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捡回家 ...
-
天黑蒙蒙的，好像要下一场久违的大雨。
虽然嘴里叼着老冰棍，但是闷热还是从脚底板蒸腾到了脑门。于棠烦躁地看了看手里拎着的一大袋子菜，心里盘算着怎么靠一把袖珍遮阳伞顺利到家。
好巧不巧的是今天遇到的全是红灯，老冰棍都快吃完了，才走到平日里放学的那个路口。
啊，刚变成红灯！他愤愤地咬掉最后一口冰棍。
做统计概率都没遇到过红灯几率这么大的情况。他要对数学源于生活发出质疑。
他穿的人字拖有一下没一下地踩在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身边似乎有个人侧目，他没好气地瞪了回去。
不瞪不知道，一瞪才发现那人他认识。
不过也仅仅是“认识”。
“好巧啊。你是……那个，叫什么来着？”
不记得同班同学的名字着实有些不太礼貌，但这家伙平日里也不怎么跟别的同学说话，估计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吧。
毕竟自己从来混不进那个好学生的圈子。
“于棠。我记得你。”那人没有再看他，只是低着头看自己的鞋面。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于棠突然悟了。
……这是接下来轮到自己说话了是吗。
于棠绞尽脑汁，眼睛却非常诚实地看着那个红灯。
看了一会红灯变绿了，雨滴却也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于棠手忙脚乱地从塑料袋里掏出那个袖珍遮阳伞，看到那个粉色的花边就是一阵无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打开。
他下次再也不会让老妈准备雨伞了。
如果就他一个人还算了，这旁边还有同学呢。万一周一回去“于棠喜欢粉色花边小雨伞”的传闻传开了，他的面子往哪放啊！
不过这人不像是会乱说话的样子。他悄悄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发现他倒也没有要跑去避雨的意思，或许是没带伞，在等待自己的雨伞？
他咬咬牙，秉着济世救人的原则打开了伞。
“走吧……”
将雨伞倾向那人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那人的眼镜被打湿了，侧面可以看到他迷茫的目光。但这并不是让于棠停下来的原因。
他哭了。
于棠不喜欢乱下定论。那可能是雨水，但是他泛红的眼角和努力遮掩的动作可骗不了人。
“……不必。”那人推推眼镜，声音上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不稳。“我慢慢走回去。”
“……你疯了？这么大的雨。会感冒的。”
“我和你不熟吧？”那人这才转过头看向他。
就是这句话。于棠抽了一口气，突然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之前于棠想着认识一下新朋友，想加一下他的微信，这人说的就是这一句话，把他尴尬得决定这辈子都不要主动要别人的微信了。
“言隽文。”
言隽文闻言微微一怔。
“看来我说对了。”于棠歪头，强忍住被人说“不熟”的不适感对他笑了笑。
“行了。雨太大了我要回家了。”
“如果你暂时不想回家——”
“愿意的话，可以来我家坐坐。”于棠看着一闪一闪的绿灯，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不管言隽文愿不愿意，他的表面工作一定要做足。敷衍估计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了。
反正这人看起来执拗的很，估计也不会答应。
于棠把勉强能遮住一个人的伞放到两人中间示意，迈开腿就要过马路。
旁边一声不吭的人也迈开了僵硬的腿。
“谢谢。”他张张嘴，声音却小到淹没在雨幕里。
“……妈，你别笑了成吗？”
于棠郁闷地拉起背心，拧了一下，果然可以挤出水来。
“哎哟，傻孩子。”于妈妈一边拎着几乎全军覆没的菜进厨房，声音一边传了出来。
“这也不能怪我不笑啊，你俩大男人怎么撑着一把那样的伞就回来了，也不知道躲一下。这样好了，感冒了怎么办呀？”
于棠陷入了沉思。他对比了一下和言隽文一起躲这场看起来不会停的雨的极致尴尬和淋雨回家，突然觉得还是后者靠谱。
“欸对了对了，这孩子我之前没见过啊。新朋友？”
于妈妈用围裙擦了擦手，从厨房转身出来。
朋友？
于棠愣了一下，“是路边捡……”
言隽文一步向前。
“阿姨您好。我是于棠的同学言隽文。”言隽文冲着于妈妈笑了笑，顺手将湿透而粘在额头上的刘海撩起来。
“阿姨您看起来不像于棠的妈妈，更像他的姐姐呢。看起来好年轻啊。”
熟悉的话路整的于棠一愣一愣的，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绽放笑容的同班同学。
阴郁，冷淡，这些都是他们班同学给言隽文打上的标签。可眼前的这个人却怎么也不能让于棠将他和这些词语联系起来。
“啊呀，小文的嘴可真甜。”于妈妈笑逐颜开，拍了拍言隽文的手背。“你可长得比阿棠还俊呐！等着，阿姨给你们泡茶喝。你俩先去洗个澡哈。”
于棠：？
可恶，这小子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斩获了老妈的芳心，好危险。
于棠一边暗戳戳地想怎么杜绝言隽文再来威胁自己的地位，一边顺手脱下了几乎湿透的背心。
“走了，洗澡去。”他拍拍言隽文的背，后者脸上的笑容却是已经渐渐淡去，皱着眉瑟缩了一下，眼神也移开了。
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全身上下就差没写满了“不要靠近”四个大字了。
不经意的触碰就这样被抗拒了。
于棠愣了一下，耸耸肩，可能只是不喜欢被别人碰的类型吧。
就在俩人愣神的时候，言隽文突然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你先去洗吧。”于棠从衣柜里捞出一套夏装校服，“不知道你平时穿什么，但校服总没错。凑合一下吧。”
言隽文出来的时候，于棠已经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了，有一个言隽文在浴室里都听到了。
他推了推眼镜。“谢谢。到你了。”
于棠已经习惯言隽文那平淡到没有音调的语气了，知道他确实是在说谢谢，“不客气，小文。”
他打着喷嚏冲进了浴室。
因此他没有看到，在他的身后，浅薄的红色从白皙的脖颈漫上了那人的耳根。
于棠出来的时候，言隽文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的矮桌旁，盯着手里的热茶看。
“哦！茶梗立起来了。”于棠大步走到他对面坐下。”这说明今天会有好事发生呢。”
他拿起另一杯放在言隽文对面的茶，满脸失望地叹了口气，“唉，我的就没有立起来。”
“……无聊。”言隽文的目光从茶上移开，轻轻抿了一口。
清新的芳香从舌尖涌入鼻腔，宛如雨后山林的清风般让言隽文晃了晃神。
“好香。”他又喝了一口，”这里面加了什么？”
“啊，加了菖蒲，石菖蒲。”于棠也喝了一口，满足地靠在桌沿旁。“这可是我妈妈的独门武器呢！喝过一次的人都会还想喝。可以祛湿补气。”
“G市的人都很会养生的。”于棠放下茶杯，改为托着下巴看他。“不过你才转来了半个学期，慢慢就会感受到啦。”
言隽文不置可否地放下茶杯，镜片上还未消散的雾气挡住了于棠探究的眼神。
“所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猫挠般的好奇还是让于棠开口了。
言隽文低头摩挲茶杯的样子有些落寞，于棠忍不住打起了哈哈，“那个，不想说可以不说……”
“读书会。”言隽文突然道。
“读书会？”
“嗯，今天去参加了学习小组的读书会，在咖啡厅。”
这个读书会让他这么不开心？他们的学习小组……几个名字跃入他的脑海，似乎都是比较活泼的人。
“我记得你们的组长是沈晴佳吧？”
“是。”言隽文细碎的刘海耷拉在脑袋前，于棠突然有一种想要帮他撩上去的冲动，幸好言隽文继续了。
“她……在大家面前跟我表白了。”
“谁？沈晴佳？”于棠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她不是也是班长吗？又漂亮成绩又好……不过这也不代表她不会谈恋爱。我们班男生应该不会有人拒绝她吧。”
于棠自言自语着，突然觉得没那么简单，普通人被表白也不至于是这个反应。
“她跟你表白了，然后呢？”
“我拒绝了。”言隽文淡淡地道。
于棠拿起茶杯的手僵住了。
“她似乎准备了表白信和蛋糕，我觉得不应该辜负人家的心意，我确实也不喜欢，所以直接拒绝了。”
“在大家面前？”于棠拿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嗯。”
“她，她说什么了？”
“她说，我就不应该和你这样的木头做朋友。”言隽文轻轻地复述着。
“……信呢？”
“没拿。”言隽文用一种“当然不应该要啊”的表情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于棠深刻怀疑他当时就是用这种表情看着沈晴佳，不难理解沈晴佳在同班同学面前丢了多大一个脸。
不过沈晴佳也真是的，应该是觉得在面前言隽文不好拒绝，没想到这个人压根就不受气氛绑架。
说好听点是不受气氛绑架，说难听点就是过于直来直往。
“你也觉得不应该和我这样的……人当朋友吗？”这次打破沉默的是言隽文。
看来他还是很介意被人家叫木头的。
“我没有这么想。”于棠叹了口气，虽然肯定伤害到了沈晴佳，但是不是他应该管的。
“因为感情这个事情吧，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反倒觉得你不喜欢就拒绝是正确的做法。”于棠认真道。
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如果可以婉转拒绝那就好了。但他估计现在的言隽文还做不到。
言隽文绷紧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松了下来。
“其实，”他看着窗外，淅淅沥沥仿佛不曾停歇的雨，“沈晴佳是我在班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回国后第一个朋友。”
他的睫毛轻颤着，于棠这才发现平日里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也会有情绪波动的时候。
这样啊……被好朋友说“不应该和自己这样的木头做朋友”，一定是一件非常难过的事情吧。
于棠忍不住共情了。
“……不要用那种表情看我。”言隽文侧过脸，耳根的红晕还是被捕捉到了。
于棠什么都好，和大家都能打成一片，但他有个坏习惯。
看到别人害羞就口无遮拦。
他张张嘴，身体无意识地前倾。
因为靠的近了，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言隽文的五官。下颌线很流畅，薄唇微抿，极力移开的视线，虽然能感觉到青涩，但是绝对是女生眼中的帅哥。
怪不得沈晴佳会喜欢他，这人身上散发着一种非常，非常干净的气质，让人极力渴望染指。
“我看你和长辈聊得挺来的。”于棠突然道。
“但我不擅长和同龄人相处。”言隽文还是没有转过来。
上钩了。于棠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那，如果是我说喜欢你，你会答应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捡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