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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惩罚(二)补全 ...

  •   二更天,御书房。

      赵喜进来时,皇帝还埋在成叠的奏折之中。来人悄无声息跪在御案不远,不开口,直到慕枫头也不抬的问:“他吃了?”

      来人暗下里蹙了蹙眉,犹豫答道:“回皇上,他身子虚弱,刚刚.....”

      寂静,漫长的仿佛无休止的夜,整间屋里很久都只能听见烛火跳动。

      终于,御案之人鼻息一重,淡淡吩咐:“你当知道该怎么作。”

      “是,奴才明白。”

      等邵云飞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睁眼就看见素雅的牙白纱帐,而非天牢潮湿阴暗的石头墙。起身之时头昏昏沉沉,半天才想明白,八成是自己体力不支,跪了半宿终还是再度不争气的倒在那暴君的寝宫里。

      可眼下这到底是——

      他正纳闷,门已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侍女,安静纯宁弱不禁风,仿佛一碰就会破散的秋霜冬雪。

      她显然是来送饭的。食物摆上方桌,清粥小菜,却是极适合久未进食的羸弱肠胃,确是前所未有的优待。

      他眉峰一凝,威逼不成,如今这算是惑诱?如此大费周章,就是怕这么简单的饿死太过便宜了自己?

      可惜目光一落上去,便是昨晚有意打碎那盘点心时,慕枫眼中刻骨铭心的轻蔑嘲讽,梗骨于喉,竟郁结成了心病。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但人活一世必是有着底线,就算眼下饿得头晕眼花,邵云飞还是咽不下半口这用尊严填炉为灰炊煮而成的食物。

      晚饭时分还是那个小侍女,依旧默默无语的来,拾走全未碰过的冷饭,换上热食便静静的退了出去。不过他倦得不想动,因为整整一日都没人来打搅他,守着窗栏,望着精心栽培的花枝满院和蜂虫飞鸟,心中竟不知不觉生出了久违的舒畅,委实难得,尤其是在失去了所有的时候,更令人舍不得放手。

      这样的平静坚持了两天,直到虚弱的身子率先顶不住劲儿,不断违人所愿的冒出冷汗,手也抖得夸张。

      他不想饿死自己,但骨子里那份再也不肯退让的骄傲与尊严眼下居然凌驾了主人的意志,而在此之前,他本以为意志如铁无论如何当是件好事。可万没想到,眼下逾沉逾深的心火竟强烈到自控不得,而拼尽全力的强压折损尤甚,以至于看见食物都会产生想要将胃吐出来的恶心感觉。

      终于,再进来的是三个人,还是来送饭的,只不过那个小侍女一进门就噗通跪倒在邵云飞面前,将食物擎到他眼下。而另外两人邵云飞也识得,就是跟着乔太医照顾了自己一路的小太监。

      “你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他冷汗津津,疲惫,若非不得以真的不想讲话。

      那个小侍女还是不答,只是更低的将头扎到胸前,手中托盘更近一分。

      “将军,您好歹赏脸……”讲话的是那个叫太平的小太监,精瘦利落,然而此时却是甚为忧虑胆怯,“要不您的身子禁不住。”

      邵云飞眉心一凝,冷笑言道:“早晚一死,禁住禁不住又有何关系?况且我是真的什么也不想吃,一见都想吐。”

      然而他话音未落,跟太平照料过他的怀安也突然跪倒在地:“邵将军,您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作奴才的,哪怕是吃一口,要不…要不哑奴妹子就要跟着您一起饿死!”

      邵云飞一怔,垂眼就见那侍女的泪水如珍珠雨露滑落下来。

      扫上那碗热气腾腾的粥便是口齿一酸,但翻江倒海还是不敢将之吐出来,勉强之人若是自己,再苦再难又如何抱怨?腹中还是一阵阵恶心,但邵云飞终是对那女孩脸色青白的惨淡一笑。

      “…好了,这下他们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平静,如同夏日里静谧的荷塘,看不出叶下遮避的池水是否流淌。

      每日只有那个叫哑奴的侍女来送饭。乔太医也来过一次,接回了断骨,诊过脉说没有大碍但须静养,听在邵云飞耳中,说不出的讽刺。

      然而,其后真的无人打搅,镣铐都去了,甚至连看守的兵卫都不屑进院监视,明眼吃死了自己不敢脱逃,更不敢赌那道血腥圣旨的真假。

      即便意外,这般惊涛骇浪后的和煦安宁胜过世间最好的灵药,悄无声息的抚慰伤痛,让破损的身心不知不觉却渐渐强健起来。当院中青梨初挂之时,伤愈九成,而除非伤病否则一向精力充沛的邵云飞再也按耐不住,在一个夏日慵懒的午后,趁哑奴拾走碗盘的空挡于院中舒展闲不住的筋骨。

      邵家以枪剑为傲,但拳法功底也需扎实。半个时辰后,重温了熟悉的套路,并无多少早间担心的羸弱不妥。邵云飞暗暗一喜,其后多日更是勤勉,腹中真气也日渐温热,仿佛生命终于又流回了几乎被命运压垮的身体。

      这,当然瞒不过慕枫的耳目。

      然而所谓风水轮流转,数月后的再度碰面反倒令邵云飞有种意外报复的痛快。

      那日赵喜突然而至,一脸生涩的提人,披枷带锁的押上囚车,却一路出了禁城朝郊外行去。斜阳西落之时,邵云飞远远的看见了齐梁君主威武的仪仗与血一样鲜红的禁卫旌旗。

      原来是御驾亲临的校场观兵。

      囚车一路横穿整个营盘,目光所及兵马整齐,操练井然,势如洪虹,毫不受盛夏暑气肆虐的困扰,的确堪称虎跃之师。他如此默念,心情却复杂至极,自是想到楚宁因昏君骄奢,军中羸兵满营粮草不齐,与齐梁对阵又怎可能不是屡战屡败?

      赵喜将之带入慕枫的大帐去了木枷,可随即又用早已备好的精钢锁链拴在了梁柱上。天黑的很晚,邵云飞见几个时辰都没人进来理他,便也就倚靠在那柱上闭目养神,心下却酸楚的恨,这个暴君,是来向我炫耀他的治军有方还是威武贤明?

      案上灯火一晃,他便窣的睁开眼,见慕枫阔步入帐一身戎装,谁与争锋的明黄耀眼夺目,一如泷州城外马踏千军时的傲杰无双。

      果不其然,还是那种令邵云飞恨之入骨的轻蔑微笑,而且还挑眉刻意戏虐道:“邵将军别来无恙?”

      邵云飞死死剜着他,并不察已是攥紧了握在手中的锁链:“要杀要剐随时恭候,用不着拐弯抹角!”

      慕枫不恼反而笑得更加易见,踱到他面前盯着其凝脂玉润的脸庞语气暧昧的回敬一句:“这么俊俏的一张脸,凌迟碎剐了将军当真不觉得可惜?”

      血色一凝,即便非己所愿,竟还是红了脸面。身强体壮远不比心力交瘁气血两亏,结果邵云飞心火一盛,居然竟没拦住狠打其人一拳的冲动!然而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腕上猛然一震便被镣铐擎住,一如那个差点输的尸骨无存的夜。

      然而慕枫却没放过这机会,一把扭住那只停在半空的拳头,手腕一翻加拧数分力道,便将那只想要行凶的手臂反剪于后!邵云飞哪肯示弱,一个灵猿探月便顺势转反回身,右肘横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砸向一国之君高挺得鼻梁,却未料到目光死角处,对方仿佛早就算计好一般出其不意起脚踹在邵云飞膝关,当即就让他失了平衡!但人未落地腕上便是一紧,慕枫将缠缚困兽的锁链猛然一提,便将他的双臂揪起,顺势将镣铐挂上桩柱高处的栊钩!

      邵云飞星眸圆睁剑眉树立,揪撤不回的手臂又牵动刚刚愈合的断骨,人便条件反射痛得挺立了脊背。慕枫见状嘲笑尤甚,毫无悬念的扳过他的脸,让他立刻想起了那一夜初醒时的不堪光景!

      但奇怪的,鼻息可及之处,慕枫墨玉般黑亮的眼眸被烛火映的熠熠幽深,还是决不容人异议的霸道,却似乎浅淡了那番削铁如泥的犀利无情,取而代之,是种令人疑惑的神秘,瘆人,更胜那夜居高临下的轻蔑傲慢。

      “放开!你不要碰我!!”他猜不透,却断容不得自己犹豫,只是挣得开对方手指却挣不脱被扣死的链子。

      慕枫轻笑,自是不可能令其如愿,非但不退,居然伸手拢紧那对于男子而言确是有些纤细的腰。隔着并不厚的粗布囚服,手掌温热一下就烫得邵云飞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挺身,结果胸膛就触上了对方的衣襟!

      “哼,你这是让朕放手的反应?”见者唇角高扬笑得嘲讽,“有些事硬撑也没用,当夜你不是就知道了?”

      “你……无耻!!”气结淤胸,堵得邵云飞脸色瞬间紫了又青!

      说实在的,此前这个暴君会容他数十日的静养的确出其所料;而眼下,寸指间隙,他更想不通这男人何以竟会对一个要取之性命的刺客嬉笑得出来,甚至全然不同于那夜霸王硬上弓的粗暴蛮虐,也不似砸碎满盘糕点时,那种唯恐不死还要再于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上加砍一刀的残忍无情。

      为什么……像猫捉老鼠一般戏耍却不取我性命,他究竟要怎样?!

      “慕枫,楚宁是输于齐梁,我邵云飞也是败在你手上!但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我都还敬你是一国之主,不要只会用如此龌龊的伎俩侮辱我!!”

      谁知对方听了更是得寸进尺的将腰上的手插入衣下,抚摸上有些突兀的疤痕笑道:“呵呵,邵将军这算是求朕吗?若是早些识时务,何苦伤了这么光洁的身子?”

      “你住——唔!!”

      还未等他骂出口,慕枫便将那对好容易挂上点血色的唇覆住,指尖加力捏的邵云飞齿颊酸痛难当,然而皓齿才露缝隙就被对方的炙热撬开,翻云覆雨一再探入,水莹莹的窒息,难受至极!所以他挣扎,使劲扭动,却惊恐的发觉身体竟然异常沉重,似乎也并不全是因为被捆缚的双臂高举着使不上力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八、惩罚(二)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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