫留下的坑坑洼洼的洞。
他眉毛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走过去敲了敲门。没有动静,景岸看了一眼手机——一点半,想这个时间应该在睡午觉,想着奶奶以前告诉他,老人睡个好觉不容易……
景岸走到两个房子中间的空隙里找了阴凉地,因为是正午太阳正当空,那片阴影只能挡住他半边身子。他坐在箱子上收了收暴露在赤阳下的长腿,拿出手机打开地图查询附近的饭店酒店。虽然蒲圻言说了奶奶已经帮他找好了住的地方,看了这里的环境,他大概也只能住在别人家里。他不想麻烦别人,就想再看看。
但是这些地方果真如蒲圻言说的一般离都有点远,景岸并不想再拖着箱子顶着骄阳走一两公里的路。索性就坐在这里等陈奶奶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紧闭的大门还是没有打开的迹象。景岸有些不耐烦了,把棒球帽压的更低了。
睡了这么久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难道不在家?
安静的窄道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景岸处在两房的夹缝中并没有看到来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景岸听到一个女声,声音很洪亮还有些沙哑,粗粝但是不难听。这让景岸想到了那些满头花花绿绿架子卷发棒的包租婆。
好像声音也很符合。
抬眼往开口望去,一个穿着白色大体恤和黑色短裤的女人正往对面的一栋二层小楼走过去。脚上的布鞋没有登上,拖在地上啪嗒啪嗒的响,带起一些温暖的被暴晒过后的尘土。她的头发和包租婆的不一样,不是那样卷卷的短短的,而是扎了个高马尾,清瘦的背影朦胧了一层耀白的光。
这和声音有点不符合。看背影像一个二八少女。
“刘家河,在做啥子哦,三缺一诶起来打牌啊,李梦他们都到了就差你了。”还没走到门口这个女人就停了下来,对着二楼的窗户大喊到。
“要得,马上。”粗犷的男声穿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景岸听这个声音不是很舒服,他隐隐约约能想象到这个男人的样子。
“那快点,打电话也不接。”女人说完就走了,压根没注意到景岸正看着这边。她转过身的时候,景岸看清了她的样子,五官明艳但不精致,算不得好看只能算是标志。
不一会那个叫刘家河就打开了那扇刷着蓝色油漆的铁门出来了,和景岸想的没有多大的差别。是一个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男人,穿这个发黄的汗衫,一条棕色短裤穿这个人字拖边扣着眼屎一边往女人离开的方向走。
刘家河走后,好长时间没有人影,陈奶奶也没开门也没回家。景岸摘下棒球帽撩了撩有些汗湿的头发,又拿出耳机给自己塞上,倚在墙上闭目养神。不是他不愿意走,而是不知道该往哪去。这个时候太阳偏西了一点,阴影大了点,已经能勉强罩住他整个人了。
景岸把棒球帽盖在脸上,迷迷糊糊睡的不清醒,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个人站在他旁边盯着他看了有很久。直到到他被热醒,也不知道因为是天气太热还是目光太灼热。
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站了一个人穿着简单的黑T牛仔裤,而自己就被笼在他投下的阴影里,原来太阳落得太快,如果没有面前这个人,他就半边身子被晒着了。
“醒了?”那人似是看不清似的,微微弯下身子对上景岸有些迷茫的眼神,空间骤然压缩,景岸看到了沈渊额头渗出的细密的汗珠。
夏蝉叫的正欢,空气里的浮尘还在飞舞互相追逐,越过斜射在墙上的相依偎的影子,从沈渊的角度看过去他们好像是在接吻。微怔了一下,一个想法随着这点莫须有的暧昧滋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