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请睁眼》梨霭

43、第四十三章 比翼双飞

　　那只蓝瞳澄澈的像面镜子，桑瞭直勾勾盯着它，却从中窥见了对一大一小的身影：
　　——束发的男子弯腰携着笑意伸手，男子轻轻的替躲在他斗篷之下避雪的小孩儿拢好披肩。
　　哪料这小孩儿缠人缠得紧，他在牵过男人后便始终不肯松手。当男人俯身问他为什么时，小孩儿遂全把男人的斗篷看作围巾使，闷闷应句：“我也不要你着凉。”

　　蓝瞳的情绪波纹逐渐趋缓。桑瞭半张着嘴，他的心脏忽然压抑得很，甚至还下意识摸了把肩头，仿佛那里真的存在过一块儿遮风御寒的披肩。

　　“看来你已经编好独身冒险的借口了，”霍憬的瞳色切回自然的黑，他显然不知自己情急之下早就暴露了秘密，“是一时兴起，还是服从正义感本能？”
　　这话看似是在给桑瞭找台阶下，实则字字咄咄逼人，霍憬的指责不由让桑瞭联想到那束发男子的警告也是如此严厉。桑瞭声音沙哑，回复霍憬时两眼竟露出种近乎迷茫的神色：“都不是…”
　　光屏褪去，众人关心的话尚未成型，映入眼帘的情景便令他们大吃一惊——桑瞭半垂着头，那随之耷拉下来的发丝衬得他格外温顺，阴影覆盖，他摆出一副被霍憬给吵委屈了的模样。

　　“嘶….，”明喻长叹一口气，他拽过彭胜渠的胳膊与人唠起悄悄话，“霍憬造反了？这都欺负到总院头上去了。”
　　既是迎面众人，霍憬自然不好拂掉桑瞭的面子，眼下的情况不适宜继续争执，霍憬索性双手插/兜，装作沉默径直走回大部队中。
　　霍憬的步子才迈开，人还没走远，他的手臂便被身后急急赶来的桑瞭给拉住了。
　　桑瞭的喘/息声很重，他两三下追平霍憬，余下出口的话像是在许诺：“我下次不会了。”

　　没想过桑瞭会率先服软的霍憬抽了抽唇角，他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后话不对题的解释道：“我不是凶你，就是担心。”
　　桑瞭撇嘴，他又在霍憬的瞳孔中觅见那一闪而过的蓝：“知道了。”

　　这头的六人一半目瞪口呆惊于霍憬桑瞭的地位扭转，另一半则呆若木鸡，感慨物是人非。

　　“明喻、彭胜渠，”霍憬友好的搭过桑瞭的肩，转而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你们俩这是睡落枕了？还一左一右歪了对情头出来。”

　　“啊，”笔直的彭胜渠对霍憬的话不予理解，“什么头？”
　　明喻闻言倒是支支吾吾了好一阵，他捂着嘴，在彭胜渠好心询问他是否上火的对话中，明喻狠狠推了一拳彭胜渠：“你好吵！”
　　看破不说破的霍憬哼哼个气音，他又抚了遍桑瞭的肩。
　　被人仔细捋平过的布料唯独缺了块儿披肩，桑瞭略有不适。而后，空了的地方被霍憬手掌的温度填平，肩头颇为显眼的架上了份沉甸。

　　光棺被火舔舐成黑漆铸身，它不带犹豫坠地，真演绎了副什么叫落地成盒。
　　在打斗中占据上风的骷髅得以留个全尸，它非常没有活力的变回“标本”，就那样保持着张大嘴的姿势降落在众人面前。

　　一声犹如汽车急刹的尾气划过，蔫了的骷髅由牙缝儿吐出包摔炮。

　　“它…，”彭胜渠深吸一口气，他有些模棱两可的问句，“它在过年呢？”
　　“或许吧。”准是才和霍憬争执过的缘故，桑瞭的语气还有些急促。他赶上前成为与骷髅近距离接触的第一位，后在上挪骷髅的颚部时犹如掀开车前盖一般动作流畅。

　　“骷髅的嘴巴是条入口。”霍憬拥着双臂围观桑瞭的爬高上低，他余光扫见桑瞭的唇要张不张，所以霍憬故意使坏，抢在桑瞭出声前冲众人公布答案。
　　“骷…，”慢了半拍的桑瞭不得不在霍憬挑衅的目光中闭嘴，随之他非常别扭的自我安慰道，“反正谁说都一样。”
　　见明喻仍就满头雾水，霍憬遂好心点拨：“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把它…嗯，它那条不那么美观、还残留着零碎腐肉的舌头当作传送带。当然，可能滑滑梯会更好理解。”
　　霍憬话音才落，桑瞭便已单手拔起了所谓的“滑滑梯”。

　　“嘶…”彭胜渠只堪堪瞄了一眼，骷髅头舌根底下压着数不胜数的昆虫尸体与人体骨节，他几欲作呕，后重重的把头埋在明喻肩上哀嚎，“重金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鉴于这根丑陋且散发着腥臭的舌头在几分钟前就经历过火焰的滋养，所以桑瞭将其整根拖走毫无困难，甚至还拉出了许多看不出原色的细丝。
　　“还是绿色的…”项娜果断遮住口鼻，她实在不愿去看那几缕过分倒胃口的东西。
　　按理说断掉舌头意味着失声，可骷髅头非但没有如此，它却如被按下开动键般放了不少电流。

　　几声粗重的呼吸声传来，像是有人在不远处做着剧烈运动。
　　一众人忽然惊觉，有武器的抓武器，没武器的举起了身畔的人。他们都生怕骷髅头这次的袭击不像摔炮那样简单，保不准憋个大招，吐出颗核弹亦不足为奇。
　　随着脚步声的加快，那人的换气愈发频繁，末了，他终于舍得从骷髅头的深喉处传出点儿阳间声：“有…咳咳！有人吗？”
　　“程都？”最先反应过来的老大捶胸顿足，他不留余力展现出了一个年长者对落进光神手中遭罪的小孩儿的担忧。
　　“是我！”一计抡锤子的闷声震耳，程都奋力喊叫，甚至还破了音，“我趁光神午睡时逃了出来，这里有好多变异的动物！”

　　喉咙那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张嘴，它捎起了猎猎的风，随后，程都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分晓不出的咀嚼里。

　　“口齿清晰，语序正常，逻辑也无误，”桑瞭拽了下霍憬的袖子，他看似在发出疑问，实则却是在陈述某种得出的结论，“程都会那么淡定？”
　　“肯定不会，”霍憬借机和桑瞭凑得更近，他有意用唇碰了碰桑瞭的耳垂，“让我猜猜，真正的程都正遭五花大绑，吓得早没了意识。”

　　“你们来帮帮我吧！”锄头落地砸出响亮的哐当，程都一屁股坐瘫在地，他双手环成个喇叭，冲上方大叫，“怪物实在太多了，我一个人打不过来。”

　　“好啊，”霍憬接话接的利索，他抚过桑瞭的肩胛骨，语气亲昵，“我们快进去帮帮光神吧。”

　　骷髅在察觉到霍憬桑瞭有了动身的意图后便默默收起了作为诱饵的程都，霍憬牵过桑瞭的手，正欲并排入网。
　　哪料骷髅临场反悔，在双人齐刷刷踏进前，它迅速在那缺失的舌根上补充满密密的荆棘。由血迹挥洒出的“只允许一人入内”几个字悬浮空中，字的尾部还留了个格外渗人的手掌印儿。

　　“噢，这是不允许比翼双飞？”霍憬弹舌，好巧不巧的应了句话。
　　“谁和你比翼双飞…，”桑瞭当机立断做出抉择，“那就让我进去，你留在这儿守项娜他们。如果还有什么话，就等我回来再说。”

　　霍憬浅浅的叹了口气，他眼疾手快拦住了人：“桑瞭，你是不是忘记了刚刚答应过我什么？”
　　桑瞭僵住了肩膀，他想及如此便不敢和霍憬对视。又过了会儿，桑瞭闷闷丢出句不情不愿的话：“...你跟我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