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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活过第三章 ...

  •   打斗不多时便结束了,像一场闹剧掀了过去。

      其中一人想从怀中掏出某个物品,却发觉什么也没有。道具用光,走投无路,竟是咬破口中含着的药物,嘴边溢出血浆,自尽得干脆利落。

      根据时韵多年看剧的经验和观察得出结论,这批定是某权贵人士豢养的死士。
      想到宋临羡在京城的复杂家世,时韵呆了下。

      刚才手心都捏出了汗,脸上又挂了灰,时韵走到溪边。
      脸灰扑扑的,活像个乞丐。

      她赶紧用水擦了下,目光触及溪面,略有点失神。
      眼前少女一头青丝半挽起发髻,琼鼻挺翘,五官精致。发饰微乱,一身素装掩不住清丽。

      造型陌生,面孔却格外熟悉。
      ——这与时韵的容貌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不住地震惊。手往小溪探去,掬了一把流水,又直直朝脸上浇。

      确实是她没错。

      冰凉的触感让人清醒了几分,时韵也恢复了淡定。

      长相相像,名字相似,于是灵魂匹配,让她成为姜三小姐。
      时韵把这一切归根于巧合。

      她发怔之际,冷不防一抹凉意挟在颈间。

      时韵知道,在她身后的除了宋临羡再无别人。
      她也知道,这人不止表面的风轻云淡,他是个绝不正常的人类。

      宋临羡将飞镖翻了个面,不如别的暗器粗粝,这柄形状如月,锋锐端在时韵雪白的颈前滑过,随即一顿。
      他掀开眼睫,眸子冷冽,眼眸形状漂亮,眼底却似结着寒霜的深潭。深邃是真的,冰冷也是真的。

      “方才姑娘所说的秘密,是为何意?”
      毫无悬念的质问声。

      时韵不答,反而说道:“敢问公子又是何意?”

      那道飞镖比她的脖子要长一点,朝她逼近时,镖杆紧贴她的脖子。镖身似明镜,隐约透出了男子俊美的半边脸。

      纯银的制品,锋芒极尖锐。
      可见此物如果划过去,显然会直接封喉,伤害极大。

      宋临羡微微凑近,在她耳畔落下一言:“姑娘不必与我试探。”

      “公子应当知道我说的秘密有用,这便算我帮了你,我这般好心,怎算试探?倒是公子——”时韵觑了眼飞镖,“您这样不好吧?”

      “方才我也救了姑娘。”宋临羡说,“姑娘不妨仔细思虑一下。”

      那你不妨先把这玩意儿移开!

      溪面浮现两人的倒影,看似同流水般平和,却难于窥见波澜下的暗涌。

      时韵倒吸一口凉气,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再抬头时,脸上已换作悲切的神情,她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公子,其实我有那个大病!”

      位于她颈项的镖翼一颤,竟与她的肌肤贴得更近。
      不管来硬的还是来阴的,时韵都毫无胜算。

      “你先别激动。”时韵稍稍后退,两只手抬起来握住了他的腕骨,将镖柄往外挪,“此事说来话长。”

      她悲叹一声:“我出生时差点烧坏脑袋,学吃饭时误食墨水,学走路时从栏杆翻下来瘸了腿,长开后又被恶毒姊妹设计毁了容……前日与家姐上香祈福,只不过是希望得菩萨垂怜,不求幸福美满,但求后半生减病少灾,哪曾想——
      许是菩萨见我心不诚意不切,在下山之际遭穷凶恶极的歹人危害,如今又是坠崖,可谓是凄凄惨惨戚戚!”

      “所以,”宋临羡配合问道,“墨汁能引发什么大病?”
      时韵当然知道墨汁不致死也不能让人中毒,她咽了下口水,一本正经地说:“一时吃多,差点被呛死。”
      宋临羡:“……”

      她艰涩补充:“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遇见了扶老神医。说起神医,我看到盲人过马路都不扶,就只服他一人。”

      眼前的男子定定看着她。
      时韵似是没察觉不对,继续说:“他以一手绝妙医术将我的容貌治好,方才那句诗便是我们的暗号。”

      她小心翼翼地抬睫,看到宋临羡脸上漠然的神情,自动识别出他的表情仿佛写着“你看我像是个傻子吗”。

      宋临羡回道:“这么看来,姑娘倒是屡次逢凶化吉。”
      时韵点头,却谦逊回复:“公子说笑了,多亏扶老神通广大。”

      “姑娘的勇气令人钦佩,但既然是暗号,又为何告知于我?”宋临羡看上去无动于衷,对她的一番话并不信任。

      “想当初,我也是经受百病摧残。看到公子受折磨,实在于心不忍。”时韵真诚地说,“公子天人之姿,当得起完美无缺四字,否则岂不是上天刻意刁难?!”

      “只是我有一点不解。”

      闻言,时韵心底一愣。

      “姑娘言行蹊跷,诡计多端,我该如何辨别?既是容貌缺陷,应留痕迹,容我确认一下,应当不过分吧?”说着,宋临羡逼近了点,长指微动,移向她的颊侧。
      像是如果她说的不属实,他便能及时补上一刀。

      冰凉的指腹擦过她的下颚,惹得时韵生出几分后撤的心理。

      “公子!”她骤然扬声。
      宋临羡顿了下。

      时韵一脸狰狞,将一个会发疯的女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社交恐惧症,和别人靠近我就会心慌,无法正常交流。此外,我还有脑颅障碍,不按时发疯,严重时会乱咬人。我猜测期限快到了,届时只怕会误伤了您。”

      见宋临羡一瞬露出嫌恶之色,时韵略感庆幸,试探性缓慢挪开他的手,随着这一动作后撤。但由于她原本处于半蹲着的姿势,脚下踩着的石头一滑,竟是令她往前倾身的幅度加大,整个人即将朝宋临羡扑过去。

      以这个角度,势必会落入溪流中。
      慌乱之际,时韵闭上眼,不敢去想后面的场景。

      “扑通”一声,溪面溅起水花。

      时韵一瞬窒息,衣袖掠过水面,手臂浸出沉厚的负重感。

      镖杆不知何时侧到了一旁,银端裹着水光。
      后衣领的力道及时卸下,时韵微直起身,手撑在了两侧,掌心磨过硌人的石子,传来一阵刺痛。但她突然感到一阵庆幸,也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了。

      溪岸水浅,但水下藏着散石,若不是他拉了一把,时韵当真得毁容。

      “姑娘如今清醒了吧?”
      须臾,一道不太耐烦的声音传来,时韵下意识望去。

      碍于他神情过于复杂,时韵竟品出一丝位高权重者施号发令的感觉,让人只觉像是冒犯了他一般。

      时韵想到在她倾倒前,男子貌似不经意往远离溪河的方向侧了下身,恰好躲过她。
      而在她坠落的时候,他明明可以转瞬将她拉起来,却仍是攥着不动,过了几秒,灌了她点水才将她捞起来。
      这岂不是恩将仇报!

      时韵屈膝坐着,皮笑肉不笑地道:“有的人视野模糊但心却清明得很,有的人双眼视力完好,心却早就死了。我方才那般正是最好的例子,公子还不理解吗?”

      由于两人靠得近,时韵起来后也未注意,飞溅的水花和她衣上的水滴乱坠,宋临羡也未得幸免,脸上挂着淡淡的嫌意。

      兴许是她反复洗脑成功,宋临羡出声:“姑娘大抵是发病,事出有因,理解。”

      时韵一噎,立即闭麦了。
      你才发病了!

      时韵想起一句歇后语:阴沟里的辣椒,阴险又毒辣。
      恰恰对应。

      衣服湿了,如今走是不能走那么快了,二人寻了个地方休息。

      青叶茂密,夕阳透过枝缝流泻,直落于宋临羡的脸庞,如玉的肌肤上流光溢彩,而他却因为这光照不经意蹙起眉头,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适。

      时韵恍然想到刚才那群人放出来的粉末,指不准他也是因此伤到了眼睛。
      她顿时领悟:原来是之前被人阴过了,才会那么快反应过来对方的手段。

      不过说到底也是他的提醒,才避免时韵中计,若她当时没有听信他的话,可能也要落得个相同的下场。

      归根结底,这点算是宋临羡有功。

      时韵瞥了眼旁边的人,凑过去干巴巴地问:“公子,冒昧问一下,你现在看东西是不是一片黑?”
      宋临羡点燃了火折子,漫不经心回言:“算不上,只是不太清晰。”

      时韵支着下巴说:“我懂了,这叫高斯模糊。”
      应该就是药物作用了,光线照射下容易产生疲劳刺激,引起眼睛不适。

      反派此时沦落凄惨处境,熟知套路的时韵自我说服一番,此时应不计前嫌,主动出击,表现一下人道主义的关怀才是。

      这么想着,时韵盯着宋临羡,琢磨两秒,开口道:“你低一下头。”

      本以为他会警惕,却不知为何,宋临羡眉骨微抬,配合地弓下腰。
      柔软的指腹滑过鬓角,一抹温度覆上了他的双目,宋临羡微怔,细微的痒意使他眼睫微扇。

      在时韵轻柔的动作下,他薄薄的眼皮自然垂下,仿佛如此便能卸下了一路的疲惫。那抹温热随着蔓延到眼角,温和的力度体现出了动作之人的耐心。

      “放松一下吧,这样或许会舒服点。”时韵开口。

      “你在干什么?”宋临羡道。

      “做眼保健操啊。”

      “……”

      天色暗了下来,两人在不远处的树边歇息,兴许是打了一天,如今也累了,没有再纠结刚才的话题。

      时韵靠着树身坐下来,双腿艰难伸直,看着燃起的火苗。这么一歇,那股子酸痛劲又升起来了。加上这具身子本就娇弱,她只觉疲惫不堪。

      困意紧跟上来。
      她在内心祈求一觉睡醒,姜府人就能及时赶来,把她接回去。

      余光瞟到隔壁树下的人,时韵又一阵心慌。轻手轻脚地从点火剩下的枯枝中捞来几根,她以自己为中心,东南西北距离半步的位置各放了一根树枝,若是有人靠近,定然会踩在树枝上,然后她便可以闻声而醒。
      她又抓了把细沙堆在前面,好在宋临羡专心养神,不为所动。

      风拂树林,耳边渐渐传来少女均匀轻浅的呼吸声,宋临羡一怔,逐渐转醒。

      宋临羡回忆起这日的经历,又不知怎的想到了时韵说的话。

      起初,她的话换来了他的起疑,但扶老的确是个行踪诡异之人,而宋临羡向来不会依附于人。选择帮她一把,只不过是她的话对应了他的猜想,扶老果真不在此处。

      至于她跟扶老到底有无瓜葛,这点有待发掘,或许其实也无关紧要。
      不过也算得来全不费工夫。

      走了两步,宋临羡似是察觉什么,兀自顿足。一阵劲风刮过,一叶落地,细沙留经咫尺之内的地面,却吹起窸窣细响,有什么东西撞至他的鞋尖,又脆弱地跌回地面。

      他眉目微敛,垂眸朝向枯枝的方位,一时间飒然冷冽的杀意将泄。
      夜晚的风力不弱,将树梢枝叶吹得簌簌作响,宋临羡垂下眼帘,忽然觉得同十几岁的姑娘计较似乎有些好笑。

      静默半晌,他脸上一丝多余的情绪都不显,默不作声走远。

      过了许久,林中传来一声鹰哨,诡秘黑影穿梭林间,踏过夜色,行至河岸。
      波光粼粼的深溪潺潺静流,岸边青年长身鹤立,月色如纱笼在他的面庞。

      有人恭敬地站在他身后,抱拳行礼:“侯爷,如您所料,茫山确有蹊跷。”
      宋临羡兴致缺缺地道:“知道了。”

      闻风抬起眼睫,看见他臂间的深色,犹疑问道:“侯爷,您受伤了。属下办事不力,应当及时回来。”

      “无碍,不过是鄞江王府养的废物。”宋临羡眺望远方,勾着的唇凝着淡淡嘲意。
      闻风:“七日为期,若是再寻不到扶老,公子的毒……”

      宋临羡不甚在意地打断:“我已经知道他在哪了。”

      -

      翌日,天光乍泄。春光明媚,景致宜人,路边野花清芳徐来,草木葱郁,清新的气息破土壤而出。

      时韵睁眼反应了好一会,才回忆起穿书的经历。她下意识看向枯枝,枝身没有被踩过的痕迹,只被风吹得远了些,而旁边的树旁并无一人。
      火堆燃了一夜,已经灭了。

      可恶,他竟然溜了。
      时韵无语,但也没有过多犯愁。

      每个故事的人物都有各自的经历。在宋临羡的故事线里,也有副本需要执行。加上他有个逼王人设,自然有所谋的路。

      时韵是这本书中的一个意外,如今改变了原主的结局,自然也要融入这个世界。不用太久,她总会再次遇见宋临羡。

      她拾掇一番,照旧沿着溪岸走,下山的路顺遂了点,但行路缓慢,索性这里距离山脚不算远。
      到山脚下时,时韵寻思着这个时间段,姜府也该带人寻来了。

      穿过来,掉下去,又跋山涉水几公里,真可谓是一波三折。她这辈子的体力似乎都在这座山耗尽。
      时韵的心路百转千回,思忖间快走到了官道上。同时,不远处也响起了人声。

      “姜三姑娘!”
      “三小姐?”

      时韵默默吐槽这些人的速度之慢,也难怪在小说里,众人找到原主的时候人都已经归西一段时间了。
      但仔细说起来也不能怪他们,寺庙人多,山脚偏僻难行,少人走动,是以众人最后才寻到这边。

      她叹了一声,扬大声音冲着外边喊道:“这儿呢!”

      “哪呢?”
      “三小姐!”

      时韵从长草丛后走出来,她直觉再不露面,两边一唱一和,更像是对山歌的了。
      所以说,最后还得算是她成功自救。

      她迈大了步伐走过去,一眼望过去,家仆散布各处,其中被几个丫鬟围着的方向格外吸引视线。

      山花灿烂,柔光俯照,白衣女子置身其中,神色略微憔悴,却遮不住姣好的面容。她风姿绰约,明丽动人,美目流盼,恍若一朵悄然绽放的山谷幽兰,自有一番清雅绝俗的气质,属实是令人一眼动容的存在。

      时韵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娴雅柔婉,想来这位就是姜知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活过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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