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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宫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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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可站在这朱红色的宫门前,回首望向来时的路。我心里竟然多了一丝松快。我所要去的尚宫局,与章环要去的荣宝堂并不在一个方向。我二人跟着引路的内侍监在一处角门那里便分开了。穿过几重宫门,踏入御花园,弯弯绕绕,终于停在一处大门前。
那大门看上去十分庄严,抬头望去,一个黑色的牌匾上,用金漆写着“尚宫局”三个大字。
踏入尚宫局,只见两旁游廊弯弯绕绕,四处竟有角楼。正中间是一座长桥,正对着桥乃是一座高台。各处亭台楼阁皆用凌空的长桥相连。看上去竟像天宫一般。
随着内侍监在各座长桥之间穿梭了许久,终于来到一间房屋前。
“章女史,这便是你的住所了。”内侍监说完便转身告退。我踏进门,把随身的包裹放在案上。只听一个威严的女声传来:“章女史”
我转身,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进来,那妇人穿着碧青色织金暗花纹的华裳。头上别着一支金镶翡翠的钗,简洁而高雅。一看便知是个有身份的人。
我忙行礼:“女史章琼拜见贵驾。”
那妇人点了点头,“我是赵司药。”又招了招手,进来了一个侍女,将一件衣物挂在了架子上。又在桌子上放了一卷书。“今日你先好好休息,我这里有本规训给你,务必熟读。明日上午,我会传人带你前去拜见提调尚宫。你好好准备吧。”说完,那人便转身离去。
我打开书,原来这是介绍整个尚宫局的册子。
整个尚宫局由内务府,膳房,司医房三处组成。三处各有三位提调尚宫管理。三位提调尚宫向太后负责。
内务府设三司务尚宫,分管服饰,珠宝,内务。
膳房设三司膳尚宫,管理宴饮膳食。
司医房设二司药尚宫,管理医药。各司配一女史,以及侍女,内侍监若干。
而女官的服饰发髻也有严格的要求,女史穿素白,各司掌使穿碧青,提调尚宫穿紫色。而就连头上的钗也有仪制,从素金钗,到翡翠,再到汉白玉。
看来往后要忙的事倒还不少。
我细细研读完了这卷书,已是入夜了。遂沐浴一番,早早歇息。
第二天一早,我便按照书上的要求,梳好了发髻。带上配好的一支金钗,穿上那件素白色的衣服。“这应该就是我毕生的归所了吧。”我正出神地想着,却被赵司药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却见赵尚宫已经站在了门口。我连忙行礼:“拜见司药”。
赵司药看了看我,笑道:“不错,很合仪制。”
我随她转了几个弯,来到前庭。又传过几座凌空的回廊,来到一处高台大殿。殿内出奇地大,大殿正中央与两侧共设了三处坐席。殿内熏香四溢,三处的案上都摆着笔墨书卷。
就在我向四周打量时,从门口陆陆续续已经进来了许多女官。但我数了数,却只见了五位尚宫。此时,从屏风后转出了三个身穿紫色华裳,头戴汉白玉金钗的女官。那便是三位提调尚宫无疑了。
众人纷纷行礼。接着由内侍监引见。
三位提调尚宫看上去都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最左边那位说话中气很足,看上去也很丰满。“这位是司掌膳房的韩尚宫。”,最右边那位瘦瘦高高的,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但开口说话的声音却很温和“这位是司掌司医房的陈尚宫。”最中间那位,看上去和蔼可亲,说话不紧不慢:“这位是司掌内务府的崔尚宫。”
“各位小姐都是从官家而来,自然知礼数,明是非。”崔尚宫笑道“新皇登基不久,后宫凋敝,余位多悬。这也是诸位小姐进封的好机会。咱们尚宫局,出了不少贵嫔贵妃。”
“不过”她话锋一转“在尚宫局一日,便是我尚宫局的人。诸位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专心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若是出了岔子,那么掖庭就是你们的去处。”她眼神骤然变得寒冷。
“臣等明白,必当用心做事。”我们忙伏在地上答道,我甚至感觉自己背后发冷。
回去的路上,赵司药看出我的沉默,“在这宫里生活,远比你们想象的要难得多了。不仅要做好事,还要知言能言,听音辨色。你既然来到此处,便应当做好准备。”
“是。”我低头答道。
一路走着,来到了司药房。刚跨入正门,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材香气。那种带着浓厚的苦与涩,其中却蕴含着一缕甜香的味道,使我心情松快了不少。
赵司药也看出了我的不同:“你喜欢这味道?”她看我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庭院中的侍从们各司其职,有的正捣着药杵,有的则端着药罐子。踏入前厅,只见四周皆是高高矗立着的乌木药柜。几个侍从正从药柜里取药称量。从药柜后转出,来到一所院落,我闻到那浓郁的药香是从东边的小房间飘过来的。只见屋檐下也架着灶台,上面正炖着许多药罐子。
这些活计看上去繁杂,却被侍从们处理得井井有条。那我们女官要做什么呢?
赵司药看出我的疑惑,“我们司药局的女官,主要是负责医病,归档和管理医侍。”
“医侍?”还有医侍?
“你总不会意味,单我们五位女官,就能顾得了整座皇宫吧。况且,现在只有三位而已。”赵司药说着,和我踏入了堂屋。
三位?那另外两位呢?我正想问赵司药,她却指了指旁边堆了一大堆书的桌案:“从今天起,每日你须要读三个时辰的医学典籍,午后随医侍出诊,晚上我会过来检查你的进度。好了,你好好干活吧。”说完,她便转身出门去了。
我坐下来,拿起面前的一卷书。乃是《伤寒杂病论》。我心里略微庆幸了一番,好在在府中的时候,颇喜欢翻阅闲书。我对于那些闺阁里流行的话本子实在没什么兴趣,倒是喜欢看一些史书,医书等杂书。没想到今日正好用得上。看来这杂书也不杂,倒还是有点用处的。
午后,侍从来请:“医侍要去华宁宫诊脉。请女史随行。”
我随那医侍来到华宁宫,没想到偌大的华宁宫竟然只有三个宫女。看来,这里住着的应该是个位分不高的妃嫔。
“何采女,臣来为才女施针”。医侍说着,拉开了药匣子。
何采女正病怏怏歪在榻上,见了我,神色慌乱,忙下来行礼:“女史安好。”
我忙遣了左右搀住她:“采女多礼了。”我看她面色惨白,忙让她坐下。
过了半个时辰,医侍施针完毕,又摸了脉象,叹息道:“采女切莫忧思过度。才女的病,皆是因为殚精竭虑所致,需得好好调息才是。”
“多谢挂怀。”何采女苦笑道,“玢儿,好生送女史出去。”
回到司药局,医侍将今日的脉象交给我,说道:“今日臣的诊方,会写好以后送予女史。”
我点了点头,拿着脉象前去归档。
脉案放在西侧的书房里,翻开何采女的脉案,我才知,原来她是因为小产不久而忧思过度。倒是可惜了那孩子,只有两个月不到。
新帝登基不久,后宫再怎么凋敝,竟也没有一个子嗣?难道太后不会过问吗?
我更觉得困惑了。
像是处在一片迷雾当中,困顿不已。我似乎正在窥视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