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千》无瑕居主

11、三声琴问

　　凌逸云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是。”
　　一旁的师九陌从地上捡起来一把步风寒的飞刀，用手抓着下面的绫带然后甩啊甩，百无聊赖地道：“我就知道莲词派你来杀我绝对不是真要我的命，一定是她想知道我会不会在危难时刻信守承诺罢了。她做事一贯不留余地，也不怕你真的一刀杀了我。”
　　凌逸云冷冷地道：“即使没有姬公子插手，我也不会真的要你的命。”
　　“呵呵，你就不怕我要了你的命？莲词肯定告诉过你，我武功可是——很高强的！”师九陌煞有其事的蹩起眉头，很认真的一字一句地告诉凌逸云。但凌逸云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到这个玩心很重的公子忽然这么认真的说着这句话，说不出的好笑。
　　师九陌拿着那把小刀用力往地上一插，然后一块石头应声碎裂，他微笑着道：“江湖排名第二的杀手，莲词给了你多少钱让你为她卖命呢？只是她叫你杀一个不需要杀的人花那么大成本，不过是为了证明那个人是否是个诚信的人罢了。她终究还是这样的脾气。”说着说着，语气温柔了下去。黑色的长发随风飘抚，竟让他有了几分的凄美之色。
　　“既然她现在要你保护我，那你就好好保护我把。办不成事的话，你的银子也就拿不到了哦。”师九陌笑呵呵地道。
　　“我不太喜欢‘东风夜放花千树’这个名号，毕竟是姬公子倒扣在我身上的，一点也不喜欢。”步风寒摇了摇头，慢吞吞地道，“我本就从来没在江湖闯出个名声，只顾着练武，还有帮婉婉了。不过我想今天若是打败了你，明天起江湖上是不是多了个高手了呢？”
　　说完，他眼神一凌，两道金色的光芒如闪电一般掠向了凌逸云！
　　凌逸云发现自己的步伐竟来不及躲闪，两把飞刀擦过他的左右臂膀，落在了身后的地上发出“铿锵——”两声掷地的金属声。而被飞刀擦过的肩膀，各是鲜血淋漓，顿时两个袖子像是落入了深红色的染缸，血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心中大骇，这江湖上使飞刀的人本就不多，而此前的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物，飞刀使得竟是出神入化！江湖上决计找不出第二人可以将飞刀使得如此娴熟！掷刀几乎在一瞬间，他甚至连对方的动作都没看清，飞刀就已经落在了身后。
　　一向沉稳的凌逸云忽然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他伸出右手抚摸了下自己染血的左臂，把沾满了鲜血的手指放到了嘴边，像是品尝着最美味的食物一样舔了一下，然后双目露出了嗜血的光芒。
　　此次必要搏尽全力了，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认真了，而隐藏于内心的嗜血之心，终于在沉寂了多年之后被眼前的步风寒彻底点燃了。
　　凌逸云把自己的刀往一旁一甩，冷笑着道：“看来你不善使长兵器，只善用暗器。我也不欺你。我们赤手相搏，如何？”
　　“有意思。”步风寒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找出来几把金色的小刀也丢在了一边，然后又慢吞吞地捣鼓了几下，又扔出来几把，最后把袖子在凌逸云面前用力的甩了几下，“全部在地上了，我身上没有了。”
　　凌逸云不免心里不解，这个武功高强的男人为何总是那样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子，这一生死之战，两人只得有一人可以活着走出去，但步风寒为何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完全不把生死当一回事。
　　“呵。”步风寒微微一笑，迅速欺身上来，一掌拍向凌逸云。那一掌似是柔和无力，没有任何特色，但当那掌落在了凌逸云身侧，他大惊不妙，立刻回以一掌，相比之下凌逸云那一掌却是逼以内力全力的一掌，双掌半空中相横，然后两人各自被对方的内力逼得后退数丈开来。
　　“好内力。”凌逸云冷冷一笑，突然翻腾至半空，从天而降落了一拳下来，步风寒不慌不忙地上掌接招，两人掌拳相抗了数百招竟分不出个优劣势，甚至步伐都没有越开过自身的两尺范围。
　　步风寒的掌温吞如水，不慌不忙，看似无力柔弱，却是掌掌蕴藏深厚内力。而凌逸云的拳却是走的刚猛路线，迅疾如雷，如他的刀法一样先发制人，让人目不暇接。
　　两人谁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百招之内谁也找不出个间隙。只得生生掌拳相峙，谁也不敢怠慢半分，生怕给对方找着了机会。
　　“没想到这样一个装糊涂的人，心计如此叵测，武功如此高强。”凌逸云冷笑。
　　“我从第一步起就不能再后退了，我也不曾后悔过，即使婉婉从来没有爱过我，即使她一直在利用我，但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去做。什么江湖大义算得了什么？我学武根本不会为了想做大侠，而是纯粹的想保护婉婉，想让她开心而已。你也不会明白的。”步风寒嘴角的微笑依然如旧，却带了一丝伤感的意味在里面。
　　“即使你死无葬身之地，即使你做了那么多十恶不赦的事，即使你背叛了整个天下？”凌逸云道。
　　步风寒欺身而上，一掌蕴涵浑厚很沉的内力劈向凌逸云的胸口：“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只要婉婉记得我就好，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对她那么那么的好，比谁都好。”
　　爱极了一个人，就会如此疯狂，不顾一切。
　　师九陌玩弄着手心中的那把小刀，愣愣地出神。他没有再看凌逸云和步风寒的相搏，而是专注在自己手中的小刀。他喃喃道：“莲词，我只是为了你放弃了你以为的我最重要的东西，但我始终没有为了你不顾一切。是我爱你不够深，还是我太自私了呢？”
　　三年前，我许诺你，此生不再用武。因为你知道，对我而言，我是如此自负着自己武学的天赋。
　　我许诺你，此生不再踏入西夏。你明明知道，我家和你的族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身负着的血债如果不能报仇的话，我便会失去一切，包括我的一切地位和荣华富贵，还有美好的前程。
　　你以为在我心中，权势和武功是最重要的，你也是最了解我的人，你知道我是多么自私的一个人，你以为我会因为放弃不了那些虚无的东西而选择一个伤害你的方式。但你还是算错了一步，在我心中，没有什么是比你重要的。
　　而你，又怎能理解我的用心良苦？你又如何知道，每次拒绝你的时候，我比你更痛苦。
　　“铮——”
　　“铮——”
　　“铮——”
　　仿佛在遥远的地方，有着若有若无的拨弦之音。并非连贯着，而是一声，一声，声声分明。与其说是在奏曲，不如说是用弦在发出声响。
　　那一声声的琴音极轻，却每一下都在山谷中回荡，回音万千。那弹琴的主人似乎想要询问什么，不停地弹着同一个调。
　　“因为我答应过你的啊。”师九陌自言自语起来，他声音极低，却是用内力传了出去。
　　“铮——”琴音高了一个调，却还是不停地用着一个音调。
　　“嗯。”师九陌凭空点了点头。
　　“铮——！！”琴音忽然紧凑了起来，似乎急切想要询问什么。
　　“算算时间你也该差不多回来了。”师九陌微笑着道。
　　“……”
　　那琴音终于停了下来，四周静谧无声，好似那琴音不曾出现过一般。
　　师九陌转过了身，发现凌逸云和步风寒依然斗地不分上下。但是在他们的嘴角，都各自沁出了一丝血。
　　然后两人的步履都慢了下来，动作也迟缓了起来。忽然，两人都停了下来，然后竟然栽倒了下去！
　　师九陌等到两人都仿佛睡着了没有了声息时，才慢慢走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倒了两颗白色的药丸，抓起凌逸云和步风寒的嘴就塞了进去。
　　“莲词也真是的，就这么走了，我怎么搬得动两个大男人。叫她帮我让两个人睡下，也没让她下那么重的手，果然让一个擅长杀人之音的人来催眠，实在是件很容易做过火的事。”师九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要把真凶给带回去，莲词也回来了，那妖孽也有救了。”师九陌微微一笑，然后左手抓起步风寒的一条裤腿，右手抓起凌逸云的一支胳膊，然后像拖米袋一样把两人拖走了。边拖着边还抱怨着：“本少爷向来要人服侍，这次倒要服侍别人了。你们两个大米袋，以后一定要好好赔我。”
　　那一声声询问的琴音自然就是李莲词所奏，她擅长音律，尤其是音律中夹带内力的杀人之音。她先前第一次询问，是问师九陌为何迟迟不动手。第二次询问，需要我帮你把两人打晕吗？第三次是询问，如果我一直没回来，你要看着两个人打到你死我活吗？
　　然而音律其实根本不能表意，只因两人心意相通，相知甚深。只需几个弦音，一个表情便能知晓了对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