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风》默山

1、序 塞上穹庐

　　月满天霜，塞北寒凉。
　　狂风裹挟着呼啸，从塞上草原席卷而过，霎时马踏银铃之声悠悠远远传来，只见一身着黑甲的武将抱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一路疾驰到广宁府的城下。
　　城上守关的老军士引颈长啸，一支利箭划破云霄。武将仓皇回首，只见身后一路骁骑追兵将近，为首之人举起手中长刀，直指武将面门。
　　“原傅隋，交出璧心公主，我王方可保你一命！”
　　洪亮的声音穿透天地，那武将轻笑一声：“我原某人此生，堂堂正正，立下的誓言必当回报，怎会因要苟且偷生而放弃？”
　　为首之人脸文乱金花纹，额刻青石图腾。他听闻这话，放声狂笑：“原傅隋，你死期将近，说什么冠冕堂皇之话，来受死吧！”
　　原傅隋抱紧了怀中的女孩，挥舞起手中的鹰隼剑上阵迎敌。一时间，烈风呼啸，兵器当啷作响，千里辽阔的平原之外都可听见这清脆的声音。
　　“莫要负隅顽抗，我王仁慈，定不会伤害你分毫。”凌乱交错的过招丝毫没有影响这人的气息，他长喝一声，转动长刀迎面直上。
　　“乌赤金，你的王慈悲待我，可会慈悲待这孩子？我当年立下宏誓，不辱苍天，不辱使命。谁要想取璧心公主的性命，我必要叫他血肉来偿。”原傅隋气沉丹田，大声喝道。
　　他手中的鹰隼在暗夜之下灼灼闪耀，寒光从剑尖一直蔓延到了剑柄。
　　“轰隆隆，轰隆隆！”
　　似是天边传来了阵阵滚雷，在银河泼洒天地之际翻涌而来，宛如千军在奔腾。铁骑铮铮，披甲之人跃马阵前，要誓与敌决一死战。
　　“伤天害理之事，天道难容。”原傅隋不畏骁骑围困，策马上前，“只要我一息尚存，就不会让殿下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好，”乌赤金点了点头，“拿下长鹰将军者受上赏，挑杀璧心公主者，加功进爵！”
　　北风卷地，狼烟乍起。突然之间，天降大雪。鹅毛般的雪片在黑甲之上凝结成霜，凄神寒骨之凉透彻心扉。
　　长鹰将军原傅隋手中黑剑一晃，瞬间骁骑侧让，浓重的血腥之气在周遭中散去。他抬臂格挡，乌赤金的长刀正刺护心镜。只见这时，原傅隋双腿一夹马肚，整个人凌空跃起，竟直直地立于马上，他长剑一抖，堪堪与那长刀擦身而过。
　　怀中的女孩像是感受到了这刀光剑影的天地，迷茫混沌之间睁开了双眼，低声啼哭了起来。
　　“草原的那端，是无边的花开，草原的公主，是天神的礼物，吾王的守护从巫兰山下绵延，那是上苍的光辉，穹庐之下的神圣……”
　　“吾王自南方的天边降落，召临这片圣土，亲吻这片穹庐……”
　　伴随着这一声声啼哭的，是从天边传来的阵阵歌谣，音调怪异的鞑语好似是古老的咒言，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流向四方。
　　“吾王……”乌赤金放下了长刀，右手按向胸口，“这是残余的孽种，让我为您尽忠，将这杂种消灭在襁褓之中。”
　　歌声断断续续，啼哭渐渐弱下。原傅隋长叹一声，看向了那紧闭的城门，城门之上，盘旋着几只幽厉的苍鹰。他抬手一探，苍鹰俯瞰而下，落在了他左肩那雕着猛禽兽头的漆黑肩甲上。
　　“我祖上封将长鹰，统领北境大军，镇守我大俞北大门，皇天后土，无所愧对。”原傅隋高喝，“柘木儿王，苍鹰会剥食你的骨肉，窥探你的王座，让你永世不得安康！”
　　这话说完，原傅隋一挥马鞭，冲入敌阵，血光混合着白雪，苍鹰俯瞰着大地。
　　战鼓雷雷，银月之光遍撒草原，乌赤金震怒，长刀挥动，势不可挡。
　　这一夜，白雪铺地，流血漂橹，浮尸疆场。

　　塞上穹庐人似月，朔风凛冽剑如霜。
　　经年不晓身何处，只是当做梦归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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