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明月山

6、第 6 章

　　精神高度紧张的白药，被这只手吓得“啊”得一声惊叫，他条件反射地回头，看见了一位男子。

　　是的，虽然他穿着长袍，披着一头黑发，容貌秀美，但他是男人。因为白药看见了他的喉结，陌生男子腰俯得得很低，几乎要贴上白药的后背了。这么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如此荒凉的房子里，又穿的如此怪异，但白药吃了一惊后，却很快平复了下来，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子，好看到即使他是鬼魅也不会觉得恐怖。

　　“你在我家做什么？”男子直起了腰，他很高，白药目测，至不在180以下，当真称得上长身玉立。
　　“诶？实在对不起，我以为这是景区。”白药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道歉。
　　男子微微一笑：“不是。”
　　“我马上就离开，实在很抱歉。”白药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一边又十分不解地问：“为什么这里？……”
　　“这是后园，平常一般没人来，草木就茂盛了些。”男子顿了顿“因为这里比较清静，我今天想过来练戏，就看见你了。”
　　“这样啊！”白药恍然大悟，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刚开始还以为你是……”
　　“以为我是，鬼。”陌生男子笑着接过了话头，他笑得真好看，白药心想，如果能画下来，那样似有若无的笑容，应该又是美术史上的另一个经典笑容了。
　　白药收拾好了东西：“很抱歉，再见了。”
　　男子依旧微笑着看着他，暖暖地阳光下俊美地不似凡人：“再见。”他温和地说。
　　说什么再见嘛，白药腹谤，名字都不说就赶人走了……

　　白药出了园子，一对老夫妇恰好经过，他们都各自背着剑，那种带长长的、红红的剑穗，应该是晨练的人。他们见了白药，明显一惊，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药以为他们就是听雪园的主人，又是道歉：“对不起啊，我看它开着门，以为是景区，没想到是有人住的，我这就走了。”
　　老太太更是吃惊，一个箭步上前揪住白药的耳朵（锻炼当真不是白费的），手上用劲，嘴里“呜呜哇哇”地说着听不懂的方言。
　　白药又惊又痛，但对方是老人家，他不敢用力挣扎，怕一不小心伤了她，只能尽力躲，但老太太不依不饶，揪着白药的耳朵和他拉锯，更可气是老大爷，不但不劝解，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老婆子，用劲，别松手！”
　　白药心中泪流成河，我怎么了哦，不就不小心进去了嘛，不带你们这一家又是吓又是打的，真是太讨厌了！~~~~~~

　　良久，老太太终于松手，她一脸严肃地对白药说：“小伙子，这房子不干净，一直都是锁着的，你大概遇见了什么脏东西，我刚才替你驱了秽，也不用谢我了，赶紧回去用艾叶水洗个澡吧！”
　　嗷嗷嗷，就是嘛，现在哪有人穿那种衣服的，再加上神出鬼没的现身，真是！！！！……不过他叫我走了，不管这些了，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啊！白药心中哀号：千万别再见啊！！

　　白养心和杨秦川怀着小孩子恶作剧后那种窃喜却不能言说的愉悦心情，在镇上继续闲逛，还正儿八经地买了门票，参观了几个地方。有导游带团讲解的时候，他们就停下听一听，当听故事，却不用着急，凭自己喜欢慢慢走好了，不像旅行团又急急忙忙地赶下一个景点。总之，他们很惬意。

　　所以，白爸爸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渐渐平定后，以为那不过是个恶作剧，却好死不死，抱着侥幸心理和老板娘打听听雪园的事。老板娘难得有机会向客人宣扬迷信邪说，拉着白药的手，把听雪园的怪事“噼噼啪啪”地说了一通，说那原本是镇上大户人家的园子，哪年哪月，忽然一家子人全消失了，然后园子又出了多少怪事啦，比如门打不开啦，园子里传出奇怪的声音啦，再比如有人死状凄惨地卧倒在大门口啦。白药听得心中发毛，缩回去的恐惧潮水般涌上来：大姐啊，我胆小，不要这样吓唬客人啊！！！

　　老板娘满足了自己的倾诉欲后，很厚道地给了白药一捆艾草：“端午挂上的，晾了这么久，洗澡最好了，你回去洗洗就没事了！”
　　白药：呜~~~我更怕了！！！

　　白养心回酒店后，白药终于有了有了倾诉对象：爸爸啊，他们吓我！虽然我们国家进行的一直是无神论教育，但只要是中国人，多少人还是抱着鬼神之说的，（这可以说是教育的失败吗？）更何况是受了几次惊吓的白药，心中忐忑也是自然的。
　　但是白爸爸很镇定：“药药，没事的，总会有这种东西的。我们有妈妈保佑。”
　　爸爸，你是在安慰吗？

　　虽然未必相信这种鬼神之说，但心中还是难免有芥蒂，于是，他们决定提早回S市，今天就住最后一晚。

　　白养心洗完澡后出来，白药已经在床上睡着了，白爸爸心中好笑，真是和小孩子一样一惊一乍，来得快去得也快。于是躺上了自己的那张床，很快入了睡。

　　但今天注定多灾多难的白药同学，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睡容香甜——他又梦魇了。
　　梦里的场景依旧很宜人，晴空、绿草，流荡的雾气，白药睁不开眼，却模模糊糊地觉得，他来过这，很熟悉，一点也不害怕，就像世外桃源一般的令人放松——如果不被调戏的话。
　　又是那双手！白药感觉整个人被拥在了怀里，那双手不急不缓地、甚至说得上温柔地慢慢抚摸着自己的身体，而手的主人今天似乎对他的耳朵很感兴趣，轻柔地玩捏了半天，末了，终于松开了。白药长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可紧接着，却是脑袋一“嗡”，简直是金星乱溅~~~~~~耳朵，被含住了，口腔很温暖，舌头也很灵活，连呼气，都是温柔的，可我不愿意啊，不愿意，白药羞愤欲死：我白天被老太太扯耳朵也就算了，梦里还被你个怪物调戏，我招谁了啊啊啊啊！

　　“药药，你怎么了？”白爸爸一脸担心地立在床头，天亮了。
　　“没事，额……就做了个噩梦。”白药一脸茫然，还未完全回过神。
　　白爸爸很是鄙夷：“药药，你一个男孩子胆子那么小。”
　　亲爹诶，我也不愿意的啊，我真的很无辜好不好？！

　　熟悉的地方果有安全感，白药回S市后，便把在里耶镇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抛在了脑后，只把当初介绍他去的同事拖出来打了一顿，金英雄教授很委屈：人家是真心实意的啦~~~~被白药怒斥：“滚，你这种怪兽当然百毒不侵！”

　　金英雄教授果真是怪兽，这从他的名字就多少可以看出一点。教授从小身负神童之誉，3岁开始练琴，没错，他练的是钢琴，一练就是十三年，国内外拿奖无数，赞扬声是“哗哗”的，那架势是不去维也纳，不成为中国的肖邦都不可能。但教授在他16岁的年纪大彻大悟，抛弃了一片光明的音乐前途，转而投身于他从未接触过的绘画事业，但还是得说，天才就是天才，学东西就是快，于是，短短的几个月，白药同学就被超越了，啊啊啊，你个神经病，学画画就算了，干嘛非跟我挤一间屋子，我也也会自卑和嫉妒的好吧？！！

　　其实真的不怪白药，任谁有一个同龄的天才邻居，或多或少，总会羡慕，你弹钢琴也就算了，偏偏死皮赖脸地和我一起学画，从老师到画室都是一起，还比我好那么多，，噢噢噢，真的好想打你哦！但总的来说，白药还是个善良的孩子，身为邻居，他还是比较清楚金英雄同学为了改行所作出的悲惨抗争的，诶诶诶，那些天，他们家叫一个热闹啊，叫一个鸡飞狗跳啊！最后，当时的金英雄小朋友，经过一番艰苦斗争及若干妖术，终于战胜了父母，得到了默许，就近拿了块白药的画板，和他一起学画画去了。

　　距离当真产生美感，白药发现，和金英雄在一起的时间越多，自己的脾气就越坏，真的好想打你哦！但其实不怪白药，任何一个正常人遇见金英雄，除了狠踩他一顿外，也没有更好的交流方法了。

　　但好在金英雄改行之后，还是继续了他的神童传说，一路跳级，早早地就去了国外进修，按部就班上学的白药，终于摆脱了这个祸害，迎来了他明媚灿烂的大学生涯。

　　但有一种人才叫海龟，有一种说法叫破格录用。
　　金英雄又回来啦，作为在国际上拿奖无数的杰出天才型画家，毅然拒绝了国外的一流条件和丰厚待遇，成了S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正教授。
　　欢迎会后，白药迎风流泪：我造了什么孽哦！
　　金英雄在一旁上蹿下跳：“药药，我想给你个惊喜，你居然真的哭啦！噢！噢！噢！我真是太感动了，是啦，是啦，我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上难找去，不要太感动，膜拜我吧！哦好好~~~~”
　　白药冷静地转过头来，目光怜悯：“在国外这些年受苦了。”
　　“哪里的嘛，他们都十分崇拜以致疼爱本公子，啊哈哈~~~”
　　“我是说那些人，遇上了神经病。”
　　“呜~~~药药，我要和叔叔说，你欺负我………”
　　“你再装少女的话，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不打你！”
　　“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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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教授是S大请回来装点门面的，主要任务在于展览，因此，他的教学任务并不重。而白药是兢兢业业的小讲师，还担任着一个本科班的班主任。
　　大学生还是比较好管的，基本不用花什么心思。但最近他们班的一个女生寝室有了些矛盾，辅导员调节后也没什么效果，于是，白药挑了个时间，约几个女生出来谈一谈。

　　班里的男女生人数几乎对半分，寝室是大一就定好的，四人一间。闹矛盾的这个213寝室住的是王思好、陈优、周晓，胡莉莉这几个女生。说实话，白药对自己带的班级接触并不多，一学期也就见个一两次，因此，对学生也不是很熟悉。不过女生之间的矛盾，也就那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白药想稍微调节下，意思意思就行了。

　　但没想到，情况并非如此乐观。几个女生和胡莉莉的关系，简直是水火不容，一定不肯让她在寝室住下去，胡莉莉也申请了换寝室，只是要过几个礼拜才有空位。所以，问题来了，一方面是要胡莉莉立刻走人，另一方面，胡莉莉势必是要再等等的。
　　白药心下觉得那几个女生有些霸道，同学一场，不至于如此吧，因此，语气有些偏袒胡莉莉。
　　王思好是个各方面能力都很强的女生，人也有点冷冷的：“老师你又不了解内情，何必来掺和呢，反正她马上走就行了。”
　　白药被噎得有些生气：“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说出来解决不好吗？同学之间应该团结！”
　　周晓的脾气比较火爆，听了这话直翻白眼：“那也限于同类之间吧，我们受不了了好不好？！！”
　　“你们别争了。”一直低着头的胡莉莉终于开了口“我知道，我个性比较直，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我也决定走了，只是学校还没空床啊！”
　　王思好冷笑：“你那么本事还没地方去？”
　　胡莉莉又低下了头，好半天才听出她在小声啜泣。
　　白药被弄得有点火，真没见过这样的女生！于是，脱口而出：“胡莉莉，你不用哭了，这几个礼拜你先住我家，我住学校。”
　　几个女生闻言都是一惊，胆小的陈优更是睁大了眼睛：“老师，你别……”
　　“那样最好”王思好冷不防打断了陈优的话“那样老师多少也能体会我们的心情了。”
　　白药气结：现在的女孩子怎么这样啊！

　　一时头脑冲动的白药，只能把胡莉莉领回了自己家，但想想人家女孩子也可怜，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可以，自己避嫌就可以了。于是跟白爸爸交代了下，自己收拾了一点东西，去学校住。

　　S大有一个专门的教师公寓，环境很不错，但只提供给专家级的老师，金英雄就住在里面。作为白药的发小，他当然义无反顾地承担起了收留好友的义务——但白药其实很嫌弃他好伐，怎么会有这么聒噪的人哦！

　　“药药，你确定不是为了和我同居找的借口？”
　　“不是。”
　　“讨厌啦！”金英雄掩口娇笑：“药药你就是口是心非。其实你暗恋我多年，今日终于按捺不住了，是不是，是不是？”
　　白药冷汗。
　　“可怎么办呢？”金英雄自说自话：“我这几天要去山西，药药你一个人好寂寞哦！”
　　什么？什么？要离开？天，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白药大喜：“我拜托你快走，我给您烧香了！”但一转念：“你的课怎么办？”
　　金英雄潇洒地挥手：“让手下的研究生替我。”
　　白药怒：“如此为人师表，你死在外面算了！”
　　“嗷～～～～人家也有自己兴趣爱好咩！”
　　白药无力：“你正常点会死啊？！”
　　金英雄把五官放回原处，当他静止的时候，真的是挺帅气俊朗的一人，特别是那天生微微上翘的嘴角，看上去格外阳光、亲切。可接下来，金教授摆了个维纳斯出水的姿势：“艺术，是寂寞的，而真正的艺术家，比烟花还寂寞。”
　　白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