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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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开导了女儿一番方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她拿起账本看了两眼，便不耐烦的随手扔到了一边。
“有什么可看的，总归都是负账！”
永安侯深得帝王信赖，如今又出了一个正得圣宠的皇后，看似花团锦簇，实则里子如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永安侯的确骁勇善战，但除了善战可谓是一无是处。
为人不懂圆滑，皇帝拨一万两的军饷，别人总能捞些油水，而永安侯不往里添银子，杨氏便谢天谢地了。
做生意更不必说，人家赌钱的十次或许还能赢一次，她家侯爷做生意绝对的稳赔不赚。
到最后杨氏甚至只能将黄金地段的铺子租出去，收些租金也好过再赔银子。
如今侯府全靠永安侯一人的俸禄过活，可这对于京中权贵来说哪里足够。
随便办一个小宴便动辄几百两银子，出席各府宴席穿戴皆不能重复，否则便会成为京中官妇圈的笑谈。
她也没有个能帮衬的娘家，每月都要算计过活。
杨氏从不知道，做侯夫人竟然这般辛苦。
见杨氏神色郁郁，钱嬷嬷安慰道：“夫人别忧心，待边境传来捷报，陛下定要重赏侯爷的。”
杨氏叹了口气，如今她也就这点欣慰了。
南蛮时不时的就要侵扰大越边境,永安侯每打一仗就能得些赏赐，否则府里早就青黄不接了。
杨氏从梳妆台中取出沈悠之前给她的红封，钱嬷嬷见了，笑着道：“一千两银子也足够府中两月开销了，夫人也能少费些心。”
杨氏却冷冷道：“这些银子够干什么的，给瑟瑟买几件衣裳，两套头面还能剩下多少。”
想到沈悠那养尊处优的做派，杨氏心里便堵得慌，“沈悠手里那一方帕子都要几十两银子，更不用论身上那些绫罗珠翠。
这一千两银子分明是在打发要饭的，还指望我能领她的情不成？”
皇帝既有心择永安侯府的小姐为后，她的瑟瑟岂不一样有资格，偏偏只有一步之遥，竟被那个小贱人抢了先！
杨氏越想越恼，做了永安侯的继室后，沈悠对她毕恭毕敬，对瑟瑟也是礼让有加，她原以为可以这样压着沈悠一辈子，孰料她竟一朝得势！
钱嬷嬷心知杨氏又钻了牛角尖，忙劝道：“夫人，如今侯府势头正盛，大小姐又做了皇后娘娘，二小姐日后定能有一桩极好的婚事。”
“再好不也要对沈悠卑躬屈膝！”杨氏满是不甘。
当年她只能仰望众星捧月的白芍，她不愿瑟瑟再步她的后尘。
“当年我能凭一己之力从白芍手中抢来这一切，如今瑟瑟自也可以。”
语落，杨氏将银两递给钱嬷嬷，道：“给二小姐送去，让她自己挑衣裳首饰，不必省着。”
杨氏对沈瑟这个女儿一向大方，从未短缺。
见杨氏心意已定，钱嬷嬷心知相劝无用，只得领命，走出房间却暗自摇头。
夫人的确如愿嫁给侯爷做了继室，但其中冷暖唯有夫人自知。
南方为橘，北方为枳，别人的东西再好到了自己手中也未必是那个味道。
三日，转瞬即至。
沈悠一夜无眠，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方才掐灭装病的念头，强撑眼皮随着陆太后迎接殷辞回宫。
“皇后娘娘的气色瞧着不大好，可是近日斋戒祈福太过劳累了？”
皇家仪仗方行至宫门前，距离后宫还有好一段距离，闲来无事便有人没事找事。
沈悠没有接话，只浅浅笑了笑，反正她一向温婉羞赧，这样也符合她身为皇后的端庄气质。
而且……
沈悠侧眸望了说话的女子一样，女子面容娇俏，未语先笑，说话的声音绵软悦耳，完全担得起柔妃的封号。
可经验告诉她，宫中的“柔妃”都不柔，后期黑化的十有八九都是柔妃，所以即便少女笑颜如花，沈悠也不敢大意。
但柔妃却没有因此便失了说话的兴致，继续弯唇笑道：“陛下素来疼爱娘娘，一会儿见娘娘这般憔悴定然要心疼了。”
柔妃此言一出，数道视线齐刷刷的落在了沈悠脸上，皆是一副大意了的懊悔表情。
她们难得有机会见到殷辞，是以今日都牟足了劲的盛装打扮，只为趁着殷辞禁欲数日，意志最为薄弱之际吸引住他的视线，却全然忘了思君不见君的最高境界。
说到底还是皇后技高一筹，被她们这群姹紫嫣红一衬，显得愈加温婉清丽，陛下哪里还能看得到她们了。
丽贵妃恰好就是其中打扮得最盛的那一位，海棠红色宫装衬得她面若桃花，如同刚被细雨滋润过的芍药花，水灵灵的俏丽。
“贵妃娘娘今日真是明艳动人呢！”柔妃浅浅一笑，似是随口赞道。
丽贵妃立刻狠狠瞪向沈悠，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一副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模样。
沈悠恍若未闻，只在心里暗暗为自己的第六感竖起了拇指。
“好了。”陆太后在丽贵妃控制不住脾气之前开了口，语气淡淡的道：“让陛下见到你们吵吵闹闹的样子像什么话。”
众人立刻禁声，眺望远方。
明黄色初映眼帘，沈悠的眸中瞬间浮出一抹忧思。
如今失了技能，不知这场戏她还能否完美收场，想到未明的前路，沈悠眸中忧虑更深。
丽贵妃一直盯着沈悠瞧，见状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可真是个能演的小贱人！
一边想着，一边对照着沈悠努力露出同样的哀思来。
“参见陛下。”众妃嫔齐齐跪拜。
“免礼。”殷辞略一抬手，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疏淡。
他一眼未瞧千娇百媚的后宫嫔妃们，而是先与陆太后上演了一番母子情深，表了孝心之后才望向自己最“心爱”的皇后。
“皇后怎么清瘦了？”殷辞微微蹙眉，眸中掩着恰到好处的怜惜。
其实他并未看出沈悠有何变化，只如此方能体现出他对皇后的关爱。
沈悠盈盈抬眸，几日不见殷辞似乎轻减了些，侧脸轮廓更加清晰，愈发矜贵清华。
沈悠垂眸，小心翼翼的道：“臣妾无事，陛下才清瘦了。”
沈悠面上不露分毫，心里却狠狠松了一口气，好歹开头还是不错的。
“听闻皇后斋戒三日，为国祈福？”
沈悠抿唇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她没敢放松警惕，以防张嘴说出什么“你当老娘愿意啊”之类的话。
沈悠敏锐的察觉到四周不善的视线，眸光微动，抬头望向了丽贵妃。
丽贵妃眉心一跳，沈悠该不会要与表哥告状吧？
这个小贱……
“臣妾此番斋戒多亏了有贵妃协助，若无贵妃代理六宫，臣妾也不能安心为国祈福。”
丽贵妃：“？”
殷辞这才移开视线，看向一身红裙的丽贵妃，眼中着两分探究。
丽贵妃回过神，忙含笑道：“为陛下分忧是臣妾应做的。”
殷辞虽有些意外，但也颔首随口赞了句，“皇后与贵妃心念国运，尔等皆要以此为率。”
丽贵妃小时候还总被人夸聪明机灵，长大后却鲜少得家人夸赞，入宫后被训更是家常便饭。
此番突然被殷辞夸赞，身体的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欢喜，全然没注意到有些妃嫔已经将负面情绪悄悄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皇帝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乏了，哀家早已命宫人备好了饭菜。”
殷辞颔首，自然而然的拉起了沈悠的手，顿了顿，侧眸对丽贵妃道：“贵妃也一同来慈宁宫用膳吧。”
“谢陛下。”丽贵妃欣喜应下。
虽说不管陛下叫不叫她，她都会跟着姑母前去，但这至少证明了陛下对她的看重。
沈悠觉得若是丽贵妃身后有条尾巴，一定会欢快的摇起来。
殷辞一行人离去，其余的妃嫔们只能互望一眼，哪来的回哪去。
柔妃眯眸望着沈悠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是沈悠第一次希望能在慈宁宫多留些时辰，有陆太后与丽贵妃陪着，她与殷辞还能少些交流。
陆太后与殷辞两人说着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丽贵妃则极尽殷勤的为殷辞布菜盛汤，相较之下反是衬得沈悠这个皇后如同一个外人般。
沈悠是个敬业的演员，既说了要斋戒祈福，自是不能碰荤腥落人口舌。
她不理解男子禁欲是何感受，她只知自己此时望着桌上的珍馐，情难自控。
沈悠全神贯注的吃着眼前的菜，鸡鸭鱼肉雨露均沾，碰到最爱吃的油焖虾，还多夹了几筷子。
殷辞虽在与陆太后讲话，但眼角余光却将她这副模样尽收眼底，远山般的眉轻轻蹙了蹙。
“宁王再过两日也要归京了，哀家打算在慈宁宫中设个小宴，一家人聚一聚，皇上意下如何？”
“但凭母后安排。”殷辞沉沉道了句，举杯抿了口酒。
余光中他的皇后正吃得尽兴，她应也觉得这般不妥，是以每每夹菜时都会偷偷转眸四下观望，见无人看她，便飞速的用筷子夹一块肉。
她长得美，吃东西的样子自也不难看，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肉，有些像他小时候养的兔子，只不过他的兔子可没这般嘴馋。
那几道菜的味道应是不错，否则她也不会吃得眉眼含笑。
见她这般开怀，殷辞挑了下眉，忽的落杯道：“母后，儿臣已经吃好了。
皇后气色不好，儿臣便先送她回凤鸾宫了。”
沈悠：“……”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