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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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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羽和郑修杰每天都去书院为废寝忘食的郑修然送饭,最近,他们发现,书院突然开始上下布置,虽然不至于张灯结彩,但在书院中间的会事堂却搭起了很多高架子。
那些竹竿做的高架上挂满了红底黑字振奋人心的句子,祝逸说,是书院准备为下个月前往京城的学子举行誓师大会。
京城距离飞宇城,光是坐马车都要坐一个半月,泽英书院的学子有两种方式选择去京城。
一种是加入书院的送京团,书院会派专人组织学子上京,其中的住宿车马都有书院负责人帮忙,直到在京城参加完大考。
这种方式是专门照顾家境一般的学生,只需要缴纳五十两,就可以加入书院组织的送京团,安全又可靠。
一种是自己私人雇车,也就是单独上路,向书院进行报备后自行离校,择日上京。
这就是那些不想和其他人一起挤通铺的富家子弟的选择,他们一般会早于送京团上路,提前在京城找到一处安静的地点多复习几天。
郑修然和大哥商量过,郑修远建议他,家里可以帮他雇私人的马车上京,银子不用担心,早点去京城提前适应肯定更好。
但老二最后还是决定加入送京团,因为送京团还提供一项服务,定期双向送信。
“大哥,和书院的同学一起上京也挺好的,到时候我给你们写信,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宁羽也是,你可也要给我写信啊,唉,这还没离开呢,我就已经开始挂念你了。”
郑修远和宁羽被郑修然哀叹的语气逗笑,但也同时朝他点点头。
“老三,还有你,城主现在这么重视你,你可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知道了知道了二哥,都说多少遍了。”
老三拽着宁羽的袖子躲在他身后,逃避着老二的念叨。
这天,参加誓师大会的不仅有书院的学子,他们的亲属也被允许到场,为他们加油鼓气。
在老院长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后,众多即将上京参加大考的学子都郑重的宣誓一定会发挥自己最好的水平,取得功名,忠心报国。
大会后,人们都聚在一起开始互相交流,一向安静的书院变得热闹起来,一片人声鼎沸。郑修然和大哥商量好,确定要参加送京团后,就去一旁找夫子报名。郑修杰前两天为了拿出他建议的果脯计划给傅青城主,一口气尝了十几种市场上的果脯,有点吃坏了肚子,大会一结束招呼也没打就跑去了茅厕。
郑修远陪着宁羽身边,他们走到一个红布搭建的竹架附近,那里有为来宾提供茶水,他们两人端着清香的热茶,有说有笑。
“郑修远?你是郑修远吗”
“我是李洋呀,你还记得吗?当时我们乡试的时候一个考场。”
郑修远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白色学子服面色红润的男子很是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乡试?那都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爹娘甚至还没离开…
郑家老大一个愣神,李洋却已经自顾自地介绍起来。
八年前,李洋和郑修远一届参加乡试,在泽英书院同一个考场,本来两人素不相识,没想到李洋在等候进考场的时候突然晕倒,当时距离开考只有半个时辰了,在场的老师都要监考,不可以随意离去,那些学子也各个面露难色,没有人愿意冒着迟到的风险将这个晕倒的人送去医馆。
郑修远却站了出来,他今天进入考场的时候看见从驿站赶来送考卷的人骑了一匹马,此时那名考官也还在场,马匹应当也还在。
十三岁的郑修远虽然看起来瘦弱,但他十分敏捷利落地扛着李洋上了马,一阵疾驰,将李洋送到了飞宇城的医馆处然后返回了泽英书院,刚好半个时辰。
郑修远印象里的确有这件事,后来李洋还专门去白玉村登门道谢,那会儿正赶上郑家父母病重,直至病逝。郑修远对李洋的拜访还有些记忆,这会,他也已经认出了李洋。
李洋因为那次的晕倒,身体好几年都不好,后来乡试过了,前来泽英书院读书,如今身体调养好也准备上京参加大考了。
郑修远一听李洋也准备上京,见他面色红润,的确比当年好多了,一时感慨,便和他多说了几句。
宁羽站在一旁听不懂也插不进他们之间的对话,便走到一边坐下喝茶休息。
这几天夜里下了几场雨,今天书院的空气格外舒润,初冬的太阳光芒微微,空气依旧冰凉,但周围热闹的人声让人仿佛置身于热闹的集会。
宁羽正闭着眼睛感受身边环境,忽然听见一声大喊
“小心”
随即宁羽被一个人扑在地上,顷刻间,他听见重物砸在人身上的沉重闷声,他身上的人被砸后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噗——”
宁羽睁开眼,看见郑修远俊毅的脸上满是痛苦,他的视线里全是郑修远溢出血的嘴角,宁羽瞪大了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救命啊,架子倒啦”
“郑兄,郑兄,你没事吧!”
“救命啊,救命啊——”
方才盖着红布的竹架,许是因为这几天下雨,泥土变得松软,支撑不住整个架子的重量,一下子便倒了下来。
直直地向坐着的宁羽砸去。
郑修远来不及反应,本来还在和李洋叙旧的他余光瞥见有东西朝着宁羽的方向倒下,他想都没想疾步过去,将宁羽抱入怀中,散落的巨型竹架‘砰’地一声砸在郑修远的身上,内脏受到冲击,他不由得吐出一口脓血。
那些竹竿撕裂了捆绑的麻绳,其他的架子四散开来,滚落一地。
可是宁羽的耳边此时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他听着郑修远逐渐变弱的呼吸,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他拍拍看上去快要昏过去的郑修远,大声说
“不要睡,郑大哥,不要睡,你看看我!”
倒塌架子发出的巨大声响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加上李洋的呼救,人群瞬间朝这边走来,七八人合力推开压在郑修远身上的大竹架,费劲地将昏迷过去的郑修远翻过来,露出他刚才保护的宁羽。
“啧啧,这啥竹架子啊,这么重。”
“压着人了啊”
“赶紧叫人来,送去医馆啊”
“这小伙子,看起来被砸的不轻啊,地上这么大一滩血”
“咦,这人身下还保护了一个姑娘…”
此时的宁羽脸上沾着郑修远喷出的血液,他坐在地上,不停地拍着郑修远的脸,宁羽心里十分恐慌,被那样结实的竹架砸在身上,郑修远会不会死掉?
宁羽被害怕包裹,他攥紧郑修远胸前的衣服,俯身将耳朵贴着他的胸膛,眼泪不自觉的涌了出来。
“郑大哥,郑大哥,你醒来,你醒来,你不要死好不好。”
郑修然拨开人群赶来的时候,宁羽正满脸是泪地趴在郑修远身上。
此时老二也在周围人群的议论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已经有学子去叫会医术的人过来,只是现在没有赶到,老二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扶起了宁羽,抱着浑身颤抖他,安慰宁羽不用害怕,大哥肯定会没事的。
之后他又让他的同学帮他用红布和竹竿绑成一个简单的担架,将昏迷的郑修远抬了上去。宁羽的情绪稍微恢复正常后,在一旁也没闲着,他不仅帮忙做担架,还告诉了老二,郑修远当时是背部被砸的,搬运他的时候不要让他的背部着地,那样肯定会很痛。
老二看着镇静下来的宁羽,安慰他让他放心,他会小心的。
老二和另一个学子小心翼翼地将郑修远抬去了他的校舍,宁羽一直握着担架上老大的手。见受伤的人已经离去,围着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过了很久才回来的老三找了半天找不见老大和宁羽他们,只看见被拆掉的架子和一地的竹竿。
他问了一圈才知道有人受伤了,郑修然把人抬去他校舍。
因为他太着急,只听见人家说旁边有个姑娘刚趴在地上哭怎么怎么样,老三下意识的以为受伤的人是宁羽,他急匆匆地跑去了二哥的校舍,他看见那张床铺上的人背部朝天一身亵衣血迹点点,因为趴着看不见面貌,老三却几乎已经认定了那就是‘宁羽’。
他赶紧跑过去,声泪俱下地诉说自己不应该去上茅厕,不然宁羽就不会受伤,大哥怎么就没保护好你呢,他真的是太没用了,换做是他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不过宁羽不用怕,我现在就在你身边,有什么事你尽管叫我。
“三哥,你来了。”
端着一盆热水,拿着帕子的宁羽突然出现在门口。
“宁羽?你你你你没事!”
“太好了!”
老三欣喜又震惊地看着门口的宁羽,那床上的这是…
“大大大…大哥?”
郑修杰僵硬地转过头来,一脸尴尬地看着床上还昏迷着的大哥。
“宁羽,我以为是你…”
“那个,我去看看大夫怎么还没来,不打扰大哥了。”
老三讪笑着对老大辩解着,一转身就溜出了房门。
宁羽看着耍宝的老三从自己面前风一样跑走,抿嘴一笑。
不过看着趴着床上的郑修远,又是一脸担心。
“郑大哥,我找来了热水,我帮你擦擦手吧。”
宁羽对着床上的老大说着。
无人回应,郑家老大还昏睡着。
刚才他们倒下的地上有些泥泞,他们两人的衣服、手和头发,甚至脸上都沾上了泥土。
宁羽温柔地帮郑修远擦着手,郑修远满是老茧的手上甚至还有几处深深的擦伤,宁羽小心地将里面的碎石挑了出来然后擦干净。
宁羽凝视着郑修远背上的血迹,眼圈不禁微微有点红,
他想起郑修远昏迷的时候对他轻声说的一句话,低头陷入沉思。
那时郑修远嘴角还流着血,他却对宁羽笑了一下,虚弱地说道
“幸好砸的是我,不然我一定比现在还疼。”