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兔》东水逆流

26、第 26 章

　　这五年里，兔子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是和他妖族身份有关的事情。
　　那天主人带他出去闲逛的时候，他看见荣王腰上挂着一个毛茸茸的小挂坠。那挂坠他本来也有一个，是兔子妈妈专门做给他的，后来在百年流浪中他不小心弄丢了。

　　为何荣王手里也会有那个小挂坠？
　　穆清在的时候，从来不让他去找荣王，等主人一走，他实在是忍不住心中探究的欲望，去了荣王府。

　　荣王像是怕冷，穿得很厚实，烤着火炉，在前厅招待了他。
　　“怎么穆清那小丫头一走你就来找我，没有那小丫头护着你，你在穆家过得不好吗？”

　　兔子见周围的侍女都被荣王清退了，他道：“不是，我在穆家很好。今天来主要是我想知道，你腰上的那个挂坠是从哪儿来的？”
　　林吾青扔了俩红薯到银碳上，他搓着手，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兔子坐下。

　　“你说这个吗？唔，以前我捡到的，觉得好看就留在身边了。”林吾青慵懒地玩弄着指尖毛茸茸的坠子。
　　“在哪里捡的？”兔子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样的坠子只有兔子妈妈会做。

　　“忘了，毕竟活了几千年，哪能样样事情都记清楚。”林吾青似笑非笑看着兔子，“话说，你现在看着年纪这么小，该不会化形才没几年吧？”
　　见他直接摊牌妖族的身份，兔子一点都没感到意外，他打听过林吾青是如何当上异姓王的。

　　十年前，林吾青凭借自己一手高超的解毒技术，强势留在皇帝身边，于歹人暗算中多次救陛下于水火，还懂得一些行军打仗的知识，陪着皇帝开国。再加上他一副好容貌，很容易就赢得皇帝的宠爱。
　　皇帝封了他荣王后，各种赏赐送到他府里，刚开始几年他风头无两，近些年林吾青却不怎么出府门，除非必要情况不上朝，他的气焰才慢慢降下来。

　　兔子想的是只有妖族才善于蛊惑人心，不然皇帝怎么会愿意分他一个王位。
　　兔子回道：“我是兔子，两年前化形的，你是——”

　　林吾青笑，“想要知道我是什么，你要凭借自己的本事来哦。”
　　“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你是什么化形的，我只想知道你手里的这个挂坠是从哪儿来的，明明只有我妈妈会做它！”兔子抓住林吾青指尖的坠子，一摸便知，那毛茸茸的是兔子皮毛。

　　外面传来两声尖锐的鸟叫声，林吾青脸色一变，挣脱兔子的手，起身快步跑到门口，从袖子内甩出两片金属所做的竹叶形暗器。
　　三只展翅高飞的乌鸦被打下来两只，另外一只突兀地化作黑烟，消失在空中，不见踪迹。

　　林吾青面色微沉，低声骂一句可恶，兔子起身问：“那也是妖怪吗？”
　　“以后不要随便来我这儿，听到没，所有的妖怪到我这儿，唯一的宿命就是死亡。”林吾青俊美的脸颊上表情阴惨惨的。

　　兔子吓了一跳，“怎么了？”
　　“逃了一只，它们会知道这里的事情的，接下来你就藏在穆府，不要出门，不要上街，不要抛头露面，也不要和任何可能是妖族的人说你也是妖族，听到了吗？”林吾青细细叮嘱他，“这个挂坠……送你了，你赶紧回穆府去。”

　　兔子云里雾里地被林吾青安排人送了回去。
　　他以为那只鸟只是个小插曲，并没放到心上，结果过了几日，他在穆天院子中看到一只惨死的乌鸦。

　　乌鸦正胸口插着一片轻薄小巧的竹叶，绿色的竹叶沾染暗红的血色在晨光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兔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是林吾青杀的。
　　那又为何在他住的院子里？

　　接下来的事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每天院子里都会出现动物尸体，有时候是鸟儿，有时候是狐狸之类的走兽。
　　连穆天都感到奇怪了，“最近咱这院子招邪啊，怎么还能凭空出现一只死狐狸？”

　　兔子沉默不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到林吾青就在他周围。那些动物都是林吾青杀死的。
　　直到有天晚上，他听到了蛇类游走的嘶嘶声音。

　　兔子天性怕蛇，他警醒爬起来，抵上门。
　　门外似乎传来了对话的声音，过了会儿对话消失，门上传来了利器迅速插入的声音。

　　他急忙打开门去看，发现一条死蛇被定在他的门上，血液还没有干透，淅淅沥沥滴落在他脚边。
　　虽然是天敌，但死相这么惨烈，他心里也不太舒服。

　　兔子恶寒又害怕往旁边站了站，盯着挂着蛇尸的金属竹叶，他兔子眼转了转，立马向院中看去。
　　院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兔子失落得想要回屋，却猛地瞅见院子西北角落的墙头坐着一个披着深青色大氅的男子。

　　林吾青漫不经心摇晃着脚，歪着头看没有露出惊讶表情的兔子，他笑，从墙头飞下来，站到兔子面前。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指了指挂在门上的蛇，眼中寒意凛然。
　　“蛇？”

　　“……这是被派来杀你的妖族。”林吾青无语片刻，谁都能看出这是蛇好吗？
　　“它们为什么要来杀我？之前那些死在院子里的妖族也是来杀我的？”兔子懵懂看着林吾青，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一只小兔子，犯了什么事儿了要被妖族追杀。

　　“它们要追杀你和我有关系，那些妖族都是我帮你解决掉的。现在妖族当道的是蛇族，如今它们连蛇都派了出来，怕是已经对你起了必杀的决心，你在这里住不安全了。”林吾青解释了一下，“我明天接你去荣王府住，我亲自护在你身边。”

　　“我不去，我就住在穆府。”兔子摇摇头拒绝。

　　林吾青严肃起来，他指着兔子腰间的挂坠，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从哪里捡来的它吗？兔子，我是在兔子全族残忍被杀害的现场，从你娘亲尸体上解下来的。”
　　兔子往后退了两步，颤抖着去摸那毛绒绒的兔毛，声音颤抖：“不可能，怎么可能，妈妈说她会来找我的，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骗你？兔子，你醒醒吧！你在外漂泊多少年了，你回去找过你的族人吗？”林吾青反问。
　　兔子两眼发红，白色的眼白全被深红浸染，“不可能，我妈妈不会死的。”他迷茫地重复这句话。

　　林吾青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用那双蓄满水光的眼睛看自己，“你知道那天在东街人牙子那儿我看到你有多高兴吗，你们兔子一族的并没有全部被灭，你逃了出来，你就是它们最后的希望啊。”
　　“你如果坚持住在穆府，你很有可能会被林吾白接下来派过来的妖族弄死，你知道吗？”

　　“林吾白？”兔子喃喃重复这个名字，“是他杀了我妈妈吗？”

　　林吾青沉默片刻，“明天我会来找穆振安讨要你，如果你愿意去了解仇恨去报仇，你就出来，我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以及你为何被追杀。如果你想继续做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兔子继续住在穆家，我……也尽量保住你的性命”

　　说完，他原地消失了身影。
　　兔子蹲在地上，将头埋起来，静声哽咽，泪眼朦胧。

　　原来兔子妈妈已经死了，怪不得她没有遵守诺言来找他。
　　兔子感觉自己就像是漂泊在湖里的浮萍，飘飘荡荡没有真正的归宿了。

　　一夜无眠，他考虑了很多很多，从前，现在，未来。
　　兔子一族从来都是最爱好和平且公正的妖族了，为什么林吾白要灭了它们？
　　为何林吾白和林吾青名字那么相似？

　　还有妈妈，似乎早就知道兔族前途艰险，早早把他赶出了家门。
　　这中间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妖族耗费全族之力来追杀他？
　　或许，只有真正强大，才能得知这一切了。

　　第二天，林吾青如约来到穆府讨要兔子，穆振安之前虽然嫌弃兔子是荣王府出身，但现在与兔子也算相处出情分了，知道兔子的善良秉性，他知道兔子如果回了荣王府，以林吾青男女通吃的性子，兔子怕是落不着好。

　　穆振安想要直接拒绝，可兔子却走出来，说他愿意回去。
　　穆天和穆振安都瞪大了眼睛，等兔子被林吾青带走，穆天一拍脑门，“完了，我姐回来我可怎么给她交代啊？”

　　穆振安皱眉不说话，许久，他道：“穆天你和兔子关系好，经常去荣王府串串门，出点钱送进去几个自己人护着兔子，别真让他出事儿。”
　　穆天点头应是，后来的日子里，他打点了很多人，荣王府像是铜墙铁壁，一直没能让他塞人进去，他甚至再也没有见过兔子的面。

　　渐渐地，穆府里的人也把这个匆忙出现了大半年又消失的少年给忘记了。
　　兔子到了荣王府，却见那些妖娆放荡的少年和少女都化作了半妖形状，缠着他。

　　“啊，他们都是妖怪？”
　　兔子有些害怕地摸了摸旁边身姿曼妙少女的红黑相间长尾，那尾巴又长又凉，上面的蛇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蛇尾懂事儿地缠到他的小臂上，少女娇笑着声音宛若银铃，“小郎君今日又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