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人儿》纹刀

2、第 2 章

　　W市属于国家一线城市，经济发达，地理位置也占据着平原优势，没有高低起伏的山脉，为交通的便利打开了方便之门，由西至东一条长长的大河横跨城市，仿佛为城市多填了和谐的一笔，同时这里四季分明，雨量充沛，常年不会有自然灾害的危险，就是突发性的旱涝在W市也是百年不见一遇，这里的人们一直都享受着安稳的生活，没有战争，没有天灾，少有人祸，然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却出现了不太和谐的画面。
　　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孩子正翻弄着路边的垃圾箱，孩子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并不破烂，但是却很脏，说他是小要饭的不太像，可如果是正常人家的孩子，哪个父母会让孩子翻垃圾箱？
　　小孩脸上满是泥土，几乎快看不清五官，经过的路人无一不感叹这孩子真淘啊，父母应该很辛苦吧。
　　“你别拦着我，我要过去把我弟带走！”
　　“你冷静点，领导说了谁都不能管他！你还想不想在刘家待着了。”
　　“我怕他啥！他是我哥，还真能把我炒了啊，再说了，这是自己亲儿子啊，后爹也没有这样的！”刘英指着远处已经打开垃圾袋的小刘飞说道。
　　“我不管！这都一个月了，你能装没看见我不能，我嫂子现在都成啥样了，孩子才多大就把人扔出来，这是亲爹能干出的事吗？！不行！我得把我弟带回来，你别拦着我！”亲属关系无论远近怎么排辈，刘飞也不可能是刘英的弟弟，但鉴于亲属关系错综复杂，刘家人都懒得算，于是刘英就自己决定当姐，陈雄一度认为这种行为有点厚脸皮。
　　陈雄再一次把人拉回来说道：“你能不能别添乱，是，孩子是自己在外面挺不容易的，但这一个月不是一直有人跟着吗，你看他缺胳膊还是少腿了？”
　　刘英鄙视的看着陈雄，“呵，真看出来谁给你开工资了，你就是向着钱说话！你说的是人话吗？”
　　“那你不怕你哥了？”
　　“我……”一提到刘期许，刘英还哆嗦，她哥眼睛大，一瞪人可吓人了，就算她嫂子被气得卧病在床，他哥还是不肯改变刘飞的“自生自灭”计划。
　　“你就别操心了，我跟你透漏一下吧，实话告诉你，领导明天就把少爷接回家了。”
　　“明天？今天不行吗？还差这一天？”
　　“这不没到日子么。”
　　“那还得选个黄道吉日呗，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你别扯上我啊，这是领导的决定，你还是赶快回去告诉夫人明天少爷就回家了，别让她担心了。”
　　“你们说啥都可轻松了，那是人呐，活生生的人呐，他不是东西！不行，我不走，我留下来。”刘英拿出手机给李飞飞发了微信。
　　“你留下能干什么？赶快回去陪夫人吧。”
　　“终于想起你还有个夫人了？我今天就在这待着了，你最好看住我，别让我弟看着我，要是他主动找我那我就没办法了，我只能把孩子带回去，我这人这么诚实，可不愿意骗孩子了呢。”
　　“…………”陈雄抹了把脸，他打从心眼里看不起刘英，活这么大了没找过一份正经工作，一路从父母啃到刘期许这，啃老这两个字就差印在她脑门上了，他今天就不应该带刘英过来，心软吧，心软吧，这女人除了误事没别的能耐。
　　而远处的小刘飞正专注于手里的半片面包，根本没注意到一旁已经开始的小规模家庭革命。
　　小刘飞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破旧的烟盒，他小心翼翼的打开褶皱的纸壳，里面爬出一直大概一厘米长的蝗虫，小刘飞将半片面包放在它面前。
　　“你先吃吧。”小刘飞的声音本应是可爱的小奶音，可此时沙哑的就像生了重感冒。
　　小蝗虫面对面包一动不动，很明显眼前的事物不和胃口。
　　“你不喜欢吃吗？”小刘飞抬头看着一旁的大树，双眼无神，愣了很久，“可是……叶子太高了，我够不到，我看野草你也不吃……面包其实挺香的……我……我只有这个了……”
　　小刘飞忽然想起他刚被扔出来的情景，父亲冰冷的眼神一直盯着他，还有那句话始终在他耳边徘徊，怎么都忘不掉。
　　“我们不要你了，你走吧。”
　　这是父亲最后对他说的话，每晚他都会梦到这句话，周围有很多声音，可说的都是这一句话，小刘飞不懂，他不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不懂为什么父亲让他走，如果让他走，那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刘家？为什么一开始不是出现在街角或者……是垃圾箱里？
　　当小刘飞回过神时，手里的小蝗虫不知蹦到哪里去了，他看着空空的烟盒眼眶不断发热，小刘飞揉了揉眼睛，泪珠还挂在睫毛上，他一点点的把半片面包往嘴里送，味道是酸的。
　　“妈妈……小飞……好想你……小飞好累……好累……”

　　这是小刘飞最后的记忆，嘴里酸酸的味道成了他童年唯一的回忆，刘飞记事早，他本以为小时候在外流浪的日子是最苦的，可没想到，回家的那一刻才是受罪的开始。
　　刘飞回家只是短短的和李飞飞待了半个月就又被刘期许送去上各种私教，上午是文化课，下午是体能训练，晚上还要看军旅题材的纪录片，刘飞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甚至是体质都完美的复刻了李飞飞的基因，没一样随爹的，关于这点刘期许甚是头疼，他认为自己的孩子哪怕没有天赋，也可以后天改进，即使将来无法超越自己，最起码也得在军队混出个团级吧。
　　这天刘期许在教刘飞握抢的基本姿势，刘飞小小的手还没有首枪一半大，他感觉手里好像拿着一块石头，双手酸的要命。
　　“爸爸，沉。”刘飞望着父亲小声道，他父亲喜欢带墨镜，有时看不清他的眼神，刘飞很庆幸这一点，他不敢直视父亲。
　　“沉？它都没你沉，沉什么沉，来，虎口对准枪握柄后，从下往上握住枪，五指自然握住枪柄，手掌与枪柄贴实，不要留空，食指第一指节压在扳机上，拇指自然伸展贴在枪身左边，另外三指适度用力，腕关节保持平稳，保持枪身与手臂水平，枪与手臂成为一条直线。”
　　刘期许握着刘飞的小手给他讲解怎么握抢，刚给他摆好的姿势，他一松手，那小手也跟着放下了。
　　“我放手是让你保持不动，记住这个姿势，不是让你跟着撒手。”
　　“爸爸，沉。”
　　“你除了说沉还会说什么？”
　　“爸爸……”
　　“闭嘴。”刘期许指着刘飞冷冷地说道，而刘飞最怕的就是刘期许这一指，刘期许憋着火接着说：“刘飞，你是个男人，不可以这么没骨气，枪都拿不动吗？”
　　刘飞的小脑袋飞速运转，股气是什么？是放屁的那个气吗？他有啊，每次大号前都会有很多，只是不敢明着放，“我有的。”
　　“有你就拿好了，举起来！”
　　刘飞被刘期许的音量吓得立刻用双手举起了枪，并保持平稳不懂，潜能只因刘期许的一句话就被激发了。
　　“OK！你看这不做的挺好么。”
　　“……”刘飞只感觉受手里这个带把的擀面杖重如千斤，他的手腕快要断了。
　　刘期许看了看表，“这个姿势保持20分钟。”
　　“爸爸，我……我……”
　　“又怎么了？你咋事这么多？女人都没你事多。”刘期许不耐烦道。
　　“我手疼……”
　　刘期许眼睛微眯，“手疼是吧，来，把手给我。”
　　刘飞立刻扔掉枪向刘期许伸出双手，“爸爸，我真的很……啊啊啊啊啊啊……爸……爸……啊啊啊啊啊啊……疼啊……爸爸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稚嫩的惨声回荡在整个房间，甚至冲到了走廊，这几声惨叫也让刘期许感到了震惊，他只是拿出了直尺打了几下刘飞的手板，没想到刘飞反应会这么大。
　　“爸爸不要……不要……太疼了……小飞好疼……”刘飞被打了几下身体立刻做出了反应，他转身就钻到桌下去，露出一双惨兮兮的眼睛望着刘期许。
　　本来刘期许并没有生气，但看到儿子一系列窝囊的动作后，怒火直冲脑门，“你给我出来。”
　　“爸爸，小飞错了……你不要打小飞，爸爸求求你，求求你……”刘飞双手相握，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形成了跪拜的姿势，任何人看到一个孩子这样都不忍心下手，但刘期许看到这样的儿子脑门上的怒火快要冲出了天灵盖。
　　“哭！你就知道哭！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只有女人才会哭，你唯一可以流的液体就只有血，小兔崽子你给我出来！”
　　刘期许抓住刘飞的手臂就直接把人给拉了出来，结果刘飞再一次发出了惨叫，只不过这次的叫声较刚才相比，音量虽然不大，却更为凄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刘期许感觉这声音不对，他放开刘飞的手臂，刘飞因为手臂的自然脱落身体不稳坐在了地上，从而牵动了肩膀，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啊啊啊啊啊啊……疼……爸爸……我疼啊……真疼……”
　　之后经过刘期许的检查，他确定了刘飞的胳膊脱臼了。
　　刘期许心中有愧，但又拉不下来脸和儿子道歉，于是他好几天都不见儿子，刘家的其他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尤其是李飞飞，她抱着儿子轻轻地抚摸刘飞的肩膀，她的心都快碎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却被自己的老公折磨成这样，她想回娘家，太远，刘飞还有伤，离婚又不敢。
　　刘飞虽然疼，却可以松一口气，至少他不用每天上课和面对父亲了,然而他不知道，刘期许在愧疚了几天后又重新制定了新的学习方案。
　　当新的课程表放在刘飞面前时，还在识字的他突然不想识字了。
　　“肩膀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