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你证明》rmga

3、会长

　　以至于杜声脑子里无厘头地蹿出一个想法——
　　——真瘦啊。
　　杜声垂着眼眸。

　　可突然被戳到痒痒窝、刚刚正在神游的韩安：“……”

　　“我操！”韩安脱口而出。

　　他猛地身体一弹，脊背唰一下直了起来，好似案板上即将被刀俎时奋力甩跳的鱼。

　　“噗。”杜声毫不客气地对着他笑。

　　有几个韩安不认识的新面孔，已经笑地前仰后合了。还有个女同学正目光如炬地瞄着这同桌俩，右手肘猛地捅向同桌，她紧抓着同桌小臂的手微微颤抖，目光里的兴奋难以言喻。

　　——啊啊啊啊啊我可以！我可以！！

　　但反观韩安这边真实战况，看上去并不容乐观。

　　韩安乍然怒火中烧，瞪着杜声，“你他妈……”

　　“韩安，你说什么呢？刚刚我叫你你怎么不吭气儿？”周主任手扶着眼镜框皱着眉。

　　韩安：“……”

　　——我没说啥……我还敢说啥。

　　韩安用力咬了下后槽牙，抬头，一脸客套地微笑，“老师，您继续说。”

　　“刚刚说的不是够清楚了？你听哪去了？学生会检查的事，你这个当会长的可得管好了，一定得尽职尽责明白吗？”

　　韩安倏然瞪大了眼。

　　——会长？What？！

　　“老师，我不想当。”韩安斩钉截铁道。

　　周主任扶了下眼镜框，锋利如刀的眼神凌厉至极。

　　一分钟后……

　　突然晋升为学生会会长的韩安同志此时正生无可恋地坐在座位上，白皙的手指夹弄着红色的学生会检查的袖章，目光涣散，表情呆滞。

　　韩安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周主任的魔音攻击：
　　“不想干现在就回家把你家长叫过来，你迟到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喂同桌，当会长还挺不错的啊，”杜声一手托腮，笑着，“你为什么不想当啊？”

　　——艹，我特么倒是把你给忘了。

　　杜声不吭气儿还好，他一出声刷了波存在感，让原本思绪万千的韩安一下子回过了神。

　　他脑子里走马灯般把刚刚自己从被戳到受惊，再到出糗的全过程“咻”地过了一遍。

　　韩安把脸一板，再抬头时眼神已从涣散转为冷酷，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你刚刚戳我干什么？？”

　　杜声瘦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他指尖轻轻扫了扫高挺凸起的鼻尖，低垂着长翘的眼睫。
　　他一脸正派地说：“这不是老周叫你你没听见，就得换我来叫你了嘛。”

　　“那你他……就不能拍我一下？非捣我肋骨？”脏话到嘴边差点脱口而出，韩安舌头转了个弯。

　　“同桌，抱……”

　　话还没说完就被没了耐心的韩安打断：“是不是有病？”

　　刚说完，他又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皱着眉，“抱？抱什么？好好回答会吗？”

　　韩安蹙着眉，直视杜声的脸，眼中却好似阴云密布。他已经很久没有与人生过气了，这次勉强算是情况特殊、形势所迫，不过这回能在没有正式认识的情况下就和人起冲突，也真算是他人生头一回了。

　　韩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长成这样不去搬砖，真是可惜了。

　　杜声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语气却诚恳真挚：“同桌，你别生气了，刚刚我想说的是抱歉，就跟你说对不起的那个意思。”

　　韩安想翻个白眼，但却忍住了。

　　他没有说话，头转回来时斜睨了杜声一眼。

　　——虽然道过歉了……不过莫名被捣了这一下真的很不爽诶。

　　韩安面无表情地搓了搓手指，突然间脑子里灵光一闪！

　　“周老师！”

　　“诶诶，咋了又？”

　　“我同桌他想当副会长。”

　　韩安突然站起身，眼里亮晶晶的，犹如闪着正道之光！

　　杜声：“……”

　　1班众人：“……”

　　杜声心脏倏然一震。
　　——不是说学霸都很单纯的吗？！所以这是什么操作？

　　杜声目瞪口呆，手上正转着的笔“啪嗒”一声滚落在了地板上，清脆的声音从地面传来。

　　于刚和韩毅扭过头看着他俩，笑得前仰后合。全班同学个个忍俊不禁，扭过头看着杜声，眼中透着新奇和兴奋。

　　“大学霸，你这样整我特么良心被狗吃了？”杜声表情肉眼可见地逐渐变得一言难尽起来，死死压低了声线。

　　韩安挑眉笑了一下，低声道：“被你吃了。”

　　“噢——杜声想当啊？”
　　周主任慷慨大方地大手一挥，示意让韩安坐下，“没问题啊，诶，那你同桌俩刚好一个正的一个副的，杜声，那学生会检查的相关事宜就让你同桌给你讲讲，毕竟他也是当了一年的会长的人了，这方面比你熟悉。那明天学生会开会的时候，你俩就站出来给新成员认识认识，得好好做表率听见了没？”

　　“嗯嗯。”这是韩安。

　　“嗯嗯知道了老师。”这是杜声。

　　韩安和杜声正襟危坐，在周主任慈善的眼光中，全力以赴地扯出了生硬的微笑。

　　韩安余光瞥了眼杜声。

　　——笑得真假。
　　韩安居然觉得自己被辣到了眼睛。

　　可他还没说什么，杜声却先一步开口，语调上扬，“同桌，你笑的真丑。”

　　韩安：“……”

　　韩安笑得越发和善，“那是，”他声音几近柔和，“你多帅呢。”

　　杜声喟叹，“没我帅也不要自卑，你其实也挺帅的。”

　　韩安：“……”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点大病……

　　“滚蛋。”韩安脸色阴沉，没了耐心。

　　“你俩嘀嘀咕咕啥呢？”周主任突然拔高了声线，隔着几排座位瞪着韩安和杜声，“我在台上说，你俩在台下说，要不我下去，你俩上来好好说？杜声，刚刚你们说什么呢？”

　　杜声毫无避让地与怒目圆睁的周主任对视，一本正经的说：“老师，我同桌刚刚夸我帅，我也夸了他。”

　　“噗哈哈哈哈……”全班同学哄堂大笑起来。

　　“我夸你傻逼行吗？”韩安太阳穴狂跳，使劲咬了下后槽牙，压低声线骂道。

　　不过好在韩安是压低着声音骂的，周主任并没有听到，可杜声却听得一清二楚。

　　杜声笑意盈盈地对着周主任，杵在那儿，只是笑着，却也不说话了。他歪歪斜斜地立着，没个正型，浑身充斥着压不住的那股纨绔子弟的气质。

　　周主任：“……”

　　——唉，现在带的学生真够皮的啊。

　　突然感觉身心俱疲，仿佛自己老了十岁的周主任扶着额头，扭过身向后摆了摆手，“算了，不想跟你们这群身强力壮的小兔崽子们计较了，要真计较起来，我估计得少活十年。”

　　教室里噗嗤的喷笑声此起彼伏，仿佛从暂停键按回了开始键，全班同学哄堂大笑，一个个前仰后合的，乱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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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云彩斑驳，阳光炽烈吱吱的蝉声仿佛近在耳边，夺目的阳光穿过密密匝匝，纠缠不清的枝叶，最终以温柔的姿态映射在同学们的书桌上。

　　可是那激越的情绪还在穿行不止着。

　　韩安现在正拎着扫把在教室里扫地，犄角旮旯里的灰色碎纸屑也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他扫的极为认真，隔日陈旧空气里的尘埃烟雾蒸腾，韩安低眉顺眼，一声不吭。

　　——周老佛爷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韩安内心绝望，柔软的发间缓缓滴落下汗水。

　　二十分钟前周主任发布了打扫卫生的任务，让前后两对同桌分成一组，四个人一起共同执行。于是韩毅和于刚这对同桌就加入了杜声与韩安的队伍里。

　　朝宏九中是全市综合实力最强的顶级示范性高级中学，不论是师资力量，硬件设施还是办学规模，都是全市高中艳羡的存在。
　　但分数线也高的让人让而却步，许多中考成绩不拔尖的学生都无奈地处在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自我怀疑的漩涡。

　　于是韩安中考那年分数线稍微一高，被录的学生就比往年少了很多，全年级满打满算不过800多人，这样一来，强大的硬件设施，功能室甚至是教室，都空出了好几个。

　　二十分钟前的周主任冷漠极了，“恁四个去打扫楼下那两个空教室！”

　　于是韩毅和于刚被派遣到空教室A打扫，韩安和杜声则来到了空教室B打扫。

　　韩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不用“噔噔噔”跑到楼下拎着湿漉漉淌着水的拖把上楼的“扫地大任”，杜声在“威逼利诱”之下只得屈从。

　　韩安感觉不是很累，他不过是在周老佛爷的“死亡凝视”下热的不受控制罢了。

　　好不容易等周老佛爷满意的视察完毕离开了，韩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空教室里又进来一人。

　　韩安眯了眯眼，抬起头往前看，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他面前站着，少年小臂有些偏黄的小麦色皮肤里透出淡蓝色的经脉，流畅紧实，身形高挺却瘦的恰到好处，两条笔直的腿隐藏在蓝色校服裤里，宽宽大大的，把这人的吊儿郎当更凸显了几分。

　　“同桌，你扫的太细了，现在就差咱这边还没弄完，快一点儿呗。”杜声一手拄着拖把，一手揪着短袖的领口来回呼扇，他脖子上汗淋淋的。

　　“你行你上？”韩安语气很不耐烦。

　　“嘁，”杜声倨傲地扬起下巴，“那你就站一边儿好好看着。”

　　接着，被夺了扫帚的韩安手插兜，倚在墙边云淡风轻地看着这人埋头苦干。

　　杜声行云流水般“唰唰”几下，又“呼哧呼哧”几声，颇为熟练的把两人的工作量全给一股脑的干完了。

　　直到杜声把垃圾倒完回来时，韩安才出声，他语气疑惑却又正经，“你这么能干？”

　　满头大汗的杜声：“……”

　　“哈哈哈那我就当你实在夸我了。”

　　“自信点儿同桌，把‘当’字去掉，”韩安突然微笑起来，眼里泛着狡黠的精光，“我就是在夸你。”

　　杜声手微微一滞，他正要客套的说场面话时，韩安又接着说，“所以啊同桌，既然你这么能干，那学生会级部会议室的卫生任务——”他在关键处停了两秒，好像在卖关子，“以后就交给你喽。”

　　杜声一听不妙，“哎同桌，你这可就过分了啊，我好歹——”

　　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安柔声打断了，语气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我以会长的身份差使你，这样你总没意见了吧？”

　　杜声：“……”

　　——这么霸道的吗？

　　杜声抓着拖把棍儿的手指微微收紧，“你这也太过分了吧会长——”听着还怪委屈的，“我好歹也是你的副会长呢，让其他人干不就结了。”
　　“我刚干完活你就要给我找事儿？给你的扫帚，给你的拖把，自己拿上去吧会长大人。”

　　说罢，就把拖把和扫把塞进笑容僵硬的韩安手里。扭头就想一走了之。

　　可他刚走出两步，身后那人便开了口：“站住。”

　　杜声感觉这一声简直杀伤力爆表，因为他突然发觉脚动不了了，好像被黏上了502强力胶，他垂头一看又发觉没有。

　　杜声停下来定在了原地，转过身正对着韩安。

　　韩安不知道的是，由于身高差距，韩安这副冷冰冰的想要发号施令的样子，对杜声来说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就像只猫。

　　杜声脑子里蓦然蹦出了这么个有些荒谬的想法。他其实是很清楚自己想要干什么的，他对于自己和韩安关系进展的阶段性目标都做了一个大致的计划和猜想，他很理智的规划着攻略方案，也对于韩安的难度系数有了一个大致的把握和了解，而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

　　——了解他，把握他，成为朋友。
　　杜声表情云淡风轻，唇角却勾起了一点弧度。

　　而现在杜声扬起了下巴，居高临下地耷拉着眼皮，“同桌又有何贵干啊？”

　　韩安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这个玩世不恭的高挺少年，蓦地促狭一笑，“同桌你头上好像爬了只虫子诶。”

　　韩安嘴角上扬，略长的眼角挑起，好似激起一丝撩人心弦的涟漪，他不动声色地得意了一下。他在等杜生或害怕或惊愕或抓狂时的“丑态”。

　　可杜声却实打实的让他失望了。

　　只见杜声没说什么，只是笑着走近他，近到只有不到半米远的距离时才站定，他抬起了手。
　　韩安以为他要扒拉头发找虫子。

　　可他却没想到，杜生竟然伸手很轻很轻的，甚至可以说是温和地摸了把韩安的黑发，又把手伸回来，故意微拢着手心。

　　陡然睁大眼的韩安：“……”

　　“你头上也有只虫子。”杜声眨了下眼。

　　韩安：“……”

　　——真的？……虫子？？我头上吗？难道这就是骗人的报应对吗？

　　韩安强撑着假笑，迅速镇静下来，“谢谢你帮我把虫子抓下来，不过……你头上那只现在正在往你耳朵那边爬，我基于人道主义，建议你现在马上甩头。”

　　完了他又觉得不那么详细，于是又补充说：“左右甩和上下甩都可以。”

　　杜生却不吭声，他把刚刚给韩安抓虫的那只手握紧成拳，举在韩安眼前转了两下，“同桌——”他拖着调子笑道：“你看这个虫子啊，他好像——又飞到你头上了。”

　　说是迟那时快！
　　杜声猛地胳膊动了，握着的拳头张开，掌心朝下，一把扣在了韩安的头上，还顺带着揉乱了韩安漆黑的柔发。

　　韩安乍然瞳孔巨缩。

　　——tmd死虫子又被他弄头上了！

　　韩安火了。韩安反应极快地趁杜声还未撤走胳膊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捶向杜声的肚子！杜声躲避不及，便生生挨了这么一下。

　　但韩安想象中杜声痛苦地捂着肚子蹲倒在地的情景，并没有如他预料那般发生。相反，他竟然感觉到最先触碰到杜声身体的指关节有些隐隐作痛，犹如捶在了硬铁板上。

　　“嘶——”

　　杜声苦哈哈地倒抽了一口气，“虽然有点痛，不过也就那样吧，唉，没办法，谁让你声哥我腹肌这么给力呢。”他摊开手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笑着。

　　说话间杜声已与韩安拉开了距离，韩安捶完他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双手插在发间来回扒拉翻腾，表情阴沉地蹙着眉。

　　杜声看他不想搭理自己，撇了撇嘴，双手一撑便坐在了崭新的木制书桌上，两条小腿一前一后的来回甩着，食指轻轻地把额间濡湿的碎发挑到了一旁。他一错不错地看着韩安扒拉着，笑着说：“别翻了，刚刚逗你玩儿的。”

　　猛地停住了动作的韩安：“……”
　　——md！

　　韩安此时发丝凌乱，头发因刚刚的翻腾有些蓬松，脸上也洇染出丝许薄红，兴许是刚刚打架的缘故，他眼睫轻颤，蹙着的眉下眼神毫不掩饰的愠恼，他瞪着杜声，气息不稳使他的嘴唇微启，随着呼吸吸哈着气。

　　——欲。
　　杜声看着韩安，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