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南星》初也啊

5、报答

　　晚上七点半，闻篱迷幻的看着桌上一堆菜，一边咽了口口水一边又在心里唾弃自己，闻篱啊闻篱，你怎么就真的答应了呢？

　　今儿个最后一堂课下课，许墨拉住正打算出校浪的闻篱，“怎么，你对我就没什么表示？”

　　闻篱拉紧了书包，双唇抿着“嗯…”嗯了半天，他才稍稍用力甩开了许墨的手，“那什么，姓许的，你想要什么？”

　　许墨抬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笑意盈盈，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不，不是吧。”闻篱谨慎的后退，“你不是想要我吧？”

　　许墨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诫自己不要急，别把人吓跑，有些事情还是得慢慢来。

　　他神情松散下来，懒懒的说：“是想要你。”

　　闻篱抱紧了自己：“什么！”

　　“想要你待会陪我吃顿饭。”

　　哦，吃饭啊，那没事，他嫌弃的看了眼许墨，这人说话也不说完，等等，就两个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会和姓许的在身边没有家长的情况下一起吃饭。更何况，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同学都没一个，闻篱有些犹豫，“不是，这个，有个问题啊，我们去哪吃？”他想着从地点这找茬，把饭给推了。

　　“附中东街。”

　　闻篱的眼睛亮了。
　　闻篱突然有点想流口水了。
　　闻篱觉得自己的快乐又要回来了。

　　于是嘴比脑子快，“走吧走吧，我们赶紧的，到时候去晚了没位置坐！”

　　闻篱已经走到门口了，回头发现说要吃饭的人还坐着呢，“哎呦，不是吃饭嘛，赶紧的呀！”

　　许墨无奈的收拾书包，和他一起并肩往校门口走。

　　南方的九月份，落日依旧走的慢，林荫道上残阳将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路上的枫叶还未来得及变红，湖绿色的叶片借着阳光在地上留下斑驳陆离的身姿与少年人擦肩。

　　枫树小路隔绝了旁边的车道，树外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将静谧全给了此刻并肩行走的少年。

　　许墨走在外侧，反常的没有先开口，闻篱抬头看他，目光落在对方棱角分明的侧脸。刚才太急没怎么动脑子就答应他来吃饭了，之前是怎么想的？吃饭而已，但问题是他可从来没有单独和这个人吃过饭。以往都是两家人一起，好了，这下没大人聊天到时候不会尬死吧？

　　东街食物是好吃，但他每次都是和林可可还有盛景去，这换了个人，怎么想怎么奇怪。而且许墨怎么回事？一句话也不说，两个人就这样走着，氛围也变得奇怪了。

　　要不，我随便找个理由不去了？反正一顿饭而已。嗯，就这样。

　　“那个，姓许的，我…”

　　“你知道匹洛曹的鼻子为什么会变长么？”他话还没说完，许墨就停了下来打断了他。

　　不是，闻篱虽然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这问题三岁小孩都知道好吧，他下意识接话，“因为他说谎啊。”闻篱突然一个怔愣，靠，他不是看出我想干嘛了吧？

　　许墨点了点头，“原来你知道啊，哦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这混蛋搁这装呢，含沙射影谁呢？闻篱咬牙切齿的往前走，“没—什—么！”

　　一中离东街有些距离，两个人走到那时天已经有些黑了，但是途中却没人提起坐车过去。一个是真忘了，另一个为了一些小心思情愿多走些路。

　　满桌菜都是自己爱吃的，闻篱花了三秒钟时间唾弃自己之后速度的拿着筷子夹菜了。

　　十几年间两家人一起吃饭的次数不在少数，闻篱的筷子动过哪些菜，没动过哪些菜，许墨都记得一清二楚。他其实不怎么吃晚餐的，但是又想和面前这个人单独待一会儿。对方胃口太好，难得也勾出了他的食欲，索性夹了几筷子。

　　吃的正酣，闻篱突然想起一件事，“姓许的，你怎么会知道刘佳和周琪跳绳拿过奖？不是，我记得，她们也不是你班上的啊？”

　　闻篱敢肯定这一点，虽然他不能保证能喊出许墨初中班上每一个人的名字，但他班上大多数人的脸他还是有印象的。毕竟隔三差五就要过去挑挑某个人的刺儿什么的。

　　“哟，你还挺关注我。”

　　“你别叉开话题，你不是还专门调查了我们班的人吧，我们班好些人你都知道，这要只是一个女孩子什么的我还勉强能用暗恋解释，但是一批人，啧，所以，你真的找人调查了我们班人？天呐，和你一个班真没隐私！”

　　是不是吃太多，小猪的大脑从简易模式换成了复杂模式？私下调查，玩谍战呢？许墨和他解释，“初中运动会，有一次恰巧路过公告墙，上面贴着运动会进展表。哪些人获得哪个项目的第一都在上面，我过目不忘，即使不想记住，但，已经在脑子里了。”

　　“哦，这样啊，我就说。”许墨过目不忘他是知道的。

　　当然不只是这样，许墨是想看看闻篱的比赛情况特意去了公告墙，过目不忘是真的，其他人的名字顺带记住也是真的。

　　至于同学的脸，在闻篱说要当班长那天他就特意拿着座次表把班上人都认了一遍。闻篱有些脸盲，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他帮他记着有备无患一些。

　　两个人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闻篱心满意足的靠在座位上，他看着许墨突然感叹道：“本来以为要考完试后才会来这吃，没想到这边快。”

　　许墨给他递了杯水，“为什么一定要考试过后。”

　　他喝了一大口水，说：“我习惯和我家可儿还有盛景一块过来，但是这段时间盛景得帮可儿补习化学。”

　　“但你还是和我一起来了。”

　　“是啊，但我还是…哎？所以这足矣说明东街食物是多么的有吸引力！为了它们，我都堕落到和你一起过来了。”

　　许墨摇了摇头，“这说明，有些习惯是可以改的，有些习惯也是可以重新培养的。”

　　闻篱没在意他的话，“我觉得我的习惯挺好的，哎姓许的，我有点想喝酒。”他看着旁边那几桌喝得老欢了，惦记了许久。

　　“你才多大，就想着喝酒？不许。”

　　这个不许一下子就把闻篱的小脾气给“不”出来了。

　　“嘿，我喝酒要你同意，你管我！”

　　“想清楚，叔叔阿姨可都在家，到时候带着一身酒气回家被阿姨教训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一想到他的母亲大人，啧，还是算了吧，慢着，母亲大人之前吃饭的时候好像提过一嘴说他许伯父许伯母还留在苏市，所以也就是说许墨家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那他干完坏事去他家不就行了吗？

　　嘿，我真聪明！闻篱目不转睛的看着许墨，“姓许的，咱商量一个事儿呗。”

　　估摸着他又要打什么坏主意，眼睛都不眨一下，许墨也随他，“你说。”能和自己打商量说明主动权在自己这，想到这他不紧不慢的拿起了桌上的水。

　　“我今天要住你那。”

　　通知一般的语气，这就是闻篱口中的商量。

　　“咳咳”许墨没忍住，水全喷了。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闻篱，对方一脸义正言辞，果然，一颗心只想着浪，是他想多了。

　　他要笑不笑看着闻篱，“你是不是还想我和叔叔阿姨打个电话，然后？编一个合情合理的小故事？”

　　对方一脸你怎么这么懂的表情，“果然，你好会啊！那你赶紧的。”

　　“可以是可以，不过，就一瓶。你要是不同意那这事儿就算了，没得商量。”

　　“不是…一瓶？”闻篱还想争取一下。

　　“不接受商量。”

　　“你…那，那好吧。”

　　“你在这待着，我去拿酒。”

　　许墨从店里开了瓶酒，趁闻篱玩儿手机的档不动声色的倒了一半，又掺了一半的白开水。

　　“你的酒。”

　　闻篱眸子亮了一瞬，他其实还没喝过酒，虽然爱和朋友们浪到三更半夜，但他从来不喝酒，一个是家里规定，好吧，准确点说是林霖女士规定的。

　　她说过也不多要求他，就几点最基本的：不能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未成年之前不能喝酒；不能夜不归宿，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在外面玩儿到半夜他也会回家。

　　第二个就是闻篱他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万一在外面喝大了，耍酒疯，出糗了怎么办？

　　他也不去想待会儿自己要是喝醉了在闻篱面前出糗怎么办，反正喝之前闻篱是这么想的，这么多年自己在他面前掉面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闻篱是个非常讲道理的人，他的道理就是他要是输给许墨了，那就是意外，许墨要是输给他了，那就是他没他优秀，安排的明明白白。

　　“奇怪，这兑了水的酒他怎么喝起来也迷糊。”许墨看着闻篱红扑扑的小脸，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篱小猪，知道我是谁吗？”

　　对方嗤笑了一声，摇摇晃晃起身，“许狗逼！你瞧不起谁呢？

　　行吧，还能认人，许墨走过去扶着他，让醉鬼的手搭着自己的肩，想想还有点好笑，“你说你酒量怎么这么差？”一拼掺了水的酒你也能喝醉。

　　醉鬼听到这话又来劲了，“我以前又没有喝过酒，我怎么知道我酒量差。”语气还有些委屈。

　　哦，是吗？这许墨倒是没想到。他微弯着腰把人背在身上，“闻篱。”

　　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闻篱一个激灵，“到！”

　　许墨没忍住笑出了声，“搂着我的脖子，别摔下去。”

　　随着一声软软的“哦”，闻篱将整个身子趴在许墨背上。

　　许墨一时恍了神，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太亲密，也太危险。

　　察觉到身下的人没动静了，闻篱轻声嘟囔着：“你怎么不走了。”

　　许墨回过神，背稳了身上的人，迈着步子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芜市的夜晚灯光璀璨，街边的小摊人满为患，桥边有人抱着吉他弹唱，刚好是一首曲调缠绵的情歌，惹得不少围观的少男少女红了脸。

　　夜色温柔绮丽，城市热闹迷人，但此时此刻都入不了许墨的眼，背上的人已经睡着了，匀称的呼吸一丝不剩的洒向他的脖颈，耳朵，脸庞，以及胸膛内部那颗滚烫的心脏。

　　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他的许墨已经记不清了，小屁孩儿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跑到他跟前挑衅，露出小虎牙还以为自己就是小老虎了？在他眼中就跟只没毛的小猪崽一样，哼哧哼哧的傻极了。

　　后来挑衅的次数多了，每次兴冲冲过来又气呼呼走，他还是觉得他傻，只是有些，傻得可爱。

　　每次的靠近，骨子里恶劣的占有欲都让他恨不得对他做些什么，想欺负他，想看他哭。

　　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可以。

　　上次的临时标记已经出格了，在他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但是一想到如果在那里的人不是自己，他估计要疯。

　　许墨背着人过了桥。

　　桥上镶着霓虹，在尽头处望过去，那是比彩虹还美好的存在。

　　可对于许墨来说，闻篱大概是，比美好还美好的存在吧。

　　桥下的江水黑漆漆一片，他看了一眼，突然叹了口气，对身上的人问了一句，“快点喜欢上我，好不好？”

　　“别让我，等太久。”

　　回答他的只有匀称的呼吸。

　　到家后，许墨背着人去了闻篱的专属卧室。两家人都为对方准备了房间，闻篱的卧室就在许墨的隔壁。

　　把人放卧室后，许墨下楼泡了杯蜂蜜水，他让闻篱靠他怀里，“篱小猪，醒醒。”

　　怀里人不满的哼了一声，又把身子侧了过去，不理人了。

　　许墨又把人转了过来，低声哄着，“乖，篱小猪，把蜂蜜水喝了，不然明天头疼。”

　　怀里人不动了，脑回路有点慢，还在思考许墨说的话，过了一会儿，他迷糊着问：“好喝吗？”

　　“好喝，甜的。”

　　“那好吧。”闻篱接过杯子，咕噜咕噜一口气把蜂蜜水喝了个干净，喝完之后还舔了舔嘴唇。

　　带着水渍的嘴唇像极了娇艳欲滴的红樱桃。

　　许墨心里暗骂了一句，我他妈下午干嘛要你陪我吃饭。

　　他起身给闻篱掖好被子，拿着杯子准备离开却被某个小醉鬼从背后抱住了，“不许走！”小醉鬼还蹭了蹭他的后背，笑着说：“你真好闻！”

　　黑夜中只听到他恶狠狠的一句话。

　　“真是死在你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