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花误》半船横波

2、第 2 章

　　来人确是景和。

　　景和被迎进前厅，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姿态依旧慵懒。“明日本宫同你一道去，其他的你不必知晓。”

　　此事圣上是否知晓，景和公主为何还要和弘睿见面？难道……左蘅一肚子的疑问被景和堵了回去，但他只是带着面具的影子罢了。

　　左蘅立刻咐下人去收拾了一间和自己最近的厢房，景和体恤左老妇人年迈，就嘱咐她先去休息。于是，前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景和慢慢的品尝着新沏的茶，茶香袅袅，她抬眼看向左蘅，在飘渺的香雾里，景和的五官变得模糊，全然没有了往日盛气凌人、狡黠乖张的模样，眼前的只是一个温柔多情的美娇娘。

　　左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和，自从在街上第一次见过她，这张脸会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从那以后他的任务与承诺都变得轻如鸿毛，唯有景和。
　　安排妥当的秦世贵，来到前厅，“主子，请您移驾。”景和看了一眼左蘅，没有说什么放下茶杯，起身向厢房走去。

　　左蘅独自在前厅站了许久，周围似乎还残留着景和衣襟上的胭脂，他舍不得迈出一步离开，今夜的左府似乎变得小了许多，左蘅能听见其中一间厢房里熟悉的说话声。

　　一夜无事。
　　二日清早，景和与左蘅各带领一对护卫，启程前往弘翊太子所在——凉州。
　　两人并排骑着马，景和身着月白窄袖束腰长袍，潇洒英气，外披玄色羽缎，更衬得她明媚高贵，左蘅则身着墨绿长衫，斜披一件黑色羽笠。景和今天破例没有束发，而是随意的挽了一个髻，好像官家小姐出门游玩。

　　“左蘅，你看那里的山，宫墙还要高。”

　　景和用手指着左面的那片山峦，脸上的笑容晃得左蘅不敢直视，他不敢转头看，只是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远处的风景确实美的让人胸中的呼吸都畅快了不少，或许是离开了宫廷的束缚，景和脸上挂着真切的笑意，左蘅的视线只是不小心扫过都会觉得心跳停止。

　　“嗯，是高很多的”左蘅点点头，景和抱怨道：“你看都没有看就说高。”语气里丝毫没有怒气，听起来竟像在撒娇，左蘅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加沉默了。

　　“怎么早没发现你是个闷葫芦呢？！”景和拿他打趣，见左蘅实在是窘迫才放过他勒马走到队伍的前面。

　　正在指挥部下的左蘅转身正好与景和的目光相遇，她眼里汹涌着的情绪左蘅竟然立刻读懂了，景和有话对他说。

　　“小姐的脚扭伤了，请允许属下背您赶路。”左蘅说完转身蹲下，景和挥退众人放任自己瘫在左蘅的背上，她就这么歪头看着左蘅的侧脸，抬手抚上他的眉眼，景和的手很温暖，衣袖间的暗香，充斥在两人之间，他多希望能永远这么走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景和轻声问道。

　　“小人没有名字”从被景和捡到的那天他就是“左蘅”。

　　两人没有再说话，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和山峦，左蘅的脚步坚定且决绝，不论前面是什么，他都会挡在景和身前。

　　过了数日，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终于到了凉州城外，进了城再往前走就是落镜村了。

　　景和沉默了许多，又变回了往日的疏离和冷漠。吩咐左蘅“今晚歇在城里休整一下。”

　　风尘仆仆赶了半月的路，每个人都有些狼狈。不知是景和“近乡情更怯”还是别的，左蘅看看还早的天色不动声色带领众人进入客栈休整。

　　景和进了房间一天没有吃东西，下人们急的团团转，不得已找来了左蘅。他看着紧闭的房门，接过食盒挥退了左右。

　　“主子，属下给您送吃的来了。”

　　过了一会，才传来景和的声音，“进来吧”

　　屋里只有一盏蜡烛孤独的燃烧着，将景和的影子拉得很长，放大了她美好的侧颜，左蘅的目光在真人和影子间徘徊，说不清哪个更美。

　　窗户打开着，能看见月光下山峦起伏的剪影，是她们要去的落镜山。左蘅将食盒轻轻放在桌上，细微的响动惊醒了景和，她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脸上还留着夜色的寒霜。

　　“左蘅陪我喝两杯”

　　一天未进食的景和很快醉眼迷离，目光始终不曾离开窗外，她问道：“左蘅，你说我比那个女人差在哪儿？”

　　左蘅看着景和的模样，心里泛滥着酸楚，“殿下倾城倾国，不比任何人差。”

　　景和听了哧哧地笑起来，手中的酒不小心撒了半杯，“‘倾城倾国’？一个女子能有多大的能耐，不过是你们男人对于权利和美色的欲/望罢了。”

　　说完仰头喝完剩下的半杯酒，“古往今来每一个站在漩涡中的女子都被称为‘倾城倾国’，好像这些女子真的能够运筹帷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实啊我告诉你……”景和突然伏在左蘅肩头，带着酒气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垂和脖颈上，“其实，她们不过是玩物罢了，那些人想给她‘倾城倾国’就给，不想给就变成了‘红颜祸水’哈哈哈哈哈……”

　　左蘅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进他的衣领，看着景和似乎带着笑的谁颜，他默默伸出手将她藏进鬓中的眼泪抹去，却引来更多的泪滴，像从屋檐上滴落的雨滴，晶莹剔透，却令人心碎。

　　天刚蒙蒙亮，众人已经走到村外，就有探子前来行礼，

　　“奴才奉旨在此等候殿下”

　　景和语气不善：“你们如何知道本宫要来？”

　　“回殿下，奴才受到圣上的谕旨，在此接应公主”

　　景和咬紧后槽牙，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当真什么都瞒不过皇兄，前面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