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一壶酒》罗生北下

55、番外篇

　　我叫宋酒。

　　没有人期待我的出现。

　　我记得一年级的时候，班上有同学欺负我。我气鼓鼓的去高年级找姐姐，想让姐姐教训那些欺负我的人。

　　可姐姐并没有为没有为我教训那些人，反倒说我就该如此。

　　姐姐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很脏。

　　那一刻，我是恨姐姐的，可看见姐姐伤心的表情，我就不恨她了。

　　我不解的看着姐姐，明明我才是她的弟弟。

　　后来，那些欺负我的人见没有人帮我，总是找我麻烦。放学的时候，他们会拦住我不让我回家，直到天快黑了，才肯放我走。

　　奶奶会问我为什么每次回家都很晚，我看着姐姐的表情，每次都会找不同的理由，比如：去朋友家玩了。

　　其实，我没有朋友。

　　我又找过姐姐，看着姐姐冷冰冰的眼神，我便不敢再开口。

　　那些人说我是有妈生没妈养的罪人。

　　有一次，我放学回家问奶奶，“妈妈是谁？”

　　奶奶放下手里的锄头，蹲下来小声的告诉我，“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那妈妈在哪里呢？”我赶紧问道。

　　“等你长大了，妈妈就出现了。”奶奶并没有说妈妈在哪。

　　我牢记奶奶的话，期盼着长大。

　　我知道姐姐很讨厌我。

　　在外地人欺负我的时候，她就在不远处，任凭我撕破喉咙都未曾出现。

　　她不知道，我之所以跟外地人上山，是因为他们看见她在山里捡菌子，带我去找她。

　　在我捡到一块钱跑去找她的时候，一块钱可以买十根棒棒糖，我欢欢喜喜的跑去找姐姐，可姐姐却抓住我的手说我是小偷。

　　于是，我在学校又有了外号，小偷，另外一个是罪人。

　　可姐姐很奇怪，有时候对我很好，会给我洗碗洗衣服，有时候有好吃的也会留给我。有时候对我很不好，会故意把我推进水里，让我在水里挣扎，会故意让我难堪。

　　尽管姐姐很怪，我还是很爱姐姐。老师给我的奖励我会拿回去给姐姐，爷爷奶奶给我的糖，我也会偷偷藏起来留给姐姐。

　　姐姐每天要干很多活，洗衣服做饭拖地放牛都是姐姐一个人在做。

　　有一次早上醒来，爷爷奶奶还有姐姐都没在家，我猜他们应该是干农活去了。

　　每次干完农活回来，姐姐就会立刻做早饭。为了让他们回来直接有早饭吃，也为了减轻姐姐的重担，我搬来凳子，踩在凳子上做早饭。

　　他们回来的时候，看着热腾腾的饭菜，眼里很是惊讶，包括姐姐，看我的眼神里，不再只是讨厌。

　　那时候，我已经读二年级了。

　　从此以后，做饭的事儿便包在我身上了。

　　可她终究是把我对她的最后一点感情消散了。

　　她高兴的带我去了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山洞，里面的石头会发光。的确如此，这一点她没有骗我，用手电筒一照，那些石头就想星星一样，闪闪发光。我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没有发现她已经走了。

　　那时，我很高兴，姐姐终于肯接受我了，等我惊喜完，回过头找她时，她已经丢下我了。

　　我在洞里找了她许久，最后走到一个水潭前，我的脚不小心踩入水里，立刻弹了回来，水太凉了。

　　即使是炎热的夏天，水依然凉的入骨。

　　突然，有一群蝙蝠飞过来，吓得我赶紧跑，可越跑越急，我摔在了水潭里，水冰得我浑身发冷。

　　那群蝙蝠朝着一个门洞飞走了。

　　我打算原路返回，突然看见水里有一条大蛇正朝自己游过来，我怔怔的看着那条大蛇，没有动。

　　不知为何，那条大蛇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最后游走了。

　　我想走，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我蹲在地上，感受着周围的寒气，心想，原来夏天也可以这么冷啊。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醒来时，眼前黑漆漆一片，手电筒掉在地上只有一束微弱的光。

　　我准备站起来，可动了许久，自己根本站不起来，我看着地上微弱的光，笑了，笑的解脱。

　　我继续在原地蹲了许久，突然，腿很酸，我用手摸了摸腿。

　　原来夏天，也可以冷到骨子里。

　　我摸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借助微弱的光，我胡乱在洞里走着，可能命不该绝，我看见有光照进来。

　　出了山洞，我感受到了温暖，阳光打在身上的叶子感觉原来那么舒服。

　　从此，我喜欢上了阳光。

　　我闭着眼，晒了很久的太阳，直到晒舒服了，才慢悠悠的回家了。其实我很饿，只是没有力气走很快，而且，不知为何，我的小腿冷得很，是那种真正冷到骨子里的疼。

　　我想，风湿大概就是那时候有得吧。

　　宋明月看见我的那一刻，脸上只有转瞬即逝的讶异，接着便是责骂我，她们找了很久。

　　我恨她。

　　我病了，病得很严重，醒来的时候，奶奶说已经昏睡了一天，已经打电话让爸爸回来了。

　　“爸爸”这是个模糊的称呼，也是一个模糊的人。

　　宋城恨我，恨到不愿多看我一眼那种。

　　其实从小到大，我并没有见过他几次，大学之前，好像见过两次。

　　我二年级的时候，他回来过一次，恰好是我在洞里出来的第二天。

　　我躺在床上，冷漠的看着他，包括宋明月。

　　只有我和他的时候，我坐在我床前，一字一句的说道：“宋酒，你就不该活下来。”

　　看着他冷冰冰的眼神，我知道，他太狠我了。

　　至于他为什么恨我，我早就知道答案了。这个答案宋明月每天都会告诉我。

　　是我害的李家云得了精神病，是我毁了这个家，毁了他，毁了宋明月，毁了所有人。

　　他们所有人都把我当做罪人。

　　宋明月出去打工之后，我一个人住在很大的房子里。会看着灯，盯着灯看，那时候的灯只有十五瓦，并不刺眼。

　　有一次，我看见灯里有人在动，像是电视一样，我看得很认真，从此以后，我每天晚上都会看着灯里的电视睡着。

　　我没有朋友，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玩，我的朋友就是灯。

　　小学毕业那一天，我心想，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地方了。

　　上初中的第一天，就有人找我了，邀请我一起打篮球，我开心的跟着新同学去篮球场打球。

　　可当我到篮球场后我就后悔了，我看见了那几个经常欺负我的人。

　　不出所料，那几个人看见我，笑的不怀好意，他们笑着向我走来。我知道我要反抗，我真的反抗了，反抗的结果是我又多了一个外号，“疯子。”

　　正因为“疯子”两个字，整个初中，都没有人敢欺负我。

　　我一个人，孤独又自在。

　　我高中仍是一个人，那些人听说我外婆和妈妈都有精神病后，都恨不得离我远远的。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知道我的过去，我也不在意。

　　我知道李家云，是在我初一的时候。有一次放假回家，在李家不远的地方，我听到了骂人的声音，很难听，我也第一次知道原来原来还可以这样骂人。

　　我走到院门口，村里有人便告诉我，这是我妈，一个疯子。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闭上骂人的嘴巴，也盯着我看。

　　我们长得太像了。

　　她很依赖我，我说什么她会听，像个小孩儿一样。

　　我对她很好，有求必应。

　　可我知道，我对她没有感情，只有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