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鸣》不落枫

7、《阿尔兹海默症》

　　客厅里放着一束我爱的紫鸢花，每一天我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都看见花上沾着剔透的泽露，折着阳光，就那样静静地放置在那里，是你给我的永不逝离的爱意，如春天的海潮，滋暖我的灵魂，于爱之中生长开花。

　　那天你回来的时候，我们一如往常对上视线，但是你却反常地、生疏地移开下意识看向我的目光。我有点不解，但是并没有多想。三点多的时候我忽然醒来，睁开眼看见房门的缝隙里透着光，你不在我的身边。

　　我想走过去推开门，想走到你的身边，想抱着你问你干什么去了，想牵着你的手一起回房间抱在一起睡觉……

　　我已经来不及想，我听见，你掩着面，低低的抽泣声里是我从未听过的绝望，你在和你的父母通着电话，告诉他们你的病情。

　　“阿尔兹海默症……”

　　“阿尔兹海默症……”

　　“阿尔兹海默症……”

　　原来一瞬间可以被拉得这么长，我想，那一瞬间我已经把这个曾经离我很远很远的名词第一次带着陌生的苦涩反反复复咬在唇齿之间，很多很多遍。

　　“许小姐，您今天又来看程先生吗？”我从医院的过道上回神，转头对这位年轻的小护士说，是的。医院总是有很多人，有医生，有护士，有病人，有病人家属……他们之中，是否有人也和我一样，也和我们一样不幸呢？

　　推开房门，他抬头，有点茫然地看我，拧起眉头在想什么，但好像想不起来，他抓着床单，满眼挣扎，又觉得不够，抬手就不停地拍打头部，他在说：“想起来……快想起来……”

　　我把刚买回来的紫鸢花换上，和以前一样，放在他送我的花瓶里。然后我握住了他的手，给他把眼泪抹去。

　　“我……我好像又忘记了……”

　　“你好，程先生，我姓许，名嫒洆，是你的……爱人。”

　　END.

　　《阿尔兹海默症》by不落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