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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楠木忆·劫后余生 ...

  •   没有人告诉过我,我们家和新帝之间竟然关系不错。

      本来我以为进宫领赏只是因为寻常原因,只是因为二伯和诸位哥哥没有帮殇帝坚守城池、早早站队了新帝,可进了宫一看,居然不止如此,还有些别的我不知道的事情。

      比起那些在北边收来的兵将之女,新帝的异族皇后对益华堂姐总会厚待几分。我们都知道皇后代表着皇帝,皇帝没说什么我们就该装傻,可心里总忍不住嘀咕:明明那些兵将礼遇该更重才是。

      我拉着开爽堂姐,悄悄问:“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了?这么神奇呢?”

      “瞎说什么呢!”开爽堂姐猛拍我的背,我立刻被迫挺直,急咳几声,她接着道,“你已经回昌平了,管好嘴,万事三思后再说再做,你不多想就要别人帮你多想了。那会很危险。”

      原来,大家都没有相信陛下和主姬的说辞。只是大家都不似前朝之臣非要什么都要翻到面上、弄个光明磊落。

      我给父亲写信,给祖母写信,给州中老友写信,都没有提及这些事。也是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离他们已经很远了。

      我们重新进了私塾,教课的还是那几位老夫子,益华堂姐因为布施的需要没有跟我们一起复学,只是每日负责将我们从府中送到私塾,又将我们从私塾接回府中。

      塾内人员变动不大,只有一位家中受了吏部尚书的牵连被殇帝一旨贬到了岭南,全家死在了山匪手中,为此我们还特地在夫子的同意下举办了一场悼宴。却又因种种忌讳,去了仪仗,就连白色窗花都没有贴,只是置了酒菜,走了些叩别、痛饮的流程。

      在这场盛大的悲伤中,人人相拥哭泣,泪如雨下,只有越从欢悄悄地失去了身影。许久之后,我才以眼睛寻到了她,她站在远处的长廊下,一身白色素衣,遍观全场,只有她真真正正地在送这位亡人最后一程。

      我扭过头。我必须装作不知道。我必须和她站在对立面。我必须站在现在身处的这个人群里,永远。

      散学,益华堂姐如约在学堂门口等我们。我们还没出去时,她被几个来接子女的妇人拉住,被殷切迎合。

      我还在门内台阶下,就瞧见了她,我大声朝她挥手喊道:“姐姐!”

      果然,堂姐成功从妇人的各有心思中脱身,与我同时站在了门前台阶上。

      银家小女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她看到益华堂姐就低着眼睛乖乖巧巧地喊了声益华姐姐,一反平日一身傲骨、绝不低头的姿态。

      银家势颓,再无起机,但大家面对银屏还是一如从前的,不踩低也不奉承,这与银屏自己数十年如一日的性子有关,也就是说今日她在私塾里所得一切待遇都靠的是她自己。

      “屏儿,听闻你的丹青术大有长进,想必今年可以代表学院参加晕墨节了。”

      益华堂姐一直照顾我们这些小辈,自然也包括银屏。银屏性好赞,堂姐知晓、每次相见便都会令她如愿。

      面对总是很友善的益华堂姐,银屏也愿意投桃报李,在姐姐面前总是温和乖巧、收敛脾性,但我们却都知道银屏和她哥哥银旌疏不一样,银旌疏对益华姐姐友善源于喜欢,因为这份喜欢,他对我们这些季家小辈更是爱屋及乌的青睐有加,银屏则是实在不喜和我们亲近,平日里的亲近都是面子上的活儿和利益权衡,她对益华姐姐的不一样也完全是因为益华姐姐给她带去了好处以及有她哥哥的那一层薄纱。

      对此,益华堂姐亦很清楚。但从来没戳穿过。

      银屏要小借点季家的光,不出错、不损害,益华堂姐向来也是让我们也由着她去。毕竟长平皇帝还在的时候,昌平城内人人和善,大家也理解银屏作为小门小户的女子要出头不容易,于是要借点儿季家的光大家也都认了。

      可惜,再也回不到从前。

      雪鹃姐姐自然地挽上益华堂姐的臂弯,亲昵地贴在她的肩头,笑着和银屏说:“银屏,今晚我在家中弄个小的品酒宴,你也一道来吧。”

      银屏抿着唇,万分期待地看着益华堂姐。

      益华堂姐如她所愿地点点头,道:“今日是雪鹃做东,她许了你便放心应下,若是你愿意去你就差个人回家告知父母兄弟。”

      到底还是要撇清些干系的。堂姐即便一如既往的心软,也要顾虑到如今新朝银季联姻的传言会带来怎样的麻烦。我沉默悠然地看向银屏,她那样聪慧一定明白这几句话的含义。

      果然,银屏推辞道:“今日家中小表妹抓阄,就不回去了。”

      银家现在哪来的一岁的小表妹。首先,银家在殇帝在位时最辉煌,可那时候银家都没有将表家兄弟姐妹接进昌平,何况现在;其次,这昌平城里各官宦家但凡添了个一儿半女用不了半日都能传遍整个昌平。再说了,银家和我们家关系就算不亲昵,但也算有交情,银家如果添了个孩子,就算再能瞒,我们家也早收到了风声。

      我看向益华姐姐,她面色如常,正握着晋雪霏的手,温柔又清朗地笑。而晋雪霏的一举一动、一笑一哭中都是试探。我躲在开爽堂姐身后实在忍不住了偷笑,偷笑了好一阵子才从开爽堂姐身后闪了出来。

      晋雪菲已经走了,跟着她的二姐姐晋雪薇。

      开爽堂姐用力摁扁我的鼻子,我腰往后压,上半身随之而动,轻松躲过她的攻击。

      雪鹃姐姐和益华堂姐并肩而立,一红一月白,衣裙上刺绣都精致漂亮、栩栩如生。我和几个兄弟姐妹站在她们身后,形成一道天然的隔墙。除了我们,其他人都不要想讨到什么消息。

      “银旌疏要是知道了一定很伤心。”

      益华堂姐没有接这句话,道:“今晚你伯父家的几个妹妹兄弟来吗?”

      雪鹃姐姐长叹了一口气:“她们还忙着——我小姑姑的事。”

      益华堂姐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仿佛迈过了崇山峻岭。她说:“雪鹃,我很抱歉。”

      雪鹃姐姐摇摇头,拉住了益华堂姐的手,皱眉轻声:“我们家事,你哪里有必须帮忙的责任?就连我父亲都不管这事,即便当时你想管,我父亲也不会同意的。父亲记恨那边,记恨我祖父母,在他心里早已割断了与那边的情谊,只余下了面上的虚活。”

      我不知道雪鹃姐姐家和杜府到底有什么隔阂,即使我和雪鹃姐姐一直处得相当和谐。

      “好啦好啦,”雪鹃姐姐拍拍益华堂姐的肩头,又扭过身来招呼我们,兴高采烈,带着掩盖不住的兴奋,“你们也快上车,我已经遣人通报了季伯母。今夜呀不醉不归!!”

      益华堂姐脸上终于有了浓稠的喜意,与雪鹃姐姐手拉手地上了同一辆马车。

      我和开爽堂姐照例同坐一辆马车,马车穿过闹市时,我一直扒着窗户的手指一松,看到街边有一块极合我心意的绿玉摆件玩意,我立即喊车夫停车,结果刚弯腰起身就被开爽堂姐一把拉住往后一带,跌坐回软垫上,开爽堂姐无奈:“衣服!”

      我嘿嘿一笑,将衣服捋好,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益华堂姐的马车在我们后头,经过车夫提醒也停了下来,益华堂姐撩开帘子探出头看我,我将手臂高高举起挥动,大拇指和食指牢牢锁住绿玉牧羊女双臂下的空隙,大喊:“益华姐姐!快看!好东西!”跟随在益华堂姐马车边的侍女成为了堂姐的传话筒:“姑娘说您喜欢便多买些,回家也好用来装饰房间。”

      我有些低落地收回手臂——我的益华堂姐不见了,变成了一位新的堂姐。如果放在以前,益华堂姐一定不会学这娇滴滴官小姐的做派,她一定会向我的高声吆喝做出大声的回应。

      我将摆件放了回去。
      刚放回去,摆件就被一个男子拿起,他和他身边三五好友认真审视着这尊摆件,将其翻来覆去地观察,眼睛里冒着光。

      “梦楠,手脚快些。”是开爽堂姐。

      身边男子顷刻间耳根子红透,他手上摆件仿佛变成了什么烫手山芋,他使劲摁着腹部,在窄小拥挤的摊位前拼命拉出得体距离,小心翼翼地问我:“姑娘,你是要这件吗?”话毕,将摆件捧到我面前,做出了出让的姿势。

      我瞧他有趣,刚刚的失落一扫而空,我看了眼摆件,起小小玩心:“难得有人与我有一致的眼光,既然这么有缘分,当然是要出让给公子的。”我看向守摊人,对他说:“你可一定要买了。否则就白白让他失了一桩大生意。”

      “好,好,好。”男子乖巧,出奇的温顺听话,他着急忙慌地从腰间荷包取钱,伸手摸到最底部,似乎要向我证明,但我已经转身,只留余光瞄了两眼。

      上了车,拉开车帘,我看见摊主手上举着一枚金饼,跟前站着一位腼腆公子,我笑弯眼睛:“公子?”

      男子晃晃手中的摆件,耳朵依旧是红红的:“给了。”

      开爽堂姐在我身边手帕掩嘴笑出声,我皱鼻哼了她一下,又笑对着窗外,压着心中蠢蠢欲动的笑意,指着前面的马车,故作骄傲严肃道:“看见了吗?前面的是我堂姐,是季家小姐。是大善人也是大才女。”

      男子的眼睛里混着一种叫做天真的东西,他傻愣愣地回我:“那你也是季家小姐?”又后知后觉地感到冒犯,赶紧躬身道歉。

      他还在弯腰点头,我将车帘放下,对着车门外车夫,故意大喊:“走吧。快跟上去,不能误了姐姐们的品酒宴。”

      他如我所设想的准时而至。

      彼时临近开宴,杜家家仆着人来报,说裴家裴岚领着一个叫景云的姚家男子前来与宴。大家都起身迎出去,因为以家世论裴岚地位最高。

      我在花园门廊下站定一看,朝开爽堂姐丢眼色,开爽堂姐先是装作看不见,最后被我隔空闹得不耐烦了,干脆将身体完全转过去背对我,好看不清我的表情动作。

      我瘪嘴,不高兴。

      益华堂姐一直留意着我们,我兴致败落了,她反倒开心笑了。于是我更不开心了,堵气地撇过头不愿意搭理任何人。

      益华堂姐已经站到了人前首位,和裴岚搭话问好,又问了姚景云年纪、学习,就连每日几点睡觉都不着痕迹地摸了个清楚。

      雪鹃姐姐也揣着明白装糊涂,借着主人家的身份,刻意将我和姚景云往一处引,边引边和裴岚说话转移注意力:“裴岚,听说裴伯父新得了一张天然刻着清廉的好桌子,我们什么时候能去一睹天迹?”

      “哪有什么这样的好桌子,民间信了,你怎么也信了?”

      “为何不能信?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连送上桌子的那位道士的家里地址都已经传到了醉青楼。”

      “信这个你不如去玩叶子牌,”裴岚翻了个白眼,“不过说真的,杜雪鹃,你会玩叶子牌吗?”

      “不是家学当然不会。”“好呀,杜雪鹃,你还调侃我?!”

      裴岚雪鹃姐姐玩闹开,益华姐姐和其他诸位姐姐也三三两两地携手离开。街上的事情她们都亲眼见了,自然会体恤我的女孩心绪,就如同这些年来我为她们做的一样。

      姚景云相貌中上,白面而唇红,唇红而眉深。我喜爱这种长相干净柔和的男子,这也是我从前常去醉青楼点齐越彰逸的原因。
      甚少见到昌平世家子弟中有大大方方展示自己此等相貌的男子。

      他向我拱手,脸又红了一半,向我致歉:“在街上遇到姑娘,一见倾心,就唐突地请裴家姐姐稍带我赴宴。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我自然不会见怪,当时我是故意告诉他前面那辆马车是谁家的,我与那辆马车主人的关系又是如何,还特意强调了要赴品酒宴。但见他似乎是在认认真真地跟我致歉,免不得故意作些花出来。我故意皱眉,让眼眸里都堆上埋怨,才开口回他:“公子做这些虚礼还有什么用,明日要是有心人拿你我取乐怎么办?”

      他歉意更深,眉间卷席上了难过,往后连忙退了好几步:“是我叨扰了,我这就去找岚姐姐。”说完抬腿就要走。

      “那——倒也不必。”

      我掩面而笑,瞧着面前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的木头脑袋更加高兴起来,好一阵才放下手中扇子,恢复正常神态,上下扫他一眼,嘴角上勾,道:“跟我走吧。姚公子。”

      我们中间隔了些距离,我不急不慢走着,等着他向我发问。

      花园里的花百般种类,香气逼人。可惜还没到蝴蝶蜜蜂群飞的时候。

      直到将近走到了花园末尾,我才听到他的声音——“在街上我听马车里的姑娘喊你——梦楠?想必就是季家堂小姐季梦楠?”

      我“嗯”一声:“那你可能猜出和我同车的是谁?”

      “这,”

      我停下脚步,扭头看他,心悬到半空,追问:“怎么,有什么渊源?”

      “没什么渊源,”所幸他回得快速果断,否则我的疑心即时就要起得严重,“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随意猜度马车内帷帐内陌生女子姓名不合礼数,当是浪荡子才为。景云不敢自夸,但也敢说自己并非一个不知礼数之人。”

      我的嘴角慢慢真正勾起,认真起来。这个人倒是很有意思。上次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人还是长平皇帝在的时候,那时候上到天子皇子下到平民百姓,大多都是自觉守礼的做派。若是将他丢回乱世前与我相遇,我怕是寻不出他这项好处来。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新帝和异族皇后恩爱携手的样子,有发妻皇后却还对季家特别是益华姐姐格外青睐,惹人非议、超了尺度,由此我心中不免会轻视新帝——世风日下,就连往日受教于主姬长桑婈膝下的皇子如今竟然也不能自觉守住礼法了。

      “就是她,”我指着开爽堂姐,介绍道,“是我十四堂伯的女儿,我也唤她一声堂姐。十四堂伯与你们姚家有商业往来。”

      姚景云这下沉默了。

      我轻笑,将侍女端来的茶杯递给他,里面是团黄与兰花相合的茶水:“所以,你和我说你听不出马车里坐的是开爽堂姐?我不信。”

      “从前就连季叔我都未曾见过,直到两年前锦州一行,名义上我拜访了季叔一家,但实际上我连季夫人都未见一面,更并未见过季叔的女儿,只知她外名叫开爽。仅此而已,”他着急得很,茶杯在手中倾斜,打湿了半个衣袖,“若是不信,我就找当年与我同行的人来为我作证。”

      “不必,”我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了头,“若是不信,即便你拿出了最真的证据,我也有不信的理由。我的姐姐告诉我过,永远不要自证,若是有人提出质疑,便要他拿出质疑的凭据来。我是如此,你亦如是。”

      “可是!”他局促地抓紧手中挂着水渍的茶杯,两根眉毛几乎要挤到一起,仿佛做错事的人是他,“你不是在怀疑我和季开爽之间有……交情吗?”

      “我没有怀疑。如果你俩曾有金玉事,我开爽姐姐在马车上立即就会与我讲。”而且开爽堂姐是最老派的,十四堂叔和姚家又只是普通商业往来,他们没见过的可能不小。我选择干脆利落地彻底结束这场小闹剧:“姚景云,刚才是我措错了辞。”

      他先是愣住,然后长长久久地看向我。

      我以为他还是不肯原谅我,便亲自倒了新茶水,上前,弯腿半跪:“请姚公子原谅。”没用很大的声音,以防姐姐妹妹们太快注意过来,扰了他的决定。

      他急忙左手接茶水,右手将我扶起:“今日是来品酒的,又是喝茶又是聊天的,岂不是浪费了。”

      “那我去偷一坛百花醉来——”我降低声量,“我忍冬哥哥前不久给雪鹃姐姐送了几坛做生辰礼物。”话还没说完,我就准备拔腿溜走,“你且等着。”

      他站在石阶下面,也压低了声音:“生辰礼物,不问自取不好。”

      我听闻笑了,往石阶第三层踩上去,背对着他,雀跃:“你不晓得,我们感情很好,益华姐姐和雪鹃姐姐感情更好,只是偷一坛酒的事情雪鹃姐姐绝对不会和我计较。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还。”

      “你去哪儿还一坛新的?”

      我眼珠子一转,手指放在唇中央:“秘密。”

      自然是浮光阁了。忍冬哥哥酿百花醉需要一味名贵材料,只有浮光阁日常就有大量供应,他便从酿酒的第一天就和浮光阁合作,他把控技术,浮光阁提供他要的材料,等酒成了就给出三十坛。浮光阁阁主爱财,对每年三十坛的酒格外珍惜,除了人情走动送掉的,其余的他都以奇货高价等人主动来买,若是一年没卖完就积攒到下一年,哪怕下一年销量好坏未知。总而言之,阁主宁愿烂在手里也绝不草草出售。

      这些消息啊,只有我们兄弟姐妹知道。
      而我们都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楠木忆·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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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 完结作品:《听说》(短篇) 精修中作品:《星辰和光年都浪漫》(现言) --- 新开征文作品:《长风载酒行》 小简介:徐门徐醉茗刚出少林,就遇上了一个将死之人。 将死之人托付给她一坛酒,让她将这坛酒带给他久未谋面的亲人。 于是徐醉茗刚开始闯荡江湖就被一大群人追杀,误打误撞中遇见了少女将军北冥瑶和风雨店主。 徐醉茗通过一坛酒,翻开了江湖的第一页,也认识了女子的江湖。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