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个秘密：新人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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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窗帘将晨光拦在窗外，然而，即便是在这样昏暗的空间里，程曦依旧被窗外的风声吵醒，窗户玻璃像节拍器似的和狂风奏出有规律的拍子。
手环接收到程曦已经醒来的状态后，便开始语音播报今日的规划。
“蓝星中心区时间，六点三十分，今日天气重度沙尘暴。今日日程安排：体检。”
尽管屋中还没有晨光侵入，手环播报的时间却让程曦回笼觉的愿望破裂。坐在床上醒神，更准确的说，是换个姿势闭眼“醒神。程曦心中一边吐槽这自然醒的时刻实在不是时候，一边后悔昨晚不该看书看到凌晨。作为联合医院青年医生之中的中坚力量，对于人工智能医疗也并非一窍不通。
或许就像纪澜所说，他就是因为一次的医疗事故而产生了逃避的心理。对智能医疗不精通，仅仅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不过是掩饰自己曾经的过错。
“已监测到您即将进入浅睡眠状态，距离预定闹钟响起还有四十分钟。”
脑子里刚刚裹成一团的混沌思想，被手环的一句提示冲散。程曦睁开眼睛摘下手腕上的手环扔在枕头边。
“什么破人工智能，就是人工智障。”没有睡成回笼觉的怨气统统发泄给那个小方块，显示屏上还蹦出一个“哭泣”的表情，“哭也没用。”
理完床铺，程曦这才舍得将窗帘拉开，外面的天空被黄沙笼罩。就连后院的楼都有些看不真切。
自从进入蓝星倒计时以后，每天联合医院里面的日程都不算忙碌。大多数士兵的伤都是在转移人员过程中出的意外，放在以前，这种伤大约几星期就能恢复。但是现在营养以及药物的短缺，使得一些轻伤的恢复速度也放缓。今天的日程算得上小半个月以来最繁琐的——启动零号设备体检。
虽然还没到七点，医院前楼大厅中已经有几个机器人开始清扫工作。
“早。”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程曦一哆嗦。扭过头，身后方初宇的身上挂着一层薄沙，有些洁癖的程曦下意识向后退两步，问道：“方队起的好早，你这是去哪儿了？”
方初宇似乎也明白自己的模样有些狼狈，主动拉开些距离，回答道：“和黄野、晓舟在附近转了一圈。”
“今天早上九点启用零号设备，上午先让医护人员进行检测。名额的事情，联合军部有回复吗？”
“还没有。”方初宇抬手看表，“那我们八点半在零号实验室门口见。”
“我忘记带方队去医院的零号实验室——”话没说完，被对方打断。
“早上看到了，在负二层，等会见。”
等方初宇离开后，程曦才咂摸出那人口中“在附近转转”的意思。哪门子遛弯，明明就是侦察。
地下二楼最近没有什么人踏足，即使是作为联合医院的代理负责人，程曦也不过是每周来下面检查一圈，平时都交给机器人维护。踏入狭长的地下通道，感应灯也随着他的移动亮起灭掉。最深处的一道门前，已经聚齐了五个人。
“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我。”纪澜怪罪着程曦，“你是不是又没带手环！”
那块手环此刻依然孤零零的躺在程曦的床头，怕是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
程曦不言语，纪澜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用手指戳戳自家医院负责人的脑袋，“你啊，昨天不还答应我正视人工智能嘛。”
这吵闹的场景，在方初宇眼里有些熟悉，自己与黄野平日的对话如出一辙。程曦靠近大门边，扫描了虹膜、指纹，又输入一串密码，在纪澜的唠叨声中，打开零号实验室的大门。
和联合军部里面那台设备一样，这设备得以如此名号的原因，就是因为它的外形像是一个大鸭蛋。设计专家们最初打趣过，不如代号鸭蛋，被联合军部给否决，最后得名“零号”，一些设计者私下也称这个设备叫“人体茧房”。
程曦走到零号设备的旁边，切换出虚拟键盘，又是一番繁琐的认证工作，随着这个白色的大鸭蛋中心六棱形光屏的闪烁，女性机械音响起：“零号设备启动，开始进行权限认证工作——联合医院神经外科医生程曦，认证成功。”
程曦退到一边，身后的纪澜重复刚刚的动作，“联合医院外科医生纪澜，认证成功。”随之，纪澄站在认证处，“联合医院护士纪澄，认证成功。”
“权限认证通过，系统进入初始化阶段。”
中心光屏的白光有节奏地“呼吸”，不多时便成绿色，大鸭蛋一分为二开了盖子。程曦和纪家兄妹让开位置，朝方初宇他们三人说道：“方队，我们这边准备好了。”
周晓舟拿出随身携带的微型光脑，指尖一通敲打，机械女声再次响起：“联合军部特别行动队周晓舟，认证成功。正在进行数据植入。”
纪澄警觉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对方不慌不忙的解释：“改几个体检指标，零号设备本来是用以检测人的各项机能，有些指标不符合体检标准。”
倒是个合理的解释，纪澄又回到她哥的身边，眼神却盯着周晓舟的一举一动。导入数据的时间不长，周晓舟收起自己的微型电脑朝方初宇点头示意，方初宇向程曦说道：“程医生，可以开始体检了。”
每个人的检测时间不过半分钟左右，一天下来，除去难以移动的重伤患者，已有大半的患者检测完毕。
入夜后，大风把沙尘刮散，天空中竟然能看见几颗星星。程曦嘴上叼着刚刚领到的营养剂向心理室走去，隐约还能听见后面小花园里还有医生催促几位病人快点回病房。一整天未见的手环，此刻在床头闪着光。程曦捞起手环扣回腕上，屏幕上蹦出笑脸，随即弹出小的全息屏幕，上面是零号设备反馈的部分已经检测完成的体检结果。
他是现在医院里拥有最高权限的负责人，因而能够收到全院的体检结果。匆匆的扫过几页，他便看出来有些不对劲。每个人的结果最后都有一个不超过十的数值，连续对比了几个人，他发觉即便个体的体检指标不同，但是这个数值却有可能相同。他以前也曾用过零号设备给患者检测，但是从未发现这样的数值，这一次新数据的出现的原因只有一个——特别行动队导入的数据。
四个男人共处一室，让这间本不宽敞的小休息室显得更为拥挤。
方初宇好像料到程曦会来造访，椅子都已帮程曦摆好，“程医生有事？坐下聊。”
“你们今天导入的数据，和最后的结果中出来的综合数值，是不是和撤退的名单有关？”
大概没想道程曦会问得如此直白，三个人相互对视一眼，黄野咧嘴笑道：“程医生，你别这么紧张啊，我们——”
“方队长。”询问的矛头直至方初宇，双方僵持片刻，方初宇解开右手袖口，和昨日黄野手腕相同，他的手腕上的也有一颗红点。
程曦有些疑惑的看那个红点，两人之间存在距离，但他可以确认那个小豆子大的红点既不是胎记，也不是纹身，更不是出血点。只剩下一个可能——
“内置芯片，联合军部植入的。一开始这个事情不想让程医生知道，虽然算不上机密，但是也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情，特别是对于你们这群医生。简单来说，新星是我们找到与蓝星的自然状态最相符的新星球。但是没有两个星球是完全一样的，新星也有属于它自身独特的环境。同样也有更适合新星那个环境的人类。”
方初宇重新把袖口扣上，继续道：“这批人，联合军部现在暂定叫‘新人类’，晓舟今天导入的数据，就是为了检测谁更适合新星的生活环境，简而言之，就是为了检测谁是新人类。你看到的综合数值，七以上的就是新人类，越接近于十，越能适应新星的生活环境。你也知道，这里的病人都是军人，他们到了新星上还有更多的任务。我们三人之前在联合军部被检测过是新人类，所以被植入内置芯片，方便观察各项体征。”
听方初宇说完，程曦明白他最初那句“特别是对于你们这群医生”的限定意义。对医生来说，病人就是病人，哪里分什么新人类或者普通人类。这个体检的意义，就是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还没有到新星上生存，就已经被智能机器分了类，扣上“你适不适合新星生存环境”的标签，程曦说不上自己现在的心情如何，是讨厌那台分类的零号设备？还是讨厌背后操纵设备的那群人？可自己也是启动设备权限的其中之一。
“程医生？”方初宇靠近程曦，拍拍对方的肩膀，“你还好吗？”
“我……”语气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急转话题，“名单和名额。联合军部的撤退名额没有给够，意思就是先让新人类撤退？那些普通人……”
身侧的周晓舟平静的开口，“程医生，名单与名额本来就是两个东西，不管名额够不够，撤离名单的安排都会按照综合数值高低的顺序排列，除了你们医生，不过程医生也不用太担心，刚刚我看了你们几个医生的数字，程医生七点三，纪澄护士还是高数值九点二，只有纪澜医生的数值低一些五点八，但也不影响撤离。”
程曦不可置信的看着在床边落座的周晓舟，这个人就像是一台有呼吸的人工智能机器，把“生存名额”说的如冷冰冰的数字代码一样。方初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所散发的温度，提醒着程曦，方初宇是人类，他的队员们也都是人类。
他开始后悔今天贸然闯入这三人的休息室，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在意那些数值。这个秘密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原本倒计时只在特别行动队的头顶上，如今自己的头顶上也多了一个倒计时，还是一个未知的倒计时。拎起自己没喝完的半袋营养剂，向他们三人匆匆告别。刚碰到门把手，黄野的声音切断他此刻纷杂的思维。
“程医生，你到底是心理医生，还是神经外科的医生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个秘密：新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