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兔》东水逆流

14、第 14 章

　　兔子知道自己不受穆天的待见，他也尽量避免和穆天直接面对面碰上，基本上一大早就起床跑去穆清的院子里，等穆清起床。
　　穆清起床吃完早饭，剩下的就他来吃。他一边吃一边看穆清练一上午的剑。

　　惬意的时光，就从兔子清澈的眼中一点点划过。
　　三天过去，宁世子醒来的事情传遍京城。
　　穆清想去看看宁桑，却被穆振安拦在府里。

　　“宁世子对你有心，宁王府在年初的时候就给他说了亲，你还是不要凑上去了。”穆振安道。
　　穆清也认同这个说法，只要宁桑活下来，她不用继续愧疚就好，也没有必要非去宁王府看的，而且宁王妃对她态度实在算不上友好，她也懒得去碰钉子。

　　又过了两天，远征边疆的将领回京，皇帝召开接风宴，宴上要对各个将领进行嘉奖。
　　穆清作为远征的将领之一，也接了旨意前去。

　　此番战役，她是请旨前去的，既没取得特别大的功勋，又因为宁桑病情先回来，整个京城都在笑话穆家除了这样一位女将军，皇帝应当不会给她嘉奖。
　　穆振安特意提醒她，不要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她默言。

　　什么是该说的，什么又是不该说的呢？
　　从此以后乖乖留在京城嫁人生子是该说的，再次请缨重回战场是不该说的，穆清神情淡漠，带着兔子，走出穆府。

　　*

　　兔子在宫外的马车中等接风宴结束主人出来。
　　等得他都有些困顿了，开始打盹儿，车帘才被一身穿官服清瘦英挺的女子拨开。

　　兔子急忙抬头，正襟危坐，露出腼腆的笑，“主人，下朝啦？”
　　“嗯，等久了吧，来，尝尝这个，刚刚从宴会上顺出来的。”穆清从官服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帕子打开是一块儿有点被压扁的白玉色糕点。

　　糕点虽然有些冷了，但还散发着浓郁的清香味儿，像是什么花掺和进糕点里。
　　兔子很高兴，抬眼望了一眼主人深沉的黑眸，又把视线放在手中的点心上，他小心翼翼掰开糕点，递给主人大半块儿，“主人，你也吃。”

　　穆清摇摇头，她好似有些疲惫，直接抱手靠在车厢角落，阖上眼小憩。
　　兔子自己一个人一点一点把那块儿御膳房做出来的糕点啃完，意犹未尽舔舔嘴唇，他想把抽屉里准备的糕点拿出来吃。

　　兔子看向主人，她看起来很累，如果翻抽屉会把主人吵醒吧。
　　兔子忍了忍，不吃了。

　　穆府到了。

　　穆清下车，看见灯火通明的府邸，她察觉到了什么，便转头对兔子道：“你先进去回你的房间吧，如果听到什么声音，不要出来。”
　　兔子乖巧点头，先进去。

　　不过他有点小小疑惑，为何主人的表情这么沉重？
　　等回到穆天住的院子，兔子发现穆天也不在房里。

　　兔子坐在屋里，房间大门却没关上，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他感到有点心慌。
　　穆府今天怎么了？
　　外面声音这么乱，他们都在干什么？

　　兔子心里默念主人叮嘱自己的话，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去。
　　许久许久，他才看到穆天回来。

　　穆天似乎在哭，一边跑一边哭。
　　那么一个阳光开朗、脾气火暴的少年在夜色里居然会哭。

　　兔子感到奇怪极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也顾不上躲穆天，直直冲出房门，“你哭什么呀？”
　　穆天眼含泪水，恨恨看着兔子。

　　“你不是叫我姐主人嘛！你不是今天和我姐一起去宫里了吗？为什么不阻止她！为什么！”
　　“阻止……什么？”兔子一头雾水，他没进宫，只是在宫门口等主人。

　　“真会装，你在这儿可怜得像只兔子一样，我姐却在祠堂受罚，真他妈不公平！”穆天擦擦眼角的泪，冲进房间，哐当一声把门狠狠摔上。
　　兔子听到“兔子”这两个字，一愣，他本来就是兔子啊。

　　“受罚”两字彻底抓住他的心神，他急忙敲门，“为什么要罚主人？”
　　屋里面只传来小兽呜呜哽咽的声音，看来穆天不想理他。

　　兔子顾不上主人的叮嘱，心急如焚，飞快往外奔去。
　　他朝着人声嘈杂的地方跑，很快就到了祠堂。

　　挤进拥挤的人群，兔子看到祠堂中明晃晃的灯火下的场景，眼睛登时发红，心脏狠狠缩起来。
　　倔强的身影直挺挺跪在祠堂正中央，穆清身上的官服已脱，只着一身纯白色便服，在温暖烛火下显得孤单且寂寞。

　　穆振安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鞭子，正在鞭打她。

　　啪唧——啪唧——
　　一下，两下，每一道都狠狠打在那单薄的身躯上，同时也打在兔子的心上。

　　兔子知道，被鞭子打是什么感觉。
　　人牙子狠狠将鞭子抽在他身上时，身上火辣辣地疼，他又悲又痛，四处躲藏，甚至会叫出声来。

　　那被亲身父亲用鞭子打是什么感觉呢？
　　主人没有躲，甚至身形都没有颤抖，她也没有叫，垂下来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头。

　　只是兔子知道，不可能不痛。

　　场上人声嘈杂，都在小声议论，响亮的鞭子声与皮肉破裂的声音遇上，血就那么从白衣上沁出来。
　　主人紧抿的唇发白，额头尽是虚汗。

　　兔子感到浑身的血液涌上四肢，他控制不了自己，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抱住主人的背，挡住穆振安再次抽下来的鞭子。
　　“嘶——”兔子皱眉，真的好痛。

　　穆振安用了巧劲儿，鞭子打在身上伤口不大，但是却剧痛无比，让人难以忍受。

　　兔子想，自己日常被打的人都会觉得很痛，那主人呢？
　　她身上那么多道鞭伤……

　　穆振安见来了个护住穆清的人，他冷哼一声，“出去！”
　　兔子颤抖着摇头，抱紧主人的背，“不，不要再打主人了，求求你不要再打主人了。”

　　穆清冷静的神情破碎，她侧头看向兔子，声音沙哑低沉，“出去，听话。”
　　兔子抽噎喊着：“我不！”

　　他坚决不能忍受主人在他面前被人用鞭子打，他要救主人。
　　就像那个自卑的兔子，在牢笼前被鞭挞痛苦尖叫的时候，主人出现买下他救了他一样。

　　穆振安火冒三丈，就是因为清儿身边有这些纵容她的人，她才一次次不听他的话，违背祖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