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回 ...
-
蛇岭山位于洛城东边外不远的地方。走上大半个时辰就能到达洛城的热闹街市。
燕玖玉跟在宿霁寒他们身后,也不是他不带路,实在是这条路陌生又不熟悉。
那日他被掳到城外,好不容易挣脱掉,结果误打误撞的来到断齿崖上,后又走投无路被迫才跳了崖。等他们进了城,燕玖玉自己又迷茫了,只说自己住在种满柳树的胡同里,却又记不清到底是哪条路。
许青杨听着,气的笑出了声,出言就开始嘲讽他:“连你自己家都不记得,我看你莫不是个假少爷吧!”
许青杨说话实在难听,柳素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心道:这小子怎么回事,一路都跟那个孩子不对付。
燕玖玉不语,他只是太久没出过门了。
小时候,他兄长还在家中,偶尔也会领着他出门玩耍一番,但那时候的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了,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将姨娘抬为夫人后,兄长被气的离家出走,而自己整日被锁在院落阁楼里,无人作陪,对于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许青杨说的对,要说他是燕府的少爷,连他自己都要不信,谁家的少爷像他这样足不出户的。
那边宿霁寒刚打听完燕府的位置,就立马带着人寻了过去。
燕府所在的胡同宽敞干净,也没什么人烟,他们刚到门口就见大门敞开,里头有白帆飘过。
燕玖玉一惊,急忙就往里跑。
另外三人心中疑惑,但真相不明也没开口多说什么。
燕玖玉前脚刚进门,就见一小厮烧着纸钱痛哭流涕,前厅还摆着一座牌位和一口棺材,他离得有些远瞧不太清楚,等走进了,赫然发现,那牌位上刻的竟是自己的名字!
燕玖玉惊悚不已,开口询问:“发生了何事?”
那小厮哭声一顿,转过头来却吓了一跳,他手中纸钱尽数掉落,也没心思捡了,白着个脸眼见就要晕了过去。
正巧管家过来,见外厅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张口就骂:“兔崽子哭声怎么停了!赶紧继续哭!”
话音刚落,管家从屏风后走出,身后还跟着两个奴仆,一眼就见着了燕玖玉,他被吓得双腿一颤,当即就跪了下来,后面两人抖着身体还尽量搀着管家。
管家瞪大双眼,声音颤颤:“五少爷?!是五少爷?!”
燕玖玉皱眉,默默的点了点脑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立在不远处,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管家挥开搀扶他的两人,赶紧指着一人让他去禀告夫人。自己又急忙上前,来到燕玖玉身前三步才停下。
他微弯着腰,冷汗涔涔,也顾不得礼数了,只小声的跟燕玖玉说:“五少爷,您打哪儿回来的?”
燕玖玉一愣,这是什么话,他也不回答只蹙着眉,瞧着管家。
管家被看的更是害怕,他连忙移开视线,吞咽了口口水才说道:“您不知道,在您走失后,老爷夫人都派人寻了三天三夜,后来有人带回了您的衣物,说是您落了崖救不回来了,所以这才……这才……”
后半句他说不出口,抬手指了指棺材。燕玖玉心里明白,他想说的应该是衣冠冢吧。这不免有些可笑了,连查证都不查证了,直接只当他是个死了的,但如今他又能说什么呢。
燕玖玉敛下双目,面色上不显什么,然而藏于袖口中的双手却是紧紧握住。
这时,里头终于来了人,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巧儿。
巧儿神色平静,不像管家和仆人那般害怕,她低着头垂着目,小步急速的来到燕玖玉身前,她福了一礼才说:“五公子,夫人有请。”
巧儿说完退后半步,她微微弯着腰,示意让燕玖玉先走。少年默不作声,顿了一会才朝着主屋走去。
另一边宿霁寒三人也算见燕玖玉平安回去,心底虽还有疑惑,但心知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不好插手,又见他进去许久都未出来,他们更不好打扰了,在燕府门前停留了会,就一起离去了。
走的时候,许青杨还嚷嚷道:“师兄师姐,你们看!帮了个小白眼狼,连让我进门喝杯茶水的功夫都没有,就这么丢下我们不管不顾,呸,忘恩负义!”
宿霁寒和柳素不赞同他的话,也没接他的茬,柳素闻言乐了,她挑了挑眉道:“你与他到底有甚的过节啊?从昨晚到现在,嘴巴这样的不放过人家。”
许青杨撇嘴他答不上来,但他心底却没由来的烦躁不堪,他是挺讨厌那个人的!但要说原因吧,也没什么大纠葛,越想心里觉的越不是滋味,暴躁的直想逮着个人锤!
宿霁寒转头朝着师妹师弟道:“先去吃点东西吧,虽说前几日我们才来过洛城,你们有要置办的物品可趁此机会买齐全了,别等路上的时候又想起少些什么。”
柳素点头,正好她想多买点朱砂备用,随即让他们两在城中万和酒楼等她,等三人商量好后,就在街市的转角口分开行动了。
……
此时,燕府府内暗潮汹涌。
燕玖玉自打进入主屋之后,便被人强行押着跪倒在地。
主位上,一名风情万种的女人正端着瓷杯,悠哉游哉的品着茶水。巧儿面无表情的静立在一旁,整个房间,只听见瓷盖碰杯的清脆声。
这女人不是别人,而是从妾室被抬为夫人的徐氏。徐氏保养得当,四十有二却不显一丝老态,眉目暗含风情,声音也妩媚动人,怪不得能拴住燕江海的一颗心。
徐氏膝下有两子一女,女儿是燕府的唯一小姐,过了及笄礼早早的便嫁了人,二子与三子虽没什么大本事,却惯会讨老爷欢心。
大公子与燕玖玉是一母同胞,原配大夫人所生。徐夫人当初还是青楼女子时,被燕江海看重并带了回去,原配李夫人见自己丈夫如此作为,心里一时抑郁难为,等她过了好些年,才怀上燕玖玉时,身子骨却不似从前那边健康了,而在生下他不久之后,没几年李夫人便撒手人寰了。
不过,大公子现在却不在府中,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敢当着老爷面过问,而这事对于徐氏却是再好不过了,嫡长子出走不回,嫡幼子年幼无知好拿捏,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这简直是老天都在帮她,给他两个儿子铺好全部的道路。
徐氏越想嘴边的笑意越浓。
时间一久,燕玖玉的膝盖先受不住了,他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逐渐苍白了下来,徐氏不说话,他也咬牙坚持着不吭一声。
等徐氏喝完了茶,她才慢条斯理的拿着帕子轻压了压嘴角,慢慢悠悠的说:“五少爷可回来的真不巧,今儿个老爷不在家中,他啊,去县老爷那里吃酒去了。”
“要说你回来的不巧吧,倒也占了个巧字,妾身这里也不好骗你,索性都告诉你了吧,知县大老爷花了大价钱,要将你的尸骨买回去给他二子作阴婚用,如今你一回来,我便让人去通知了知县大老爷,你说巧不巧啊。”
徐氏言笑晏晏,心里止不住的畅快。
燕玖玉听闻却挣扎的要起身,可后面押住他的人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他眼神中透出不可置信,徐氏看到又笑了,狠心的阻断他所有后路:“你放心,老爷也是同意的,世人都说民不与官斗,谁敢得罪这位知县大人啊,舍了你一个,我们一大家子都会活的很好。”
徐氏刻意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也不要怨恨,这些年,我虽拘着你不让你出门,但吃食都是按照规矩给你用的最好的,外人若见了定也指不出燕府的什么过错来。现在,我也不问你如何回来的了,但县老爷那边却是要有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完,徐氏就差使着人,强硬的掰开他的嘴巴,给灌了一杯加了迷药的水,少年挣扎不开,只能痛苦的喝完,晕倒之前,他隐约听到徐氏的一声吩咐“子时一刻将人送到……”后面的便什么也没听清。
这边万和酒楼里,宿霁寒和许青杨吃着茶水,坐在二楼窗口通风的位置上,等着柳素归来,他们刚端起杯子,便听身后有人和同伴说起洛城中最近的秘辛杂事。
“哎,你听说了吗?钱知县的那个庶出儿子,昨日死在了妓坊。”
这人一听乐了:“呵……这谁不知啊,那事闹得挺大,最后还是妓坊的主事将人抬回去的!”
“那可不……不过,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件事,但也与其有些关联。”
“什么事?你倒是快说。”
“那你知道燕府走失的那个小少爷吗?”
“小少爷?燕府不是只有二公子和三公子吗?我倒是还知道离家而去的大公子,不过他确实可惜了……那小少爷是个什么来头?”
“哈哈今个儿可得让你长长见识,燕府里的人嘴巴紧的很,要不是送菜的王二刚好偷听到了这么一两句,至今哪有人知道燕府这等龌龊事!”
另一人急了,催促道:“快说快说!”
“这几天燕府不是在办丧事吗,外人都不知道给谁办的,其实就是那小少爷的丧礼!前阵子那小少爷意外坠了崖,人便这么悄悄的死了!不仅如此,钱知县的二儿子不是也刚死的吗,钱知县和燕老爷私下那么一合计,决定一起办个冥婚!”
“冥婚!可这如何一起办?!”
“你别急啊,听我说完。听人说是把燕府小少爷许给钱二公子!这种冥婚。”说到最后,这人便有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小声的说道。
“……什么?这算什么事?哪有人这样做的?简直…简直…有悖伦常!”
“谁说不是啊,这可惨了那位小少爷。”
“不过,这事不可多提,你可是知道钱知县的度量的,咱们私下说说便好。再说了,燕府的人也没多说什么,咱们听听当一乐子就行。”
那人看另一人脸色不算太好,还以为这话将他吓着了,便端起酒杯说到:“喝酒喝酒,不说这些了。”
那人刻意压低声音,却不知宿霁寒他们耳力过剩,将之一字不落的听了个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