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零叙

6、少年心动的声音

　　马群耀跟林祎凯脾性上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个顶个的傲气，结果还是马群耀自认理亏先低了头。

　　林祎凯一眼就看到了在他校门口徘徊的马群耀。

　　林祎凯还是能感受到那天伤痛的余韵，但在他看到马群耀的时候，他才发觉这一周过得有多漫长。

　　马群耀从发现林祎凯的那一刻起，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

　　林祎凯缓缓走到马群耀面前，“你来这里做什么？”

　　马群耀看着他，暗暗攥紧了拳头，“我来道歉。”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反正你说的也不是事实。”林祎凯语气漫不经心的。

　　马群耀这时才意识到，林祎凯已经不再把他当做朋友了。

　　难过像是洪水决堤，马群耀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伤心泛滥，他哭得旁若无人，伤痛欲绝。

　　林祎凯被马群耀那副凄惨的哭相吓到了。

　　“你哭什么？你别哭啊！”林祎凯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哭得像马群耀一样伤心。

　　好像他才是受了天大委屈的那个人。

　　马群耀哭得越来越大声，周围放学的同学都在向二人侧目。

　　林祎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人，用书包挡着脸，一手拉着马群耀的手臂，想把他拽走。

　　马群耀哭得停不下来，一边被林祎凯拽着走，一边抹着眼泪鼻涕。

　　“别哭了。”林祎凯终于把马群耀拖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

　　马群耀哭得一抽一抽的，艰难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林祎凯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伸手抱住了马群耀的背，一下一下地拍着。

　　“行了，我知道了，不要再哭了。”

　　马群耀用力吸了下鼻子，“那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林祎凯点了点头，“是朋友。”

　　“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林祎凯绝对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这么轻易的原谅马群耀。

　　马群耀又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不再哭了。

　　林祎凯放开他，看着马群耀哭得像个花猫一样的脸跟红红的眼眶，突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马群耀扁着嘴，声音呜咽，“你还笑！”

　　林祎凯嘴角抽了抽，试图憋住，但最后还是没忍住，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

　　“好笑吗？”马群耀看着林祎凯眼泪都笑出来了。

　　林祎凯笑够了，才直起腰，表情严肃地对马群耀说：“以后不要对我说那样的话。”

　　马群耀点点头。

　　“我也喜欢女孩子的，我的初恋就是一个女孩子。”

　　马群耀嘴唇微张，惊讶地看着林祎凯，林祎凯从来没跟自己提过感情上的事情。

　　“所以，不要对我说那样的话，我不喜欢你说的话。”

　　林祎凯是马群耀认识的人当中，想法最前卫最出格的那一个。

　　“我喜欢谁，跟他是男是女没关系。”

　　林祎凯视线始终紧盯着马群耀，捕捉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林祎凯心里清楚，马群耀伤他的每一个字都会一直刻在他的记忆中，就算伤口不在疼痛流血，仍会留下一道道抹不去的疤痕，他跟马群耀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那一段让林祎凯百般珍视，唯恐失去的友情竟如此脆弱不堪；曾经他最宝贵的朋友成了伤害他最深的那个人；林祎凯觉得既然如此，还不如顺从自己的内心，他根本就不想跟马群耀当什么最好的朋友，他渴望马群耀的怀抱，他想做马群耀眼中的唯一，他想独吞马群耀全部的爱。

　　邪恶的念头一旦被点燃，欲望便一发不可收拾。

　　林祎凯注视着马群耀的嘴唇，下意识地抿了下唇。

　　他甚至恶劣地想要多捉弄哭马群耀几次，只为看他哭得红红的眼眶，马群耀那副脆弱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

　　马群耀看着林祎凯，只觉得他看上去又有些不一样了。生病似乎使他愈发消瘦，但消瘦非但没有让林祎凯显得憔悴，反而更加……令人着迷。

　　马群耀所能想到的任何一个形容词都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男孩身上。

　　似乎女孩身上惹人怜爱的所有特质，在林祎凯身上都能找到其相应的诠释，纵使他具备如此多女性独有的特质，在他身上却又找不到任何女性化的痕迹。

　　和好后的第二天，林祎凯就约马群耀一起出去玩。

　　他们穿着校服，一起吃饭，一起去喝饮料。

　　这一天似乎与之前见面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林祎凯一清二楚，这是他们除了补习之外，第一次只有两个人一起出去玩。没有彼此的其他朋友，只有他们两个。

　　马群耀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天的独特之处，因为他们本就经常单独在一起。

　　他更没意识到，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们两个几乎抛弃了彼此的朋友。

　　林祎凯并没有每天都约马群耀出去，至少一周还有一天他会和其他朋友一起过，才没有让他的动机显得过于明显。

　　黄天宇看到林祎凯的新发的推特，酸的牙都快掉了。

　　黄天宇——别惹你的人？谁啊？

　　林祎凯——知道是谁还问。

　　黄天宇——你就不怕他看到？

　　林祎凯——他不玩推。

　　林祎凯——再说了，看到又能怎么样，我巴不得。

　　黄天宇——你能忍住不说吗？

　　林祎凯——我从不来就不是会先开口的那个人。

　　林祎凯放下手机，深吸了一口气。

　　林祎凯能够确信的是自己对于马群耀来说也是独特的、无法替代的存在。但他琢磨不透马群耀对他的心思，他不敢断定马群耀对他的感情该如何定义。

　　只要赵思有空，马群耀一定会去陪赵思，而不是更想跟他在一起。

　　林祎凯有时会羡慕赵思，因为李峰，林祎凯才认识到原来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男孩之间的恋爱是见不得光的，不被大多数人理解与祝福的。林祎凯也是幸运的，他生在一个开放包容的家庭，他的家人能够接纳他的全部，准许他自由支配自己的人生。

　　马群耀跟赵思在一起不会成为非议的对象，他们可以坦坦荡荡地秀恩爱，能够轻易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但林祎凯是男孩子，当马群耀去找赵思时，他必须压下心里所有的不满，尽职尽责地扮演好自己“朋友”的角色。

　　林祎凯也不知道马群耀跟他的关系会走向什么样的结果，他只有不断地试探，直到他确信马群耀对他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林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凯，睡了吗？”

　　“没呢，怎么啦？”林祎凯打开门。

　　“十八号的家里聚餐，我再提醒你一次，到时候你别又跟朋友出去玩了。”

　　林祎凯眼珠一转，一手搂住妈妈的肩膀，“妈妈你可以请马群耀来跟我们一起聚餐吗？”

　　林妈妈看着林祎凯，笑得意味深长，“你自己不去请，干嘛要妈妈去请你的朋友啊？”

　　“诶呀，我不想跟他说，你去跟他说嘛。”林祎凯向妈妈一阵撒娇。

　　“到底怎么回事啊？”林妈妈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啊？”

　　林祎凯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反正他明天来的时候，你跟他说。”

　　“好好好，我跟他说就是了。”林妈妈看了林祎凯好一会儿，才说：“早点睡吧，不要玩太晚了。”

　　“嗯。”林祎凯点点头。

　　马群耀的手机屏幕亮起，是林祎凯给他打来的视频电话。

　　“你在哪？”林祎凯惬意地躺在床上，一手枕在脑后。

　　马群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到林祎凯就会抑制不住地笑，说：“你看不出来我在哪吗？还要问。”

　　“约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吃完饭就送她回家了。”

　　“怎么不带她去玩？”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爱玩吗？”马群耀反问。

　　“你们好无聊，跟我出去怎么没见你送过我？”

　　“你们又不一样。”

　　林祎凯挑眉，“有什么不一样的？”

　　“约会结束送女孩子回家是应该做的吧。你嘛……”马群耀顿了顿，“你身边有那么多朋友，不是每次都有人送你回去吗？”

　　“要是没人送我你会送我吗？”

　　“当然了。”

　　林祎凯心满意足地笑起来，说：“明天放学我去接你，早点出来等着，别磨磨蹭蹭的。”

　　“我哪有磨蹭过？明明每次都是你迟到，还要怪我！”马群耀发觉自从他跟林祎凯认识之后，都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无论谁错了，林祎凯都能赖到他头上。

　　林祎凯就喜欢看马群耀憋了一肚子气又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可爱的不行。

　　“笨蛋。”林祎凯说。

　　“你说什么？”马群耀听得一清二楚，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他傻笨蠢。

　　“笨蛋！傻瓜！”林祎凯故意气马群耀。

　　“你让笨蛋给你补习？你是不是比笨蛋还要笨？”

　　“反正你就是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马群耀无奈的叹了口气，完全拿调皮又任性、以捉弄他为乐的林祎凯没有办法。

　　因为他觉得林祎凯真的很可爱，调皮的时候也可爱，任性的样子也可爱，他喜欢林祎凯那副为所欲为无忧无惧的样子，林祎凯的随性自在就像马群耀性格中丢失的那一块拼图，与林祎凯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自己是完整的。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马群耀跟林祎凯隔着手机屏幕对望着彼此。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好像都能看穿对方的心思，丝毫不觉得无聊和尴尬。

　　林祎凯笑，马群耀也跟着笑。

　　这一刻，只属于他们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